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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各方人员相对的敌意在医生到来后,都暂时收敛了。

他们低下头,掩饰神情中的异常。

乔晟站到席位主座前,拿出最新的数据进行汇报:

“病人的情况很稳定。”

余兴业等人这时个个表现得很温和,询问出口的,都是对病患身体和心理状况的担忧。

以致乔晟没有察觉出太多异样,也因为他先前对这些人做访谈时,就自认把控住了他们的弱点,从不觉得事情会偏离掌控。

骨底的傲慢使他觉得,众人会尽力配合他的实验,毕竟,他们也有需求:

这些人希望通过记忆修正手段,掩盖过去发生的一些糟糕事情,从而弥补关系中的裂痕,以此得到病患全心全意的信任。

很荒唐可笑不是吗?但乔晟无所谓,也乐意答应他们的请求,以此换得对“标本”,也就是病患的全权处置权。

只是,成天要应付这些人,并开展冗长的会议敲定方案细节,对此乔晟实在感到无趣。

比起听余墨茹等人反复争执,互相驳斥着“你应该让朝儿记住什么”、“又不该让他记住什么”……乔晟甚至更情愿坐在房间里研究案例。

奈何身为主治医师,安抚病人家属情绪,也勉强算在他的职业范围内。

在商讨接下来的诊疗细节时,余墨茹等人果不其然再次爆发争吵。

乔晟冷眼旁观,深觉嘲讽:

这些人一方面深恨别人欺骗病患,觉得此类行径伤害了病人,另一方面,自身又在做着相同的事情,并且完全不觉得哪里做错了。

自相矛盾而愚昧非常。

乔晟干脆低头翻资料,任其吵闹。

同时在心里估算着诊疗还有多久能结束……大概再过六个月?

毕竟,除去这项案例以外,他在国外还有别的项目要跟进,不可能一直耗在s市。

实在不行,为了加快进度,就只能增大药剂用量了。

反正唯一有权力质疑他的行为不合法的一群病患亲属们,此刻正吵得不亦乐乎,比起药物副作用这些实际具体的担忧,他们居然更在意病患是否相信了本不该信任的人,担心在久远的未来患者会受到“敌人”的蒙骗与伤害。

这简直让乔晟发笑:

说真的,自来到s市以后看见的一切,使冷漠功利如他之人,也难免对这位病人产生了几丝同情。

患了世所罕见的失忆症不说,还被剥夺民事行为能力,命运被交到一群本质非常自私的“亲属”手里,任由宰割。

但这点同情不足以让他改变治疗方案,或者延缓计划进度。

在他的估算中,等到病患的全部负面记忆被替换或改写后,自己在s市的实验就完成了,且目前他们使用的方案,有些取巧之处:

比如,今日白天这场“骗局”,运用了“记忆置换”手段。

病患的中学生涯,据他们事先收集的资料显示,应该过得十分孤僻,性格在长期压抑的家庭中被扭曲得非常锐利。

但病患进入大学后,社交方式改善,一些人格阴暗面被隐藏,导致其人际关系方面有了明显的拓展,渐渐在同窗中变得十分瞩目,且广受喜爱。

像校庆献曲这种事情,实际上发生在大学时期,在患者的中学生涯里根本没有发生过。

可通过梦境引导,能让患者错乱各个时期的记忆,从而“删除”掉阴暗负面的,仅仅留下“美好”的。

最近的实验结果证明,他们的方法很成功,且置换记忆比起生硬的改写,来得更快捷高效。

乔晟是一个凡事都非常讲究效率的传统精英,在他眼里时间是最宝贵的物资,任何对时间的浪费都是罪恶且不可饶恕的。

一旦s市的研究结束,可能不等成果发表出来,他就要马不停蹄赶去下一个地点,继续为他的声誉、事业等等添砖加瓦。

因此,会议的争吵拖慢了进度,这使他很不悦,但他自然没有体现在表面,而是暗暗动了再度加大药剂用量的念头——快点结束吧,他已经对这里的一切感到烦闷了。

他是个喜好高难度挑战的人,s市这启病例,其计划展开的顺利程度,已能使他深感无趣。

总算,漫长的三小时后,各方终于达成了妥协,预计耗费一周,事前准备便可尽数妥当,届时他们将开始下一次记忆置换的“表演”。

乔晟走出会议室时,没有注意到余兴业等人眼神中的异样:含着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

他一如既往打算回去自己的卧室——余家人很大方,为了提高计划施展的效率,直接空出一座别墅,用以安置团队中的成员。

主治医生和一些重要助手们都住在第二层,病患及其直系家属则住在第三层。

乔晟其实不喜欢此处房屋的布置,奈何他目前在s市还没有房产,比起宾馆,自然还是余家的宅子更令人舒适。

结果行至二楼楼梯转角处时,突然听到楼下有脚步声传来,警觉性让他顿住步子,将身体隐藏到暗处。

几分钟后,脚步声的主人出现了。

青年穿着纯白的宽松病患服,趿着同样纯白的家用棉拖,加上走在光线昏暗的木楼梯间,唯有月光洒下,照得他本就在过量用药下显得苍白虚弱的肤色近乎剔透。

乔晟一眼看过去,竟觉得此人是团虚幻的光影。

青年在第一段楼梯上慢慢走着,眸光下垂,正专注看护着手里的某样东西。

他应该走神得很厉害,以至于行至二楼转角时,哪怕乔晟藏得压根不隐蔽——一转头就能发现,他也丝毫没察觉此处有另一个大活人。

从这个角度,乔晟终于看清楚对方手上拿的是什么了:

一束新剪下的、还带着露水的蓝蔷薇。

当对方靠得更近时,乔晟还清晰看见青年瘦削苍白的右手上,有刚刚进行注射后留下的针孔——

这是方案中规定的,每天必用的一些药。

针孔或新或旧,密布在本来光洁的肌肤上,显出几分可怖。

乔晟皱眉,默默看着青年从转角走过去,才终于前踏一步,走出阴影,倚靠在侧壁,转过头,视线随着青年在楼梯中一步步挪动的背影缓缓上移。

月光非常朦胧,楼梯侧面的窗子照进暗蓝的光晕,打在青年雪白的病服上,亦幻亦真,像是……

乔晟心中突地一动,他骤然想起了什么,居然主动出声叫住了对方:

“洛先生!”

这声喊没有特意压制音量,居然显出几分焦躁之情。

但青年似乎没有听见,依旧捧着蓝蔷薇,埋首走自己的路,甚至再转一个身,就要消失在视线尽头了。

乔晟不得已,脚下嘎吱几声,快步上了数阶楼梯,同时放高声音又喊:“洛先生!”

这次青年终于听见了,月华沐浴中,他懵懵懂懂地转身,低头往声源处望去,目光仿佛有些不解,隐隐在询问:

你是谁?

乔晟迅速调整出温雅的笑容,“我叫乔晟,你可以称呼乔医生。”

青年却怔了一下,明显在思索此人的身份,好一会儿后,才记起来要打招呼,于是露出点笑,并轻声应道:“你好,乔医生。”

看他仍旧迷茫的神情,明显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这是正常的,因为,哪怕治疗进行到现在,事宜皆由乔晟主导,可他到目前为止,关于病患种种状况,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换言之,他身为主治心理医生之一,却从未真正接触过这位病人——若用正常的业内规则评判,他这种行为是很不负责的。

乔晟不去亲自接触病人的原因是,他觉得这是无必要的时间浪费,既然旁人,比如施缘,已经对病患心理状态作了足够多的了解,他又何必进行重复探究?

但就在刚才,他改变主意了,沉思着:这位病人的气质,很特殊。

以至于,当两人互相问好完毕,之后气氛陷入了当然的沉默,他也要试图没话找话,就顺口问及对方深夜剪蔷薇的缘由。

于是,他看到青年温和而笑,没有避讳问题,对方清冷的声音飘忽着传来,听上去极不真切:

“今天我回中学参观校庆,见到一群很可爱的孩子,他们送了我一朵红蔷薇。”

“才摘下不久的,我看直接枯萎掉很可惜,就想着,暂先用花瓶养起来。”

说到这里,青年神色间染上遗憾,表示他找遍了房间,也没发现合适的细口花瓶,那些宽口花瓶同时底很深,单薄的一朵花根本立不住,就只好下楼,去花园里再剪些花来,打算攒成一束。

“本来想只剪红蔷薇的,没想到找了很久,只见到蓝色的。”

这番解释很合理,乔晟听了,心里却泛起种怪异的感觉,他再度抬头细望去:

青年单手拢着一束蔷薇,像坠他在身前一团蓝色的雾,衬得他的病服更加惨白。

夜色也如蓝雾,袅袅围绕着他,使他病弱却精致的面孔,流露出纯净的懵懂感,像个一碰就碎的白色瓷娃娃。

乔晟正看得入神,却忽听青年开口道别:

“医生,没事的话,我要先回房了。”

他眉眼中透出倦意和脆弱感,声音清冷而疏离,“我服了药,现在很困,您有事要叮嘱的话,可以吩咐给佣人。”

乔晟没有阻拦他的道理,只得客气了一句,看他转瞬消失在楼梯角。

恰在此时,微风透进窗缝,送进几丝蔷薇清香。

乔晟又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才慢慢回了房间。

他走到阳台上,俯看向地面院子里几丛蓝色的花,竟然罕见地开了包烟——他本人很喜欢红酒,但大部分时候是不抽烟的。

烟雾腾起,将他的面容映得更加冷峻。

他在夜风寒冷中静坐了不知许久,捻灭手头那根烟,才下意识摁亮手机屏幕,又鬼使神差地,调出一幅图片——是瑰宝级的古西欧名画,《雾山白鹿》的摄影版:

画面色调暗沉,描绘了秋冬景象里、苍冷深山外侧某一角,丛生的灌木杂草、参天的古树枝桠,皆呈一片灰黑深绿。

这座山上还飘着袅袅蓝雾,如烟如絮,布满整幅画面,使之更显寂静幽深,看得久了,还会觉出点可怖来。

最奇异也最显眼的是,画面右上居中,蓝雾聚集处,有一头朦胧成团的白鹿若隐若现,好似山间一朵雪云,成了阴暗画面中唯有的亮色。

因白鹿身形大半被掩埋在雾气里,观画者只能看清那回首而望的鹿头,与白珍珠珊瑚般的美丽鹿角。

尤其是白鹿的一双眼,分外有神,宛若久居世外、圣洁的自然精灵,偶尔转头窥向人间,目光既审视、又怜悯。

艺术界对《雾山白鹿》的解读是多样的,从其作者桑莫喆斯的生平分析,从社会、宗教、战争等各个角度去阐释……

而熟悉乔晟的人都知道,他从少年时起,就对这幅西欧名画有着莫名而来的痴迷,曾数度去往f国博物馆观览真迹,各类高级仿画更是成堆购买,且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随身带上一幅,悬挂在住所墙壁上,以便时时刻刻观瞻。

此刻,他的房间内正挂着这样一幅仿画。

最诡异的是,就在方才,他看见青年被笼罩在淡蓝夜色里,手捧一束蓝蔷薇,周身气质疏离清冷,恰好又穿着纯白色的衣服……他居然瞬间联想到这幅画。

他不由自主陷入遐思:世外深山中的白鹿,会降临到现代社会里、污浊的城市中吗?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因此他决定亲自用眼睛去审判。

第二天,乔晟突然提出要求:他要定时定点,亲自对病患进行心理疏导。

这个消息被施缘得知后,她感到非常讶异:

其实,最近数月来,仍旧在对洛朝进行正常的心理辅导者,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乔晟带来队伍中的一位助理,以及整个大团队派出的一位著名医师,后两者目的都是及时观测病患的心理状态变化,只有她仍在执着于找出所谓真正的病因。

如今,乔晟接过了原本属于助手的工作,显得很不符合此人的一贯行事风格。

三方人员的接诊,都在施缘工作的心理医院诊室内进行,可她不能干涉也无从得知另外两方的诊疗方式与访谈细节,只是因此经常能看见乔晟本人出现在医院内。

与此同时,她忽然发现了一个细节变化:

最近几天,洛朝来见她时,服装色调都格外偏白。

她身为心理医生,自然不会忽视这样的变化,本以为服饰颜色的选择代表了病人某种心理状态变动,可等她真的不着痕迹询问缘由时,却得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答复:

“医生,我确实有目的,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青年的状态明显很放松,在埋头逗弄她卓前摆放的一盆含羞草,他抬起头来时,唇角有笑意,眼神略带狡黠,“反正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施缘从不会逼迫他说什么,只得暂时作罢,继续日常诊疗。

其实,近月来,乔晟总在团队会议上反复谈及:病人的状态在好转。

可在施缘看来,这说法压根没有证据,因为从始至终,她都在同洛朝进行诊疗,而对方聊天时的状态从来就没变化过——

仍是一贯的温和有礼,在他身上,也看不到普通患病者惯有的心理防备姿态……可即便青年根本不作防备,被问话时种种回答堪称坦诚,她也始终找不出那个真正的病因。

顶多最近几月里,对方大概是和她越来越熟悉了,言语动作间,变得更轻松自在。

因此,她会试图谈及一些更敏感的话题,比如现在,她仿若无意地问及,在洛朝的过往传闻中,关于四年前的那场自杀。

没想到,青年听到这个问题后,仿佛被逗笑了,闷声噗嗤了好一会儿后才道:

“医生,那只是个误会。”

施缘表示不解。

他就缓声解释起来,“不可否认,那段时间,我的状态确实很差。”

“但我从没动过自尽的念头。”

“您应该知道的,我曾有长期抑郁病史。”

施缘点头:

实际上,她早就拿到了过去数年间,接诊过洛朝的心理医师留下的全部病史资料。

在这古怪的失忆症发病前,他的抑郁情况早已逐渐好转,彼时他的心理医生都曾赞许过:洛先生在积极配合治疗。

结果,失忆病症突发,且早期症状不明显时,负责诊疗的医生都认为这是抑郁带来的并发症,叮嘱他继续吃药并持续进行心理疏导,他尊重医嘱,失忆症状却始终不见好转。

情况急转直下,在他几乎忘记身边所有人的名字后,心理医生也接连被替换,其中,不少人都对他进行过十分严谨的精神分析,剖析了他生活中的全部细节。

这些分析成果与观测材料,施缘都曾认真细看过,其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一份日程表:

精确到分秒时刻,规定了每段时间该做什么事、吃什东西、穿什么衣服等等……从中可以看出,定下这张日程表的主人,生活非常忙碌,几乎是全天候不停歇高压运转,且自律到苛刻。

工作日的时候如此也就罢了,怪就怪在,难得的休息日中,他的日程表依然古怪:

有时他周末需要见很多人——藉此可以看出他的社交面非常广,但与不同的人见面,为何还要穿完全不同的服饰?

甚至连是否用香水、衣服面料的价格、手表或饰品的档次等等,都在接见不同的人时,作出了严格区分。

这之中,有非常廉价的服饰,也有昂贵高奢,当然也少不了普通常服。

然而正常人,衣柜中的服饰或许会有价格区分,却绝不至于跨度这般大,而且大部分人,都有一个明确的价格区间偏好,日常服装的档次,几乎落在这个稳定的区间内,且服饰价格的上下限,与其自身所处的社会环境往往是相适宜的。

换言之,更多人在服装档次的选择上,哪怕以年份来看,也多半是稳定且没有大幅度变化的,遑论像这份日程表中排出的,在一天之内,服饰就要在廉价和高奢间徘徊交替。

将他的日程表从上到下一眼扫过,简直会觉得,此人的生活被切割分裂成一个个小块,而切块之间还彼此不相融。

表格里没有写明他要去见什么人,但即便这些人在服饰偏好上极度不相同,他在与人们会面时,有必要细致妥帖到如此程度吗?

难道这些人会仅仅因为着装问题,就不认识他?

曾有一位医生凭这份日程表,判定他是重度讨好型人格,可当顺着这条路进行治疗时,却发现完全不对劲:

他在接受相关心理测试时,没有体现出任何典型讨好型人格的征兆。

日程表或许真的体现了某种心理问题,但讨好型人格的判断,是错误答案。

而且,由此还诞生了一个问题:

如果他在穿衣选择上,都是根据所见者的身份加以调整,且精准严苛到可怕,那么,如果有天他不需要面见任何人,让他光凭借自己的喜好来选择服饰,他会怎样选呢?

过去有位医生问过他这个问题,彼时他的回答是:

我不知道。

施缘在回顾这些过往的诊疗访谈记录时,曾用红笔将此句话重重圈出:

短短四个字,却可有很多种解读方式。

我不知道……仅仅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吗?

更深层的含义是:我不知道我是谁,或者,我不知道我属于社会的哪个部分。

服装,是人之社会性的一部分体现。

施缘曾经沿着这条路展开过某些心理疏导:

如果患者在社会中找不到归属感,那么,引导他择定社会中的某个群体,并融入进去……病症不就能痊愈了吗?

但在过去数月的接触中,施缘发觉此路行不通:

因为,关于“我属于哪里”,或者“我是谁”,这样的问题,一定需要患者自己给出答案,没有人能来替他做选择。

问题是,施缘在有意引导时发现:他从心底抗拒融入,甚至恐惧融入任何一个群体,他始终无法给出笃定的答案。

她不能理解这种心态,因为人性本质,永远在寻求归属感,从家庭到社区、到国家……没有任何人能在孤岛上独立存活。

若真的与世隔绝,那此人一定会丧失语言交流、社会合作等等人类独有的能力,换言之,生于长于且死于孤岛上的人,几乎可以不称之为“人”,而和动物无异。

于是,彼时施缘从这份日程表里,发现了一条或许可行的治疗途径……可当路走到一半时,她发现,最初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

症结,也就是病因,到底是什么?

选择性失忆的病状,和他不能找到社会归属感,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此外,他又为何要始终抗拒融入某个社群?毕竟,这有违人类天性。

施缘一直在试图找出答案,她觉得日程表是一个重要线索,而她现在之所以问起“四年前自杀事件”,则是因为,就在那之后,病患开始断绝一切社交活动,当然也不会再诞生新的日程表。

她怀着试探心态问出这个问题,却没想到青年坦诚非常,可答案却出乎预料:

只是个误会?

洛朝笑容和煦,“因为状态不好……我那天上午,仅仅是想去外头散散心,后来,却在社区公园的一棵树下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他们差点以为我死了,报警后,又动用私人力量,在整座城找了一夜。”

“我却慢悠悠吃完早餐,又在公园榕树底下,听鸟儿唱歌……直到傍晚,回家后看见门外站满了警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应该在思考还能说点什么,发觉想不出来后,便一歪头,神情甚至有些俏皮,轻笑着,“嗯……这大概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很好笑,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接近日七~算是把昨天剩的字数也补上辣~

评论明天现代篇收尾结局后回复嗷~

感谢在2020-03-2122:06:46~2020-03-2300:1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阶天明、帅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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