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无赖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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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鬼门的牛头马面再一次站了岗位。

这次大家都有了底气,凌空知晓鬼门弟子数量不及,请了救兵还在路上。

每个人都有事做,只有容诩闲着。他正研究着竹箫竹笛,白日箫声,夜里吹笛,恶魂崖的鬼怪皆是躁动不安。

容诩以音律操控着它们的情绪，一会儿暴躁一会儿安静，让它们互相吞食，让它们沉睡。

尚伽娄正与墨古讨论着阵法攻防的事儿，忽闻一串箫音弥漫,容诩闭着双眼奏箫,又仿佛看得见避开了来往的鬼门弟子。

墨古感叹道：“以音律辨别方向,这好啊！迷阵之中乱人视觉、隐人嗅觉，只要音传了出去，就不怕迷失方向，可破了迷阵。”

尚伽娄笑：“那是柳故虚的幻术窥神,把人在困入迷宫，永无止境地走下去。但是出口只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他这人爱看对方受折磨，慢慢地死去，并不喜痛快的杀戮，比弑杀者更恐怖。”

“故那厮就针对于你，也是因为这个吗？”墨古道。

“自古以来,群战之中，最惧敌方存有音修。笛箫一奏，可让己方自相残杀。琴声一曲，军队战士经脉尽断。”尚伽娄掀开斗篷，长发披散下来，“我未达到那样的境界，但是柳故虚怕呀！他怕我达到那个境界，这样就会妨碍他，会威胁于他。”

容诩吹奏箫曲，走出恶魂涯后，停止了脚步。

日落黄昏，那场景仿佛当日的恶战，历历在目。

决槐，还没有回来。

“决槐还没有回来啊！”容诩一来就听到冯廉憎的声音，“虽然是虚茫鬼修，却是天生鬼族。这家伙贪玩是没错，但是顾全大局，这个时候要还没回来，可能是……”

这世上的最后一只鬼蝶，此时被柳故虚倒挂着拎在手中。残破的翅膀，伤痕累累的魂体，身上钉着数十枚水晶钉，牢牢锁住了决槐的魂魄不离体。

“我现在不杀你，我要把你带到鬼门中人面前。你虽是一个虚茫鬼修，可与那些阴丹长老相处得不错，莫非马屁拍得顺溜？”柳故虚将人丢到黑蛟身上，决槐的身躯松松垮垮若破布傀儡。柳故虚一脚踩上黑蛟的背脊，踢了踢被锁魂钉困住的决槐。

决槐动了动眼珠，紫色的眼眸变得有些黯淡。鬼修本无生机，虽死而不寂，决槐此时却更接近死寂，视线模糊五感渐渐消失。

柳故虚是不会让决槐死去的，锁魂钉固定了魂，魂不可离体，更不可消散。

残破的魂若是离开锁魂钉，怕是脆弱无比。

“鬼蝶一族又如何，仅剩下这一只鬼蝶，还是虚茫期的废物。”柳故虚乘黑蛟上路，去往鬼门。

决槐趴在蛟龙身上，指尖绽开一朵蝴蝶，又是一扳，飞蝶舞起消失在空气中。

“收到决槐的消息了，它现在的情况不妙。”凌空聚来阴丹鬼修，描述了决槐了遭遇，而柳故虚抓了决槐，必然是朝鬼门宣战的一个威示。

“柳故虚又不会亲自看着决槐。”冯廉憎说道。

“他让他的坐骑看着，那黑蛟也是通元后期的妖兽。也不知他怎么驯服的，自身为蛇，驯服的是蛟，何其荒谬！”

这时候昆慕元来了消息，发现柳仙一族的人在恶魂涯附近的踪迹。多数是从面貌可瞧出的圈灵低阶妖修，有几个领头的他分不清，修为不会很高。

打探消息的皆为小兵，也是随时可丢的棋子。要是杀死了，确实带不回消息，但也是告诉了对方，我们发现了你。

“无事。”尚伽娄摆摆手，掀开黑袍取了几根发丝，拨动奏曲，很随意的样子。

琴声让那些低阶妖修至鬼门越来越近，冯廉憎架起熏野，迷住了他们的视线。实际就在鬼门之前，只要脱离熏野，尚伽娄等人立刻出现在面前。

他们并不幸运，尚伽娄看到了他们，琴声截止，那几根发丝化为暗器，至他们的后颈侵入。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发觉。

熏野引导着低阶妖修走远后，那层迷雾才慢慢散开。尚伽娄得了手，妖修继续他们的任务，鬼门有了胜利的希望。

“虽然斗炼虚妖修过于困难，但我们有柳吟茉，还有那几根发丝。”只要这些妖修跑柳故虚那里打听消息，尚伽娄就有机会远距离杀害他。

虽然这机会，非常非常小。

只是谁也没想到，柳故虚来得那样快。

“我知道鬼门不是傻子，这些探子瞒不过你们，于是我把他们给杀了。”柳故虚两指捻起几根发丝道，“瞧瞧我在他们身体里发现了什么，我猜到尚伽娄一定会耍什么花招，杀了他们之后，神识窥探了体内，瞧见了这几根头发。我的弟子，都没有那么长的头发。”

柳故虚吹了吹长长的发丝，表情有些遗憾：“我最喜欢女人有这样一头青丝，御青丝血战也是美态至极。尚伽娄要是个女人，我便与鬼门联姻了，但你是个男的，音修群战太可怕了，我便只能把你作为威胁，斩尽杀绝了！”

尚伽娄解开外袍，拔下木簪，青丝落了一地。他的两边臂弯捞起长发，直扎土中。柳故虚没见过这等用法，想着尚伽娄已是胎息，御青丝又上了一层。

“速战速决吧！”柳故虚不想看戏了，上次就因为看戏，他那条腿差点废了。

他从蛟龙身上跳下，运起一把枯木妖火，冲向了尚伽娄。此时凌空瞬身而出，烟寒火燃烧推去，碰触之间运法爆裂，炸开了枯木火冲出一条道儿。

柳故虚大喜：“凌空，你是要陪我玩玩吗？”

鬼王似笑非笑：“不太公平，你炼虚我胎息，你太占便宜了。你不是很喜欢尚伽娄的头发吗？让他也参与进来如何？”

“虽然你们都是胎息初期，但我还是觉得二对一，好欺负人呐！”柳故虚还是这等腔调，无论何时都摆着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但都到这地步了，满足一下你们的要求，好走得更方便些。两个人打我一个，还是能够接受的。”

境界差距之大，还能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世人皆道柳故虚为炼虚，他则从未透露自身为炼虚哪一阶段。可能是初期，或者不止了。

“别的不说，陪我的枯木火玩玩不成？”

尚伽娄抬腿走出，柳故虚不依了：“你是单木灵根，可一点儿也不公平。”

凌空有些气愤：“说好两人一起对持，炼虚大能可是说话不算话？”

“是啊！我原话就是两人对持一个我，可我并没有说一定是你们啊！”柳故虚露出残忍的笑容，“你们鬼门不是有个出了名的美男子嘛！不但模样俊美非凡，天赋也是千年难得一见。他也是阴丹长老了，实力自然不可小看，被保护得太好，可是会缺少历练影响进阶胎息的。让他走进我的枯木阵瞧瞧，好好涨个见识！”

柳故虚不知，他说的那个人正悄悄地避开黑蛟的视线。容诩与汤昙交换了佩剑，汤昙拔出了魑蛇骨，却并没有激怒蛟龙。虽然吸引视线不算成功，但好歹站在这里让敌人注视到。

容诩施展御青丝，长发包裹住决槐的身体，若蚕蛹一般紧实，只露出一个脑袋。他不能拔除锁魂钉，决槐的魂魄无比虚弱，锁魂钉虽然锁了魂，也是定了魂。

容诩包裹住决槐的时候，发现他的体温却极高，像个发烧的人族。它体内的魂力，正处于膨胀中。

容诩并不觉得它要自爆，虚茫鬼修的自爆，恐怕伤不了任何人。

“本以为你是个缩头乌龟，没想到来救同伴了，我是低估你了！”一嗓女声，音色熟悉，容诩立刻将寒铁剑别在腰间，把决槐背在身后，顺着语声瞧去。

“柳尧月，别来无恙。”容诩的语气不善。

“几年未见，你竟然存在了那么多情绪。”

这句话，容诩并未听懂。但是，堪堪醒来的决槐听见了，也听懂了。

“容诩，你先把我放开。”这是决槐醒来的第一句话，虚弱却显得不容拒绝。

“不行。”容诩摇头，他知道锁魂钉在身上难受无比，万一放开决槐，它把钉都拔去，就有了魂散的危险。

“锁魂钉算不上什么好的法宝，并无多么坚固，柳故虚给我用的还是最下品的，所以……”

容诩感到不安：“你想说什么？”

决槐吃力地回应：“我刚才被那婆娘踹了几脚，锁魂钉断在里面了……”

容诩行为习惯，想拔出魑蛇骨，触手而及的是一把寒铁剑。

黑蛟自始至终未发现背上轻了，它的视线对上蹿下跳的汤昙追逐，身躯皆在原地不动。看来这畜生是多么忠守岗位，它浑然不知主人让看守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容诩，反正我快没了，解开我还不用浪费战力。就这样在敌人是控制中消散，太不甘心了。”

容诩道：“鬼修没那么容易散的，你就这样待着别动，会有救的。”

“没救了！”决槐开始挣扎，容诩不得已把长发展开，它便趁着时机张开了翅膀。

决槐的翅面变大了许多，斑驳纹路呈紫泛光，挥一挥落下紫色的粉末。

“抓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决槐如此模样不知算不算变故，柳尧月本是不安焦虑，后一想再怎么异常也是虚茫鬼修，便放了心。

“不对！”柳尧月从中发现了异样，决槐现在又不是虚茫鬼修了。

凝体期。

容诩记得，鬼蝶一族想要进阶凝体，只需选择做男子或女子。雄蝶精神强大，雌蝶魂体不坏。

走到尽头的决槐，怕是选择了同归于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