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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黑袍男子身量不高,又是低着头,容诩处于尊敬未提出露脸的要求。
“你可该记得我的声音,容诩。”那人掀开斗篷,露出一张平凡却移不开眼的面容。
那人便是尚伽娄。
此间战事离去,汪府土地毁去一半。尚伽娄长袖摆布,在汪府破败的花园里行走,还发现了几个晕厥的人族,其余的都跑光了吧!
“你们几个,都把人宅院给拆了啊……”
决槐抬眼看月亮发呆,墨古用古墨使过的剑撑地,顾左右而言他。尚伽娄看着三人,最后把目光移到容诩身上。
容诩说道:“也是活该,他们应受的。”
尚伽娄奇道:“何以见得?”
容诩看着另外两个互不关己的家伙,将过程一一告诉,后反问之:“大人,汪家可不知我们为修者,也未有求于我们。他们如此殷勤不断,是何居心?”
从头到尾,汪家从未对他们提出要求,好像要养着他们似的。就算是门客,也是要办事体现价值的。
“你们来洛阳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何必拐这些弯弯绕绕。当然了,莫名其妙的有人要养着你们,也不让你们干事……”尚伽娄眼神一瞟,没再说下去。
既然有个阴丹大圆满的前辈来了,容诩把自己的行李解禁出来,提了灯笼向他请教:“这是晚辈与一凝体期鬼起冲突,将其杀死取了血丰火。此火为鬼中至阳,那女鬼为用此火,烧了他躯壳的皮成白骨骷髅。”
说罢,他提着骷髅头,还拿出了女鬼的储物袋。
尚伽娄翻出了几张人皮,又瞧见了血丰,便问容诩:“她可是用头发战斗?”
“大人怎会知道?”
尚伽娄及膝的乌发开始动起来,不像女鬼那般只会强硬攻击,他的头发灵活非常,发丝可散开又可扭紧。
“她是我的徒儿,天赋不错就过于急功利近,学了些皮毛就出去闯就一直没回来。”他的语声听不出情绪。
“就算你不杀了她,除非她一直在凝体期止步不前,一旦进阶阴丹,就凭手上的人命,天道历劫也不会放过她。”尚伽娄说道。
但是有多少鬼修可进阶阴丹,“地府”那么多凝体后期进阶不了,那毕竟是一个坎,一旦过了这个坎就是大翻身,比人族进阶金丹、妖族结丹提升更多实力。大道之下人人平等,岂会那么容易让你进阶比其他同阶族类更厉害的阴丹?
气氛有些凝重,却不像是尚伽娄引起的。容诩捧着那骷髅交给对方,包括头骨中的血丰鬼火。
尚伽娄拎起了长在头骨上的拎带,这还是个盘起来的麻花辫!
“我倒不知那姑娘喜欢这样的发束。”
容诩:“……”
说到头发,尚伽娄视线转到墨古身上,一本正经说道:“你这头发怎乱糟糟的,还少了一大截,跟人族中年脱发似的。”
墨古不想回话,他那腰还僵硬着。古墨与这魂体并不契合,占了壳儿之后并无多少直觉,怎会管这魂体死活?这副躯壳终究是法修是壳儿,刚才战斗下腰下成后折角,又是以这姿势翻身转腰,这法修壳子的柔韧度也不咋的,拿回身体后都不好动弹了!
卯时天亮,四人正要离开,那汪家二公子追了上来。原来早在决槐跟随的路上,他就识破了决槐是修者,现在前来似乎有事相求。
尚伽娄看着有趣,也不说话,瞧着汪二公子拿什么筹码来,一介凡人如何求得修者帮忙办事?
汪二公子双膝跪地,低着头说道:“草民早看出了各位是仙人,但草民的大哥色之熏心,昏了头脑,还将各位仙人当普通人。”
“怎的会好色?”决槐疑虑道,“我们又没带美女。”
汪二公子依然不敢抬头:“兄长喜好美人,仙人风姿绰约令万物失色,兄长一见心喜,便邀请同行入住府中,然后……”
决槐不通事儿,但之后墨古也知道了些。知道是一回事,直接明了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墨古面色顿时难堪,决槐更是黑下了脸,恨不得冲进府去把汪姓老大给杀了。
尚伽娄依然面无表情地道:“汪二公子真是个好弟弟,把自己兄长的恶行捅出来,好让我们寻去教训你的兄长。其实仙人没有读心术,汪二公子不说我们也不会知道。”
和他相处下来知道,“地府”判官无论喜怒哀乐,都是这种神情。但跪在地上的人可不知,抬眼一见便四肢颤抖,不敢说话。
“汪侍中有三子,其中一子为侍妾所生,想必就是二公子了。”尚伽娄踱步于残败宅府中,望着初开的晨霞,“二公子才高八斗,胆识过人。可即使得了汪侍中的赞赏,终究是个庶子,低微侍妾所生之子。你那愚笨好色的兄长,再是如何不成器,都要继承汪侍中的家业。而你将来的作用,便是辅佐这位兄长。汪侍中培养你,不过是培养未来家主的左膀右臂,而得培养家主本身。”
尚伽娄没再说下去,黑袍一徊,回身离去。
决槐虽然很想去教训始作俑者,但压他两辈的尚伽娄先行离开,总不能私自行动。
几人踏出汪府,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汪二公子眼中。年轻公子站起身,抹了抹额上的汗,神色已不是方才的慌张胆怯。
尚伽娄大概常在人间荡悠,出了汪府也不急着走,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他加固了鬼修掩藏气息玉佩的封印,非元婴修士不得发现。还寻了邸店住下,暂时不回“地府”。
决槐问道:“这个鬼王知道吗?”鬼王知道他们完成了任务还在外面晃吗?
尚伽娄道:“鬼王连古墨夺了魂体出来肆意杀人都不知晓,否则墨古怎会安然待在洛阳?”
古墨道:“师兄滞留人间还有什么任务吗?”
“扩张门徒啊!‘地府’缺人缺得厉害。”
“地府”并不缺鬼修,这世上九成的鬼修都聚集在“地府”了。地府缺的是阴丹阶级以上的鬼修,真是凡鬼到处跑,虚茫排排坐,凝体算高手,阴丹可称大能。
尚伽娄道:“容诩,你的修为快踏入凝体大圆满了吧!”
容诩点点头,他本是压制着阴丹修为,没想到进步如此之快。
“你得来的血丰为至阳鬼火,对你无用不说还会伤及魂体。所以血丰我先收起来了,回‘地府’之后,我给你其他火种,必然是适合你的。”尚伽娄将血丰火种收了回去,也不知收去了哪里,竟没被烧到。而留下了白骨骷髅,也无了用处,最后被销毁。
“我那徒儿急功近利,生前便是魔修,习的采补之术。死后还敢近那血丰鬼火,真是不知所谓!”尚伽娄将灰烬也灭去,手中火焰散了,那烧魂鬼火在手心消失。
他抬了眼问容诩:“你和我那徒儿是如何冲撞上的?血丰哪儿来的阳气供给,他不会把你当成人族男儿想采阳补阴?”
“大人说的是……”容诩感到有些紧张,尚伽娄现在还提这些,莫非是记了仇?
“血丰鬼火就是带回去,我也不知给谁用,哪位鬼修敢驱使至阳鬼火……”尚伽娄泄了气。
决槐道:“不是生前为处子的罡炎体质,死后阳气可存于丹田。罡炎体质虽然少见,不是有个玄阳宗吗?那里专收用各种偏阳体质的男子,而玄阳宗被灭后,你就去收了他们为门下。”
尚伽娄道:“确实如此,我门下罡炎体质好找得很。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罡炎体质只能习得至阳功法神通,甚至心法也是如此。这种体质一旦修习,便是欲之焚身,休想在成年男子那列中寻到童子身!”
容诩想到了他喝过的带阳气的果酒,那酒为汤昙所酿。容诩喝过一次,汤昙不知喝过多少,却一点事儿都没有,不知他是否为尚伽娄找的人。
“大人,您觉得汤昙师兄可否驾驭血丰火焰?”
“这个……汤昙是剑修,剑修控火本身很难,而且他不是玄阳宗弟子,也非罡炎体质。但他生前是金火灵根,剑修阳气又足,倒是可以尝试。”尚伽娄说着,眼珠转了转道,“汤昙生前修为很高,直逼元婴。不过他因在一次试炼中,被其他门派的人重创,差点没命,养了上百年才把筋骨接好。他生前活了一千多岁,是不是处子倒有点危险……”
容诩:“……”
离开洛阳的前一天,有个消息传了开来。汪侍中的大儿子离奇去世,死因不明,身上没有半点伤口,却是七窍流血,惨状骇人。
“应是被下了咒。”尚伽娄道。
墨古道:“应是常见的十语锥行录,源于商代末期伐纣之时,闻太师请了他的结义兄弟来助阵。此人法宝在身,神通难挡,让西周损失了好几名大将,伤亡惨重。于是姜尚也请了援军,那便是大名鼎鼎的陆压道人了。陆压道人到来之时,取了敌人的血液和生辰八字,扎了个草人,让姜尚一针一针刺在草人身上,就如同刺剑捅了那人各个要害处,闻太师的兄弟就这样死于非命。”
墨古说的和书上描述得差不多,容诩听着感觉有些小错,纠正道:“我怎记得,那人是闻太师的师叔?怎成了兄弟?”
墨古道:“生前记的了,才想起了一点不知对不对,我记得他们是兄弟相称的。”
决槐道:“不是他的道侣吗?”
墨古白了决槐一眼:“你说的肯定不对!”
“全部闭嘴!”尚伽娄无法冷静了,“一个个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容诩:“我……我说的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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