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高湛不荒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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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靖拿着府里钱,买了土地和猪崽子，又雇佣农人，一时间在邺城都有传闻。

“你们知道吗？长广王居然说要养猪？”

“嘻嘻,他能养猪，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

“猪脏臭不堪,都说物似主人,这……”

纷纷流言传到宫中，高洋听到兄弟真要养猪，他是早就知道,笑一笑就过了。娄太后坐不住了，她一道诏令喊长广王进宫，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怎么就养猪呢？

好歹养牛羊啊！

鲜卑人的祖先逐水草而居,哪里水草丰美，他们就去哪里。贵族们都爱吃牛羊肉，牛羊才是肉菜市场上正经食材。

至于猪肉是不入流。

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萧靖收到亲娘旨意,吩咐好管事盯着养猪场那一边，便进宫了。娄太后并非是只是靠脸的普通女人,她有智慧有心计,北齐王朝奠基人高欢能立下一份功业,起码她能占一半功劳。

年轻时候高欢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流氓，全赖娄小姐支持他,给他钱财和马匹，这才能发家。娄小姐家中父辈和祖父都是大官,她生得又美，许多贵族都想求娶她。

姑娘只看上高欢，觉得他是个潜力股,不仅派婢女去告知心意，还给暗恋对象送钱送东西。这样的白富美拿钱倒贴你，哪个男人能拒绝啊？

高欢自然答应下来，他后来有权有势了，也不忘记大老婆好。他最宠爱娄氏，跟她生了六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虽然他有多姬妾，众女在娄氏手下都是服服帖帖。

此女心智可见一斑！

娄太后对自己都狠，狠到哪一种程度？

她生双胞胎的时候情况危急，命都快保不住了，别人说要喊高欢回来，她说不用，打仗要紧。高欢要和柔然联盟，娶柔然的蠕蠕公主，她甘愿把正室位置让出来，反而博得高欢的怜爱。

后来蠕蠕公主，在高欢死后才一年，她也领盒饭了。

萧靖寻思，说不定有他妈手笔。和长广王天生病弱的小王妃不一样，蠕蠕公主身体康健，爱好运动，能骑马能射箭的，怎么一下子就死了呢？

蠕蠕公主死的时候才十八岁。

萧靖评价：这是一个跟吕后差不多人物，不，她的心思比吕雉更难猜。

起码吕雉讨厌小三那群人，从不遮掩厌恶之色。娄太后不一样，她对着庶子和丈夫的姬妾都一脸宽容，然后不声不响就把人给收拾了。

娄太后为了掌权，连亲孙子高殷都可以废掉，捧儿子高演和高湛上位。原无他，儿子当皇帝，她这个皇太后能说上两句，废帝高殷的生母李皇后是汉人，和她这个鲜卑婆婆不太对付。

“管他呢，反正那是我妈，不会害我。”

萧靖去到娄太后的仁寿殿，只听得里面有孩童玩乐声和女人说话声。看门的太监认得长广王，立刻躬身请他进去。

“母后——”

少年大步走进去，抬头就对上正堂坐着中年妇人，他先行礼，才恭敬地坐下。屋里小孩跑过来拉他手，掉牙漏风的小嘴喊着：“九叔，九叔好。”

“道人也好。”萧靖干脆抱着侄儿坐在一旁，哄得小孩无限欢喜。

道人是皇太子高殷的小名，小孩还是无忧无虑年纪，在祖母这里玩耍。皇权狰狞面目还没有显露出来，一家人相处得还算和乐。

太子见到了最好看九叔，小孩也爱看脸，他是喜欢的。

高氏一家数十口，高湛最帅。

再加上他仪态不凡，连胡人和汉人都交相称赞。貌若好女的兰陵王高长恭还是个小学生，与之无法相比。

娄太后最疼爱这个儿子，她让嬷嬷拿块点心，把高殷哄出去玩耍。太子性格乖巧，眼神看看屋里大人，便跟着人出去了。

该是母子两人谈话时候。

太后听见近日来的传闻，忍不住皱起眉头：“步落稽怎么这般胡闹？养猪这种贱业，何须你亲自去操持，若你爱吃猪肉，让人在庄子上养两头便是。”

“儿臣想要有一份事业啊，本来想养牛，牛犊子太贵，买不起。养马吧，这玩意养个几千上万，派在战场上才好，儿臣不能乱碰。”

“若是养羊，羊那么小，肉也少，一顿下来就没剩多少。一头猪比一头羊大，可以多出肉，怎么想都是养猪划算！”

娄太后：“……”

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可这养猪，养猪说出去不好听啊。”太后不忍心自己儿子被人骂成傻子，“外头的人都说你荒唐，还会赔本。”

还有说得更难听的，说长广王是养猪王爷。

她心疼高湛，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看儿子自信表情，她不能打击他啊。

罢了，让孩子亲自去实践，碰壁才会回头。

亏点钱丢了脸面，这不算什么，王爷本身有俸禄，肯定饿不死的。

娄太后不再劝，她让人抬出来一个大箱，道：“你银钱可够？娘这里还有些私房。”

她是个投资炒股能手，当年她买了高欢的股，早已赚得盆满钵满。她想着亏就亏吧，也给儿子买上几股，当作鼓励支持。

萧靖没想到进宫一趟，还有这等好处。他笑嘻嘻地拿过亲妈赞助，当场写下字据，盖上他私印。

【天保元年十月，九儿高湛得慈母娄氏两千钱，用以城北养猪场，充作十之四股。每一季获利必返，绝不拖欠……】

墨迹还没干，他拿到太后面前，让亲妈看看。这里没用什么王爷太后相称，反而像寻常母子一样，让娄太后觉得十分亲切。

她这个儿子没白疼。

娄太后向来心思缜密，问道：“步落稽要养猪这事，可跟你皇兄说过？”

就怕兄弟之间生了嫌隙。

“说过，皇兄也知道。”萧靖解释道，“母后，儿臣把养猪场总共算十股，分给母后四股，儿臣占股。还有股送给皇兄，不要他钱。”

谁叫那位是大老板呢？

赚钱也分点给高洋，就当是交保护费了。

萧靖虽然肉疼，他十分清楚独食难肥的道理。娄太后很赞成他做法，认同道：“步落稽做得对，行事大方，方能长久。”

这个儿子最像她，她年轻的时候就十分大方。她亲自织布给庶子做衣裳，连高欢都夸她贤惠。

当年所花费精力和银钱，给她获得了巨大回报。

“对了，步落稽府里没有正妃，可有什么心仪的人物？”娄太后很关心儿子终身大事，“陛下有意选妃，要不要娘给你也选几位好姑娘？”

萧靖：不不不，还是算了。

万一给他选来历史上胡皇后，他哭都来不及。胡皇后天性不羁爱自由，后来北齐亡国她下.海，说从事保健行业，比当皇后还爽。

爱是一道光，绿得他发慌。

他一本正经地忽悠道：“柔然和突厥的战事未平，郁久闾叱地连才刚下葬。如今再娶，容易让人心寒。”

“唉，步落稽你真是太重感情了。”

娄太后直叹气，儿子和柔然公主年幼成婚，一个五岁一个六岁，两个小孩是在一块儿长大。郁久闾叱地连福薄，还没到及笄就熬不过去。

那也是一个可怜人。

太后见儿子兴致不高，不欲多言娶妻之事，就不再说了。她看柔然倒台也是这两年事情，长广王才十四岁，过几年选正妃也不迟。

和儿子聊完正事，她命人请太子回来，高殷在外头疯玩了几圈，晒得小脸都红红的。

小孩好奇地凑过来，问道：“九叔，你这是想要开养猪场吗？”

不是他偷听大人说话，而是宫里都传遍了。好多人都说长广王蠢，小孩不觉得，他看九叔觉得他聪明。

“是啊，道人要去养猪场玩玩吗？”萧靖摸摸侄子小脸，这时候高殷还是挺单纯的。

“九叔带孤，孤就去吧。”

才五六岁小孩，哪里有不贪玩。一听到可以出宫去玩，高殷很高兴，小孩看看太后的神色，怕祖母阻止他。

娄太后还真没拦着。

她年轻的时候陪着高欢打天下，什么场景没见过，战场比养猪场脏臭数倍，她也能忍耐下来。

她道：“太子想去便去，自己作主。”这个孙子胆子有点小，听话得有点过分了。

当权者，听话乖巧也许不是一种好的品德。若是这点小事都不能做决断，皇位不坐也罢。

高殷听了祖母话，决定遵循自己心意。小孩举着手，渴望地说：“孤想去，还请九叔带带孤。”

“行，就带你去。”

萧靖不怕带娃，他一口答应下来。他看时候不早，娄太后也有疲倦之色，就领着太子告退。

在路上，他让宫人们在后面跟着，却跟高殷提出了一个要求。

“道人若是做到，我就带你出宫玩，还请你吃好吃饭。”

“九叔你说。”

“陛下昭阳殿有一个宫女阿淹，最会照顾人。我怕一个人忙不来，想要喊阿淹来侍奉你出游，道人能把阿淹带出来吗？”

“能！”

小孩拍着胸脯承诺，说一定把阿淹喊出来。他是太子，这点权利还是有。

“只是，九叔我不认识阿淹。”高殷晃着小脑瓜，“阿淹长什么样子啊？”

“就是御前宫女里头，脸长得最好看那一个。”

萧靖嘴角弯弯，打算带老婆出来约会，有高殷这个电灯泡在中间呆着，忍一忍就也还行。反正小孩是高洋亲儿子，别人不敢使唤皇帝宫女，太子却不怕。

啊，真期待养猪场一日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睡多了，所以更新比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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