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番外：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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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王与王妃成婚之后,小日子过得挺舒坦的。

司马遹亲爹赐下来的蒋美人无感，交代火坑把蒋氏许配出去。火坑不是太黑心的人，只要蒋氏不惹着,也无意跟蒋氏为难。

“王爷有意让你嫁出去，还许你一份嫁妆,好？”

上首的广陵王妃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衫群,腕子上带着蓝田玉雕刻的手镯，荧荧的宝石光泽分动人，举手投足之间真惹人羡慕。身旁的嬷嬷捧着一木匣,里头装着一些银做的首饰头面，看着式样普通，但分量是实打实的。

银子值钱了,里的不便宜。

火坑心思灵透，普通人攒点银子便好，不是小气吝啬,而是一大堆金银珠宝,蒋氏在肯定守不住的。到时候不是福气，反而会蒋氏惹祸。

蒋俊低着头,细应答着,说任凭王妃安排。

出身低微,哪里敢和王妃相争，王妃小时候被太子和太子妃抚养过,如今又成了司马家的人。蒋俊自己心里明，王爷从未怜爱过,在王府里呆下去也没有出息。

倒不如到头做一正经娘子。

夫婿恩爱，生儿育女。

火坑看蒋氏识相，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别人肯退出就好，就生怕人赖死不肯走。

如今看来，以为蒋氏寻一门体面的亲事，为方懂事的奖赏。

“都起来吧，你听话，王爷和我自然都不会亏待你。”火坑请蒋俊喝了一盏茶，又寒暄了几句，才让人退下去。

数日后，蒋氏从后门坐上骡车，带着一包袱的嫁妆，被嫁出去了。来迎娶的是一羽林郎，男子生得挺拔，又会武艺，官职不算太高，但正是年轻有上进心的时候。

年头寡妇再嫁都很抢手，曹魏的文昭甄皇后便是□□再嫁。蒋俊虽然义上当过王爷的妾室，但男方没有看不起，反而待如珠如宝。

后来蒋俊过得不错，生了男女，与丈夫首到老，也算是得到好结局。

司马遹到家，便听闻蒋氏已经出嫁了。他没有多放在心上，径直走到火坑的后院里，拉着的手就不放开。

火坑不爱惯他的臭脾气，挑了挑眉：“怎么啦？又有谁惹你了？”

司马遹控诉：“你——”

“我没惹你。”火坑不服气，“莫非是王爷不舍得你的蒋美人？”

“哼哼，蒋氏没了，王妃要赔我一。”

“赔什么赔，我大姑娘都赔你了，还不知足！”

“知足，知足。”

司马遹抱着自己的小妻子，就不愿意撒手。既然蒋氏没了，两人的活儿都得一人干，累得火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连抬手都嫌费力气，喊司马遹倒水喝。

妈的，嗓子好干，都快喊哑了。

“来，是火坑最爱喝的蜂蜜水。”

王爷听命地从塌上下去，倒了壶里的温水，从罐子里舀了一大勺金黄色的蜂蜜，融化成甜甜的水儿，喂到王妃的嘴边。

他就知，姑娘从小就爱吃甜的。

火坑吨吨吨地把蜂蜜水喝完，稍微恢复了体力，便盖着被子陪着他在瞎扯聊天。是人不老实，伸手摸头摸脸的，害又出了一大身汗。

身上黏糊糊的，太难受了。

“你最近怎么老是样？吃药了？”火坑烦他，巴掌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我哪里需要吃药……”

司马遹也觉得自己很无辜，他知嗑药不好，五石散种东西是从来不碰的。不过烤羊腰子嘛，倒是以多吃两串。

食补种东西吃不坏人，顶多就是火气有点大。火坑经历过小时候小胡子的事情，再也不肯吃腰子，但是司马遹吃得很得劲，吃完感觉体力充沛。

他们还没有孩子呢。

他抱着火坑，细细地跟解释：“陛下身体看着不见好，能就是一年内的事情，我们现在多做点，把孝期三年都补上。”

火坑：“……”

逆子，亲爹生病了，你居然在想些事情！

要是让晋武帝知，估计得活活气死。

不得不说，皇室之间亲情淡薄，司马遹非嫡非，平日里见面不多，亲爹实在没什么敬畏之心。皇帝他而言，更像是一符号，而非父亲。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月后，火坑成功怀孕了。

晋武帝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听闻广陵王妃怀孕，高兴得多吃了半碗饭。他赏赐了一堆药材和珠宝，说小夫妻孝顺，生孩子他冲喜。

弄得司马遹和火坑都分惭愧。

他们其实真的没陛下想得么好，他们也没么孝顺。

但在旁人眼里，都觉得他们很懂事，广陵王妃怀孕的消息仿佛带来了阳光，冲散了晋室的阴霾。晋武帝甚至想要司马遹尚未出生的孩子拟旨，孩子赏赐封地。

都被司马遹推辞了。

“孩子寸功未立，怎么以享受功勋和荣耀？”广陵王一本正经地说，“他（）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挣。”

“好，好啊。”

晋武帝觉得有，便没有再提此事。

其实是司马遹怕火坑腹中的孩子惹眼，被有心人害了。他很懂得“苟”的活法，宫中还有正经皇孙呢，他尚未出生的孩子算哪根葱？

幼年夭折的孩子不。

谢才人也是心惊，陛下老了，有时候想一出是一出的。请儿子过来说话，交代司马遹不要贪心。

很高兴儿媳妇怀孕，但同时也说：“福气要久的才好，不在于一时。机会一直都有，到位上来了，你们的关系好，他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司马遹听懂了，他娘说的是新帝即位的事情。

太子跟他的关系一向不错，太子妃又是从小看着火坑大的。到火坑的孩子出生，陛下能已经了……位上任，肯定会孩子赐予封号和封地的。

不急，真的不急。

司马遹不担心自己孩子的前程，倒替谢才人谋划。他娘不受宠，陛下一走，说不定就能出宫了。他的祖父还活得好好的，天天盼着跟女儿小谢团聚。

“娘，你想要出去看看吗？”

“想啊。”

“娘再一吧，你养我一场，以后轮到我照顾你的。”

“唉，好。”

谢才人的眼里闪过很多情绪，虽然很想出宫，但也希望陛下的身体能好起来。多亏陛下的庇佑，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比嫁得寻常人家还轻松几分。

没有得到男人的情爱，但陛下予的已经够多了。

陛下了一儿子，还让后半生有依靠。不用为生计而烦忧，甚至还不用服侍大妇。因为谢才人的位份低，连去杨皇后请安都没有的份儿。

后宫嫔妃们觉得落魄，但小谢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

很惜福，相信自己是一幸运的人。

……

先帝驾崩之后，司马遹就盘算着把亲娘接来。

于父亲的去世，他除了偶尔怀念，没有太多伤感。但于亲娘，他是一绝的孝顺儿子。

他跟火坑商量：“你不如进宫去问问你姨，看宫里是一怎么样的章程。若是我能早一日把娘亲接来，娘亲也能松快几分。”

“嗯，我都省得。”火坑答应下来了。

母子的感情深，火坑也表示解。不怕伺候婆母，是应该做的。

更何况谢才人并非妖的性子，是一很好相处的女人。

张嫣收到了甥女递进来的帖子，前几日舅舅才跟说要把先帝嫔妃们都放出去，会儿火坑第一找来了。不得不说火坑的胆子很大，因为知自己很受宠。

童年时候，姨姨和姨父总是很疼的。

因为火坑怀孕身孕，张嫣不忍一步步走进来，特意派来八人抬的肩舆，从皇宫门口一路将广陵王妃抬入宫中。沿着宫墙行走的宫女们看到肩舆上坐着的美人，眼里忍不住露出羡慕。

有一人小地问嬷嬷：“是哪一位妃子娘娘？竟然如此威风？”

“快噤吧，位不是宫里的娘娘。”嬷嬷是知早年的事情，“位是广陵王妃，当年被太子抚养过的，险些记在宗室里头。”

哇！

小宫女们都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在说话了。

到底是当公主好还是当王妃好？

火坑觉得当王妃就挺好的。

以前姨姨在东宫教养，现在姨姨搬到承光殿去住了。火坑下了肩舆，还跟小时候一样，喊得亲亲热热的，一头往前冲：“姨姨，姨姨——”

张嫣连忙把甥女扶着，：“哎哟，火坑要留心脚下，走慢点。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我赔不起广陵王。”

“没事，没事的。”

火坑摆摆手，知自己的情况，寻常百姓家的妇人怀孕还能干活，觉得自己的身体并不羸弱，能跑能跳的。按说，嫁司马遹，该喊皇后做嫂子。

但还是觉得喊姨姨更加亲近。

张嫣看着孩子就笑了，怎么还跟小时候的性子一样。让人上了好点心，边吃边问：“你今日来得急，是有什么事情？”

火坑直话直说：“姨姨，我想要问问，王府把谢才人接去，需要走什么章程？”

张嫣答：“自然是遵循汉例，只不过没有王太后的封号。”

在汉朝，先帝驾崩后，诸侯王以把生母接去，把母亲尊为诸侯国的王太后。比如汉文帝刘恒还没有发家之前，他的母亲薄姬是诸侯国的太后，称为代王太后。

西晋的诸侯王够多的，刚建国之时，晋武帝分封二七同姓王，以郡为国。晋武帝的出发点是好的，希望皇帝有事的时候，一大帮兄弟叔伯来救他。

但实际结果嘛……呵呵。

历史上的八王之乱，晋惠帝的兄弟们和伯父叔父没有掺和进去。

萧靖为了削弱诸侯王的力量，不愿意弄出来么多王太后。

有太后、有王、有太子、有王后……看着就很正规，跟一小国家一样。期下来，诸侯国很容易成为一独立出来国家，中央集权会成为难题。

是萧靖和张嫣都不乐意看到的局面。

废除王太后的称号，是他们夫妻俩都认的，以削弱诸侯国影响力的阳谋。现在先帝的妃嫔们都还没放出去，有们拿捏在手里，王爷们会有顾忌的。

只要有点脸，都会讲究一“孝”字。像刘邦样连亲爹都不要的流氓行为，还真没几人能做出来。

萧靖的小本本上面都记着八王之乱的单，他跟张嫣交代过：“楚王、沙王、成都王的心思多，他们的妈就别轻易放出去，有待观察。其余的你看着办，谁表现好，谁就能把亲娘带家。”

张嫣自然是偏向自己甥女的。

广陵王一直在洛阳住得好好的，遵纪守法，并无劣迹。

皇后手一松，打算让广陵王起头，在诸王当中做一好榜样。把谢才人召过来，准备把人风风光光地送去王府。

小谢惶恐，当年在东宫差点跟皇后当同事，现在皇后突然把叫来，有何事呢？

吓得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

“是好事情，娘娘和陛下宽仁，允许王爷把您接去奉养。”火坑的态度很谦逊，“儿臣有时候照顾不到，还望娘不要嫌弃。”

“不敢不敢。”

王妃要小谢行礼，都被侧身避过了。只是先帝的才人，论品阶，是不如王妃儿媳。

但火坑的态度很端正，直接跪拜下去。别管谢才人是什么身份，生养了司马遹一场，母子的情分深厚，火坑必须要孝顺婆婆，才能赢得丈夫的敬重。

一点上，火坑还是看得很通透的。

“行了，你们婆媳相处得好，再去拜见太后，便以还家。”

张嫣让宫女把王妃扶起来，又多备了一台肩舆，总不好火坑坐着，让小谢走着。婆媳两人想要拜见杨太后，但太后身边的嬷嬷说太后身子疲乏，赏赐了赐茶和点心，倒不必见面了。

小谢想着，也算情之中。

算是先帝的女人，比太后年轻貌美，太后看见能高兴才怪。

但小谢实诚地在芙蓉殿面磕头行大礼，能把司马遹平安养大，太后也有功劳。要不是太后约束得严，其他的妃嫔能把他们母子两人欺负死。

总的来说，小谢的宫廷生活还算平静和安全。

扶着王妃儿媳，坐上了离宫的马车，整人都轻松下来。忍不住掀起车帘，看着后面越来越远的宫墙，时光眨眼就过了，皇宫还像当年进宫时候的一样。

巍峨，壮观，像是一头沉默的巨兽。

好像要把人吞进去一样。

刚进宫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真害怕啊，想着包吃包住就行。有时候过分的美貌不是福气，反而会引来祸事。年轻的时候生得娇美，容貌是父母的，怕疼，不舍得损毁自己的好脸。

有地痞流氓想要欺侮，也有大官想要纳做小妾，小谢一咬牙，干脆拎着包袱进宫。

当陛下的小妾，胜过当大官的小妾。就算不被陛下看上，做宫女熬上来年，老了再出宫，就没有人打的主意。

幸运的是，上天怜悯几分，让被陛下宠幸，又生了一儿子。

马车行驶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车前站着一位年轻的郎君。司马遹终于盼来母亲，他先把火坑小心翼翼地扶下来，然后朝小谢伸手。

他笑着：“娘，我们家了。”

小谢不觉泪流满面：“好，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终于自由了！

其实她也挺苦的，但小谢很会调整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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