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高湛不荒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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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肝粉的效果确实不错。

尤其在治疗夜盲症上。

夜盲症的症状主要原因是维生素a缺乏,表现在眼睛在暗处的适应能力下降，比如入夜就看不清东西，甚至完全都看不东西。

而猪肝正是富含维生素a的食物,其动物的肝脏也是富含这元素。

陆嬷嬷吃了一个月，便发觉眼睛在夜里都看清许多。往日她入夜必须在油灯下看人,才能看得大致的影响。如今借着月光,她竟然连阿淹的长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姑娘的双眸如秋水一样，看人的时候哄得人心都要化了。

“我儿生得真好看。”她衷心地夸赞道。

小宫女刚洗过的头发十分柔顺,垂落在两肩上，才刚过及腰的长度。她拿着帕子擦头发，抿着嘴笑：“娘年轻的时候,必定比我漂亮。”

“唉，不能比，我年轻时候长得丑,出不了头。”

陆嬷嬷摇着头,自己的容貌几斤几两，她是清楚的。那时候大魏没亡,她是给娘娘裁衣缝纫,然后她嫌女人堆屁多老背锅,才躲到厨房上菜这里来。

起码能吃好喝好，皇帝不吃或者吃剩的饭,便是她的佳肴。

她的针线手艺不错，只是很久都没展露。现在阿淹算作她的女儿,陆氏连夜动手做活，准备给她做过冬的。

现在的天气一日日转凉，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张嫣劝道：“娘,别熬坏了眼睛，我给多一盏灯吧。”

“别，这灯是陛下赐给读书的蜡烛，娘用不着。”陆氏连连摆手，“回头多认识几个字，让我家也出一个大才女。”

“好，那我练字去。”

张嫣捧着白日捡来高洋的草稿纸，眼神十分复杂，如她所愿，她想要做的情大概一半的胜算。她拿着笔在石板上写写画画，拉着陆氏坐她身边。

“娘，这儿光呢，靠近。”

“好，好，我儿真孝顺啊。”

陆嬷嬷正缝着一圈兔子毛的围脖，灰棕色的兔毛斑驳，但胜在保暖效果也不差。这是她用月钱跟掌管衣料的旧同买的，拿来给阿淹做衣裳。

谁家干娘做得像她这样贴钱？

但她乐意啊！

虽说开头几分利用，但两人互相照应，却是几分走心。张嫣心想，要是陆氏后也这样好，她愿意把陆氏当做亲娘奉养。

等她第二天去昭阳殿上班的时候，高洋一眼就看到了。

皱了皱眉，分明很嫌弃小宫女的审美，直接说:“怎么穿得灰头土脸的？领子上毛皮真难看！”

张嫣:“……”

妈的，这人会不会说话啊？

何况陆氏做的针脚绵密，灰棕的兔毛一儿也不丑！

“这是奴婢的干娘做的，穿着十分暖和。”张嫣低着头说，“娘给我买的毛皮，花了许多钱。”

“就这么垃圾货色，也得亏这群蠢货去买。朕记得库房里好几箱白兔毛，王福给阿淹拿去……”

高洋说话很扎心，但行上真是大方极了。总管太监王福对于阿淹的优待已经怪不怪，喊上几个小太监，足足搬了五六箱皮毛回来。

除了皇帝指定的白兔毛，一雉鸡的尾羽，羽毛的颜色十分鲜亮，但不耐放。皇后和妃嫔都不爱雉鸡的羽毛，美则美矣，但心中想当凤凰飞上天，谁稀罕做野鸡啊？

再放也要被虫子咬烂，倒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

果然高洋十分满意，头道:“办得不错。”

皇帝趁着空闲，喊小宫女过来玩奇迹暖暖，喊来十数个裁衣的宫女，让她把几箱子的白兔毛立刻做成衣服才好。

口述着大致的服装式样，让人做成披风和帽子，连带围脖和小袄都不能少个。直到说得口水发干，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谁说不能玩这个呢？

奇迹暖暖明明是宅男最爱的游戏！

“至于这野鸡的长羽……倒给阿淹做成毽子玩。”

高洋奢侈地把羽毛折断，塞进去一枚铜钱里头，再拿细银丝捆紧。只是看到铜钱的模样，不满意了，道:“朕都建立大齐，怎么这用的铜钱是东魏的永安钱呢？”

“这不好。”

“大齐应当自己的钱才对。

灵感一来，顾不得和小宫女玩踢毽子，把人丢到一边，立刻书写新钱的制作方案。张嫣瘪了瘪嘴，难怪这位能当皇帝呢。

这个觉悟确实是高！

居然能从踢毽子想到国家的货币。

这位在前头免费工，感觉挺爽的。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

宫女阿淹穿上新做的白兔毛小袄，衬得小脸粉扑扑的，加爱。她踢踏踢踏地踢着毽子玩，清脆的落地声让整个昭阳殿都听得到。

一下一下。

……

高洋想着攻南梁的情，琢磨着出版新钱。道饭虽然能吃撑到嗓子眼，那也得一口口去吃。

这情都急不来。

驾临太后的仁寿殿，想要问问老妈的看法。其实也不是来听建议的，只是想太后也认同的做法。

毕竟娄太后陪伴高欢多年，多识广。高欢是出了名的能仗，在南北都威信。身为的儿子，高洋说不想超过父亲的成就，那就是假话。

谁不想要牛逼哄哄呢？

做梦都想要飞上天，和尧舜肩肩。

娄太后和皇帝在约饭，她慢慢听着皇帝儿子在说话，下筷子的速度丝毫不慢。她边吃边想，直到吃饱了，才放下筷子说：“侯尼于（高洋的小名）谋算，识比我这个老太婆强多了。”

她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生得这个儿子，竟然把亲娘都瞒过去。

那时候高澄在，高洋不显山不显水，看着当真平平无奇。父母都看重嫡长子，谁会看夹在中间的二儿子呢？

娄太后对于这个儿子的关心，不算太多。嫡次子的降生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但偏偏是这个儿子，为她挣来了无上的荣光。她当上了太后娘娘，也算是成了梧桐树上的凤凰。

她是一个野心的女人，柔顺和宽容只不过是她的表象。一只温顺的小白兔难道会生养出来一群恶龙？

她记得侯景这个人，前投靠过高欢的。她最讨厌背叛者，沉着脸道：“侯尼于定要取侯景的首级，但之后呢？算怎么做？”

“儿臣想要攻下南梁，屠尽萧氏。”

“嗯。”

娄太后沉默了，这很她儿子的作风。当皇帝的人，向来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的，即使仁厚著称的汉文帝，不也把兄长刘盈的子嗣全部杀得一干二净吗？

这叫不留后患。

“铸造新钱的情，若攻南大胜，再做不迟。”娄太后出主意，“到时候南北统一，这是足载入史书的功绩。”

“母后所言极是。”高洋听进去了。

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全国的货币改革需要长久的规划，这急不来。听说南面好几座铜矿，到时候都是的，什么大钱会没？

定要铸一大麻袋的铜钱，在塌上抛着玩！

娄太后看儿子自信飞扬的样子，与往日高澄当家的时候大大不同。恐怕高洋是刻意藏拙，来躲避兄长的锋芒。

她百感交集，儿子都被养成恶龙，不道是福气是祸？

且看着吧。

“侯尼于长大了，娘前几日给做衣裳，不道合适不合适。小时候最爱穿我做的衣裳，那时候父亲在仗，坐在门槛上，就盼着父亲快快回来……”

扮华贵的老妇捻起一根线，穿过细细的针眼，才缝好腰带。高洋看着老娘拿针就觉得心惊，都五十岁的老女人了，千万别扎着自己。

刚要劝，娄太后发话：“侯尼于是嫌我老，不中用了？”

“不是，不是，就是怕母后扎着手。”

“嗨，说不定不如我呢。”

娄太后把线头穿过针眼，动作快好。要不是她手抖，头一回穿针就能够成功。

她道皇帝脾气大，让也试试。她挑了挑眉，问：“侯尼于够眼力吗？”

“来，母后真是小瞧朕了！”

高洋拿过针线，跃跃欲试，无奈脑子懂了，手说它没懂。站在灯下，只觉得针眼越看越小，压根就穿不过去！

怒而把针给扔了，得到亲娘一个老大的耳刮子。

“啪——”

“好哇，这个老太婆居然我！真是反了！”

“就，我是娘。”

“……”

娄太后骂道：“不穿就放下，丢到地上要扎死娘的脚！自己的眼力差，怪针做什么……”

她让宫人把针捡起来，她伸手去摸皇帝的眼睛。高洋才二十几岁，在夜里的视力不如她一个老太婆。

这肯定是病！

应该就是步落稽说的那个夜盲症。

她让人把长广王送来的猪肝粉端出来，推荐道：“步落稽送了这个粉来，我吃了觉得好，眼睛在夜里都看得清了。侯尼于不是说要仗吗？兵贵神速，夜里用兵的话，谁能猜得到啊……”

“妙啊！”

高洋一拍手，觉得弟弟是那么一用处的。

摸着下巴，到时候送什么给步落稽呢？

要不送个宫女给弟弟暖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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