16、入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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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准点开放。

开放之前，各门各派便已经守在入口处等着了。筑基期的弟子基本都着门派统一发下的法衣，乍一看上去，泾渭分明。

在有金丹期修士维持秩序的情况下，依然有不少散修试图前挤，试图在进入秘境时占得先机。

谢霄特地掐好了时间。他带庄岑站在靠后的位置，只是看着拥挤的人群，并不融入进去。

自从意识到庄岑可能缺乏常识后，他几乎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给师侄讲解的机会。

隐约可以通过入口看见秘境内的一些景象了。

“这层看不见的东西，就是概念上的领域，这里也叫做界膜。”

谢霄见缝插针，“之所以说灵枢洞天是筑基期的洞天，就是因为它限制了金丹及以上修士的进入。”

这是他前世在藏书阁便已经了解过的知识。

但师叔愿意说，庄岑点头，低声配合道：“师叔要怎么进去呢？”

这个问题问得谢霄很满意。

他努嘴，给少年指了指站在最前方的几个明显和环境格格不入，华衣玉冠的修士：“看见那些人了没有”

“秘境里有很多无门无派的散修，但更多的还是各个门派的弟子，一个门派的根基所在，他们就是特地过来保护弟子的护道前辈。”

“他们怎么进去，我就怎么进去。”

庄岑点头，刻意放空眼神，显现出几分茫然，问道：“那他们怎么进呢？”

谢霄撑了个懒腰，不紧不慢道：“金丹以上不给通过，封印到金丹以下不就行了？”

生怕庄岑不理解，他还特地解释了一句，“简单点说，就是压制实力。”

他甚至还掌握了好几门在不封印修为的前提自由进出的秘法，怎么可能会不理解谢霄的意思？

可庄岑很喜欢谢霄说这些给他听，把他当成一个初入仙道，什么都不会的懵懂少年来照顾。

他师叔平日里随意率性，高而徐引，有松风傲逸之资。

可当谢霄认真看着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更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以至于庄岑经常会产生自己是唯一的错觉。

哪怕明知是错觉，他也依旧深陷其中。

想了想，他按照一向人设，向谢霄提出了一个极为幼稚的问题：“但是把修为压到和那些弟子一样的筑基期，又怎么能保护他们呢？”

因为筑基和筑基也是有差别的。

谢霄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给师侄打了个比方：“这么说吧，金丹期像大水缸，筑基期是小水缸。哪怕看起来他们装的水都在一个位置上，大水缸也肯定要比小水缸多。”

不止修为境界重要，经验阅历也十分重要。

再加上所谓的封印修为只是骗过秘境的手段罢了。

尤其是大宗门，伪装境界的法宝其实并不少。只是以太高阶的修为打斗可能会引发秘境坍塌，大家才心照不宣罢了。

要是真发生什么大事，肯定也不会真老实用筑基期的修为出阵对敌。

只是这些弯弯绕绕他不准备跟庄岑说。

等前面的人基本上进去的差不多了，他才轻轻拍了下庄岑的肩膀，“走了，进去吧。”

庄岑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忐忑的，便装作无意地扯了下谢霄的袖摆，然后又迅速收回了手。

他应道：“好的。”

“进入秘境之后，人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地方，你可能和我在一起，也可能遇到其他人。”谢霄只好先给师侄打个预防针，“要是运气差点，孤身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各门各派之所以抱团，一起进去，就是希望到时候随机到同门的概率能大点。

不等庄岑回答，他直接把人朝前面推了推，鼓励他进去秘境：“要是发生后两种情况也别慌，等着我来找你就好。”

“好，我会谨记师叔教导的。”庄岑这样保证。

他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若是能和师叔一起，自然是好的。

可要师叔不在他身边，他刚好可以趁此机会猎取血食，还有……找到之前那几个修士。

庄岑在神水宗队伍里看见了他们，也已经从容给那几个人安排好了死法。

人命本来就不重要，更何况是这种生死自负，危机重重的秘境内呢？

他顺着谢霄的意思，半推半就，任由对方将自己带到秘境门口，然后使劲推了一把——

庄岑眼前一花，下一秒所见的景色便已大不相同。

古木参天，绿意苍茫，灵气几乎充裕到了化为实质的地步。

而接着他进来，本应该和他传送到一起的谢霄，不在身边。

谢霄以为最坏的情况是庄岑一个人。

殊不知，抛却情感这层意义，对于自己的小师侄来说，这反而是最好的情况了。

没有人看见，意味着无需收敛，彻底放纵。

*

突然来了恶趣味，趁着庄岑猝不及防，把人推进秘境之后，谢霄才拍拍手，也从他消失的地方走进去。

然而他没有看到庄岑摔个踉跄，自己倒差点被正好拦在脚下的小石绊到。

谢霄：……

传送进来的地方是片山林，巨木苍莽，灵气浓郁，山雾萦绕，偶尔才能看到几缕阳光泄下。

不远处有个人影，就在数十步外，看来他和庄岑确实被分到一起了。

运气还不错。

谢霄很自然走上前，走了数步，才发现前方少年身形尽管自家师侄差距不大，但无论是衣饰还是气场，都截然不同。

他有些讪讪地缩回手，将卡到嗓子眼里的话咽了回去。

只能说还好，他是披着马甲来的。

谢霄行动的时候未曾刻意遮掩脚步，几乎是在他缩回手，想要去摸鼻子的瞬间，少年蓦然抽剑转身。

“何方……诶？”

“道友来自何处？”发现不妥之后，他迅速改口。

但态度仍是戒备的，剑警惕也横在身前。

谢霄眼也不眨，道：“我是散修。”

“你与我阿弟身形相似，方才错认了。”

解释过后，少年戒备才放下一些。

只是眉眼依旧冷淡，道：“落仙宗，尉迟十九。”

尉迟十九没有看不起散修的意思，谢霄也看得出来。

不过他那身细绣金线、云龙暗纹的高级法衣过于显眼，显然是落仙宗核心弟子，出身不低。

加上修为距离金丹仅有一线，有些少年人的傲气也是自然。

有自己当年作为对比，谢霄甚至觉得尉迟十九态度还挺好的。

……不过尉迟这个姓有点耳熟，他是在哪里听过吗？

根据神识感应，庄岑目前跟他距离有点远，以筑基期的行动力来算，想要顺利汇合还得花上几天。

本着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无聊，顺带让师侄自己历练历练的想法，他主动向尉迟十九抛出了橄榄枝。

“我要去找阿弟，尉迟道友可要同行？”

从来没有遭到过拒绝的谢霄很自信。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少年就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劳烦费心，不必。”

“秘境危机重重，道友孤身一人恐怕不妥。”谢霄脸上笑容不变，“我虽然修为不高，但也算有经验。”

“若是尉迟道友对我不放心，怀疑我的目的，我大可与你发个心魔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信尉迟十九还好意思拒绝。

然而尉迟十九依旧摇头，“多谢好意，不必。”

谢霄决定收回之前认为他态度好的观点。

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已，就玩他的破烂剑去吧。

和外面的后辈相比，还是自家养的乖巧。

他不是那种强求的人，接连被拒绝两次，自觉面子也挂不住，便直接向尉迟十九告辞，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准备离开这片林子。

没走两步，谢霄被拦住了。

拦住他的是尉迟十九的剑。

“……道友这是何意？”谢霄勉强维持风度，问道。

从刚刚那招能看出来，尉迟十九驭剑术练习的不错，明显要超过同龄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谢霄想，折断拦住他的这把上品灵剑其实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反正也是落仙宗的小辈，他给从来给的都是周弄雪面子，落仙宗算什么？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这样做的时候，少年有些紧张声线从身后传来。

“道友留步，我还有话要问。”

……谢霄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道友从这个方向走，确定能走出去吗？”

尉迟十九不信任这个来路不明，连名字都不敢示人的散修。

可是他刚进密境就与同门失散不说，还被随机传送了这种怎么也弄不清方向的地方。

尽管他基本上已经是落仙宗这代弟子里内定的首席，实力在同辈毋庸置疑，可尉迟十九依然有个难以启齿的弱点。

——他记不住路。

总不能就在林子里耗到被传送出秘境吧？

为了尽快出去，他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死马做活马医。

“不然我朝这边走干什么？”谢霄翻了个白眼，态度比之前随意不少，“道友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不奉陪了。”

说着，他绕过那柄剑，继续往前走。

这次尉迟十九没有拦。

如果谢霄此刻回头，会发现少年脸上全是挣扎的神色。

终于，他艰难地做出了决定，快步跟上还未走远的少年。

“十块上品灵石，你带我出这片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