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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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层出不穷女团和和纷至沓来的新面孔，总的市场就这么大，美貌算不得稀缺品。最大的看点在成团一刻就终结了。成团后，能走到什么位置，很大程度就看各自公司给的资源了。

而罗塔塔并没有这样的资源优势。

同团同公司的艾莉是公司的宝贝，盛之月因为卡位对她颇有怨言，而刚刚拒绝的经纪人部和得罪的商行简，都没一个省油的灯。

一晚上没怎么睡的罗塔塔重新躺倒床上，临睡前习惯性再打开微博，输入自己的名字搜索，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新的粉丝做的视频什么的，却没想到意外看到了一条黑料，黑料是一对男女在酒吧激吻的模糊背影，除了头发长度一样根本看不出是不是罗塔塔，但就是被几个营销号和“路人”紧抓着组团地刷，说是“某最新女团成员”，一边还用各种引导性煽动性措辞说她作风问题，本次成团猫腻事件。

一看就明显是有人故意在黑她。

罗塔塔向上翻，点开一条评论最多的营销号，评论下面没有粉丝空瓶，最上面一条评论是“这女的谁啊，能别买料刷自己了吗？”

“都看到几条一样的了。真是鸡窝打架，一地鸡毛。”

“成团那天我看过直播，难怪之前都没听过，还能成团。”

群众的眼睛也不一定是雪亮的，在快速阅读时代，很多消息划过去就过去了。

她揉了揉眼睛，忍不住继续看下去，一直看到最下面，终于零零星星看到有粉丝弱弱的声音。

“我们塔塔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看过塔塔表演没有，就这样说话也不怕烂舌头。”

“帮你转过500，到时候告你诽谤。”

她仔细一个个看下面帮忙说话的微博号。被被陌生人讨厌的感觉很坏，但是被陌生人喜欢的感觉更微妙。至少，有人关注她了，而这些渺小的喜欢更让她生出了勇气。

她登录微博小号，将那些评论一个一个点赞。

然后又切换了大号，一上去先看到下面的信息提示很多条红色未读，她心跳有点快，想要去点，又看了看手机上面的时间，

还是将手机放下，拉上被子盖过头，该睡觉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罗塔塔转过头，伸手将手机抓进被窝，刚刚按下就听见季映雪的声音：“起来没？”

罗塔塔：“还没睡呢。”

“几点还没睡？成团兴奋过头了？”季映雪的精神听起来很好，“有个小角色，是个替身丫鬟，古装，苏明鑫导演的，有没有兴趣。”

罗塔塔一下坐了起来。

“但我先说，我也只能推荐你试试戏。这是个大女主剧，你知道现在大女主多容易爆，苏明鑫上一部小火了一把，他虽然是新人，但专业能力挺强的。这个剧男主演又是个新红的流量，所以就算小角色，也很多人抢。”

罗塔塔立刻问：“什么时候试镜？”

季映雪笑，旁边似乎有人和她说话，她隔了一下才说：“今天下午三点，时间还早，你抓紧时间睡一下。一会我把地址发过来。”

罗塔塔哪里还睡得着。

一般来说，试镜的固定内容是演员演剧本中的某一段，但有的导演会额外要求一个简短的面试或者即兴创作。

她坐起来打开电脑开始迅速搜索最新的苏明鑫所有资料以及在广电备案的相关公司电视剧内容。

果然被她发现了线索。

苏明鑫所在公司最新报备的是一个古装ip，讲述的是倾国倾城在三个国君之间周旋的玛丽苏大女主，而这个替身丫鬟是个中心户主的工具人小配角，对待女主一心一意，作为女主的逃婚替身嫁给男二被发现后卖为女奴，她逃出敌国，后却流落青楼，然后爱上男三，后为了拒绝男三要她背叛旧主的诱惑，投湖而死。

角色不大，但人物可挖掘的东西却不少，而且还有在青楼作为花魁和男三偶遇的重要场面，这个场景演得好是非常吸睛的，很多的惊鸿一瞥只要一个镜头就足够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了。罗塔塔对这个角色已经很满意了。

看完了剧本的大概情况，罗塔塔又去了找了一下苏明鑫导演之前试镜的情况和流出来的视频，认真看了一会。

就在这时，不知道点到哪个链接，忽然弹出一个古董拍卖的页面。

罗塔塔这才想起之前自己搜索过关于那个古董酒壶的相关情况。

现在这个时代大数据实在太强悍，只要你刚刚在网页搜索一样东西，转眼某宝某东各种app的广告都会推荐相应而来的。她顺手点开那个页面，上面的拍卖最低都是六位数起。

看到最后，里面有一个碟子和一到季映雪因为她古典舞跳得出众推荐时，她又重新补充了一下：“我对古代的礼仪和仪态也都做了些研究，希望能为面试这个角色增加一点优势。”

她来意说得很直接，但因为又有点紧张，反而更显出几分真诚来。

苏明鑫等她说完，这才慢慢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试镜的是一个婢女，如果你太过出众，又会古典舞啊，又会古礼，你长得也不错，会不会抢

了女主的风头。角色要的是最适合的，不是最好的。”

罗塔塔没想到还会有这个问题，她咽了口口水，那张微微婴儿肥的脸上显出一分呆两分萌，她说：“按照情节，我在青楼的时候跳舞，行的是婢女的礼，这些不会影响女主风头，而且我死得那么早，就算真的突出了一下，也是对应每个平凡角色唯一的高光时刻。”

苏明鑫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罗塔塔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苏导，我的理解有限。但是我真的很希望能有在您手下学习的机会。如果您觉得这个角色不适合，任何其他角色，我随时可以试试。”

苏明鑫点点头，伸手看了一下手表：“那正好。我早上八点半试镜男二号候选人，副导演有事迟点过来，现在缺一个人搭戏，你来不来？”

罗塔塔求之不得，立刻非常认真拨了拨自己耳发：“我随时都可以。”她认真时候总有种让人注目的呆萌感，苏明鑫看她这样，不由微微笑了。

昨晚凌晨他和几个老友闲聊偶然才说起这个角色的临时空缺，本来就是一句闲话，但眼前的小姑娘能早上还不到七点就等在了这里，足以证明她的诚意了。早餐时候，他故意慢慢吃了一个小时出来，她连位置都没有变过，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一个能沉下心又肯用心的演员会让导演少很多事和节约很多抠图经费，而且眼前人外形总体条件气质的确很好，他不介意给她一个机会试试。

罗塔塔跟着苏导到了酒店的试镜会议室，里面的布置很简单，摄像师打着哈欠靠在椅背上，看见苏导进来立刻站了起来，又看着她后面跟着的罗塔塔，目光微微一亮。

现场还有几个工作人员，这是一场古装戏，所以现场还有几样乐器，苏导抬手示意他们停下，这才向罗塔塔：“你会什么？”

罗塔塔转头看了看那一堆乐器，她还真的会一样，箜篌。

她走过去，将那箜篌竖抱在怀中，左右手同时分别弹奏两侧的琴弦，柔美清澈的乐声响起，短短一段，苏导微微挑了挑眉。

“不错。”苏导看着那双柔白灵巧的手，暗暗想，到时候可以做女主

的手替。

“等会试镜的角色，你饰那个婢女洛云吧。小李，把那边那剧本给我……对那个。罗塔塔是吧，等会和男二的戏份很简单，你假扮公主嫁给男二韩凌在婚房等待他前来掀盖头。”

一般来说，不是有保密合约试镜都会提前给剧本，便于演员提前揣摩发挥。但塔塔是临时来的，所以现在才看到剧本。

罗塔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点了点头。

她有点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准备功课，因为是ip改编，所以原版的小说整体框架在那里，具体内容从剧本来看似乎也没有大变。

苏导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场务找了个红盖头给她，不预备多说：“你先去那里找找感觉，等下男二来了直接开始。”

苏导试镜向来这样，在演员开始表演的时候，他从不给于多的指导甚至降低导演们的存在感，而是想要看一个演员最直觉的理解。在这个过程，可造之材和朽木都能看出端倪。

罗塔塔这边拿了剧本快速看了一次，这一场剧两人的台词很少，应该很多都是内心戏。这考验就更大了。

她想了想，先将盖头盖好。

这样子，一会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首先会多一分因为陌生带来的惊疑感，这个点很重要。

她闭上眼睛在脑子里默戏，现在的婢女洛云为了公主心甘情愿替嫁，她知道替嫁的结果很可能是死路一条，但依然毅然决然去了，如果从表面来演，那么这个婢女可以演成一个工具人，这样的演法在配角中是及格的，也是最简单的。但罗塔塔觉得，应该给这个角色再多一点润色，再如何的忠仆，她也毕竟只有十七岁，也会害怕，也会恐惧，她是在恐惧中仍坚持了自己的忠义，那这个人物就立起来了。

就在这时，隐隐听门开的声音，苏导向外面说了一句：“来了？欸，你这自备的戏服挺不错的。”

来人低低嗯了一声。

然后，罗塔塔听着苏导向自己的方向说了一句：“小罗，准备怎么样？嗯，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今天早上好些场呢，摄像，准备。”

镜头一转。

罗塔塔端坐在假装是床

的长凳上，她双手交握在身前，规规矩矩扣在一起，形容端庄，但是仔细看，便能看出指甲深深扣着掌心。

苏导转头看了选角导演一眼，微微点头：新人能做到这细节不错。

镜头里的罗塔塔从红盖头的下面缝隙，渐渐看到那一双长靴近了，停留在了身前。这时候代入了洛云的罗塔塔已经开始紧张了，她感受到了头顶强烈的注视感。

这时，她听见对面的男二放软了声音，说：“娘子，久等了。”

——这声音，只听一句，罗塔塔顿时脊背一僵，浑身绷直。

啊。是他！怎么是他？

一只玉如意伸到了盖头下，罗塔塔顿时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扣住那只玉如意，延缓那揭掉盖头的一刻。

苏导又点了点头：这是将替身公主的下意识的紧张很自然表现出来了。

镜头里。握住玉如意的男人却似乎误会了，他微微用力，又说：“凝远，我终于娶到你了。”

苏导微微摇头，这个商行简果然和传言一样感情戏不行：缺少深情和入戏的共鸣感。

下一秒的镜头，男人用另一只手揭开了红盖头，罗塔塔猛然抬起头来，她早就知道身前的人是谁，但是看见了一身古装偏偏贵公子打扮的商行简，她还是无可避免生出了一分难堪的惊慌失措的绝望。

而居高临下的商行简则瞬间愣住了，那一刻，他的目光闪过难以置信、怀疑、震惊各种复杂情绪，最后是薄薄生起的几乎克制不住的怒意。

“怎么是你？！”

镜头外，被这幕集合了各种情绪的对视打动的苏导惊喜看着画面，过了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来，用力伸手拍了拍。

“很好，很好。非常好。”

“试镜这么多天，我第一次见到配合这么默契能一次pass、情绪还这么饱满的新人。”他惊喜站起来，如同得了两个大宝贝。

“两位，现在正式宣布，都过了。准备进组吧。”

还进组，这怕不是要立刻进火葬场。仍然保持着对视的罗塔塔和商行简都没有说话。气氛一度非常尴尬，就在罗塔塔觉得自己要用脚抠出三室一厅然后被商行简

推下去的时候，他忽然笑出了声来，转头看向苏导，拯救了快要挖洞破门而出的罗塔塔。

“哦，所以，这就是通过了是吧。”他矜贵的声音平淡如斯，他的面色现在看起来非常平静，仿佛这对他来说，就是他临时遛弯看见隔壁新开了一家咖啡店一样的寻常事，走路过红绿灯那样的举手之劳。

罗塔塔默默看着那张如此盲目自信的脸，开始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