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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泪痣……
“你可是鬼人?”容诩疑问道。
异生摸着脸上的泪痣,摇头。
展扬风换了另一种方式问:“你以前是鬼人?”
“可以这么说吧!我做过鬼人,因为受阳气环绕成为真正的人族。可我后来还是死了,死后这颗泪痣又长回来了。”
“你死的时候,有多大岁数?”展扬风认为鬼修总归悲惨些,尤其是异生那样未长成的少年。
“大概十五、六岁吧!”少年很轻松地说着,似乎不是在谈论他的死亡那个时间。他或许真的对自己成鬼而释怀,尤其还是可能永生并拥有法力的鬼修。
容诩有发觉,不论死亡时间和家乡的地点,都能让他怀疑这少年是黑昼首领烬尘。可是,先不论显瑜对异生是否尊敬,少年的修为还不至于强大到让琉璃月听令与他。
“你想去鳞神岛的话,现在应该可以。”展扬风似乎是从鳞神游来救下了容诩,可能获得了那边的消息,“现在那边很乱,因为西殇猛下令改了些制度,人族那边非常不满。总之很混乱,注意力并不集中在你这儿。”
容诩上次被戟菱沙与晋姝抓来时,还察觉到了异样。现在果然出事了,居然是针对人族的侵害吗?
“你在鳞神眼里不过是使绊子,他们可能已经忘了你。”异生突言让容诩头大,本就没打算给鳞神造成什么重创,也是那边没对他下狠手的原因。异生这么明明白白讲出来,反显得尴尬。
“你既然想念家乡的话,趁着现在去看。虽然你的家乡,恐怕和之前的都不一样了。”展扬风还是心软,即使对着那样可疑的人。
“可是,我一个人有些害怕,那里对鬼修很不友好。”异生一开始指明让容诩带着去,现在还真是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仿佛之前吹埙赶走禺虢的,不是他一样。
“你这样的装束去,还是太引人注意了。”容诩的话已经默认随他前去,意思是让他换件衣服,显瑜和黑昼首领都这样的装束,还是刚过中秋就一身乌黑,太让人怀疑了。
结果只是换件衣服而已,异生竟然考虑了很久。再三思索下,总算同意换上了一身千草衣。
“这颜色未免过去亮眼了……”异生不满地嘟囔。
展扬风无奈看着他道:“算是素的了,节日刚过,街上还有不少穿着大红大紫的,没人注意你们。”
异生看着容诩,微微挑眉:“要不,还是戴上帷帽吧!”
容诩:“帷帽更扎眼。”
最后,异生默默候着容诩编制的成品,草编斗笠,两人一人一顶。
正逢月圆夜后白日烈阳照空,这两人在人群中也不凸显。异生说只是回家乡看看,却又不敢一人去,这不是阴丹鬼修该说的话。
容诩觉得异生来此必然有何目的,可好像真如他所说,是想念这里。
异生捧着一包葱油饼,吃得满嘴留香。他们这副样子,必然引不起鳞神巡逻修者的注意。
“那边好像有热闹看啊!”异生似乎真是人族孩子那般,瞧见人群骂密集处就挤了过去。
容诩的个头高些,一抬头就望见一个近六尺五寸人的身量,如此明显怎不被注意?
这不是荆寒吗?
容诩拉下斗笠,听着周围百姓悲愤或者恐惧的言语。
“我今儿早一醒来,去城门口买饼子吃,一眼瞧见城外距我们五十里的妖族城池,就在对面两丈之处!”
“我们要荆大人评评理,您不是最照料人族的吗?听闻妖族要与人族住一座城池中,您可知就在不久前,我们抓出了好多吃人的妖怪吗?”
而荆寒面对着害怕的人们,还是一脸平静的笑容:“大家莫怕,城池中多为高阶妖修,化形完美绝对看不出妖样。高阶妖修也不屑于食人,不然凭着他们的实力,真要有心这里就不在了。”
荆寒不知是不会说话,还是故意这样引起恐慌。他的话听在修者耳朵里没有问题,可凡人的理解与修者不同。
什么高阶妖修不屑食人,若真有心此处不在。不正是说明,惹怒了他们,全城尽毁不成问题?
高阶妖修化形完美,与人无异。不就是说,厉害的妖根本看不出是不是人,萍水相逢同餐共饮,结果对方还不是人!
“咳咳咳……荆寒大人,我们一向尊重您,可这次太过了!”有个年迈老者持着拐杖,每一步都伴随着几声咳嗽。他看起来七十多了,已是白发苍苍,眼神充满了时光冲刷的睿智。
“大人……”老者伸出骨瘦如柴的臂儿,皮肤像是枯萎的树干。他的眼睛不好,颤抖着要抓住什么,身子突然前倾倒下……
在一片惊呼中,荆寒一手抓了老人的肩膀,稳稳地支撑住让他重新站立。
“荆寒大人,你是鳞神最近人的妖,也是最像人的。”这对妖族来说非赞扬,而老者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我想着如果有一日,您不再帮护我们了,那一定是我们惹你失望了。”
老者此话一言,竟然出奇地安静下来。容诩在人群中隐藏,却还是看到了荆寒颤抖的手指。
鳞神,又在计划着什么?
“好像是,我们这一代,并没有百年之前那样高尚了。”老人混沌的目光渐渐失去焦距,嘴里还喃语着其他人还能听到的含糊话语,“当初为了保命来到这里,然后新来的商人看中了这儿,带来了贪婪。之后生活安逸起来,人们开始了流言蜚语的游戏。”
西殇猛说,这孩子是不详的征兆,把他送到本座面前,本座好好看看,是不是那一回事。
然后这句话传进了人族群体。
这孩子是不详的,他会带来灾难,西殇猛大人要把他处死!
西殇猛卦算不出孩子的来历,他换了另一种方式,那个方式告诉他,这孩子会把岛屿毁去。
“海祭!把恶魔海祭!”
西殇猛反复推算卦象,都是同一种结果。而外边疯狂的村民拉开了孩子和孩子的父母,把十五六岁的少年推上祭台!
“放绳!”长老的面孔如一朵要开不绽的菊花,每个表情都狰狞扭曲着。他全然严肃的表情,神色却异常兴奋。
捆绑少年的身子松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他被头朝下吊挂着,手臂双腿被祭司故意以锋利的东西割破,然后把他浸入海水,等候。
“那时候,海祭不是鳞神大人下达的命令吧!”有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而老者的身体摇摇欲坠,仅靠着荆寒支撑站立。
“但是大人默认了,他是祸害,并没有阻止我们。”
“西殇猛大人确实默认了。”荆寒的声音像一潭死水,“所以,大家都错了。”
荆寒支撑老者的手轻轻放开,那老人神智不清地看着一个方向。
荆寒突然一手穿过,他的心脏握在他手中,慢慢停止了跳动。
这……这是噩梦吧!
人群却是反应慢了一拍,有胆小的双腿发软失禁,或是瘫倒在地上浑身发抖,更有甚者晕死过去!
能都站着逃跑的算是胆大人,一个个丢下了手里的东西,有带着父母妻儿逃离,还有不少抛下弱小的家人独自逃窜!
荆寒视这些不见,把那颗血淋淋的心脏置回老者的身体:“也算是……给你留一具全尸了。”
容诩很想过去问他,为什么要杀这位无辜的老者,难道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吗?
荆寒是容诩见过的脾性最为温和的利齿妖修,很难触怒于他。是为什么,要让他双手沾上血腥?
容诩拢了下斗笠,远看白真和居佑仕走来。
这两人刚从谭阔那儿脱离,身上又有着被奚长渊击伤的痕迹。
居佑仕拍了拍荆寒的肩膀,荆寒比他高出不少,他现在的右臂很难抬起。在拍对方那时候扯到了皮肤,“嘶”地一声拿左手捂住。
荆寒去看他的伤势,居佑仕连忙摆手表示不用:“先顾着你自己吧!别想太多。”
白真说道:“你一定想着,你不愿意,你不想,为什么要让你做。”
荆寒没有太多表情但两人都能猜出他的心思。
“然而,这件事必须你来做。”居佑仕摆正了自己受伤的右臂,将这只拢入衣口,“因为不少利齿妖修凶名在外,比如我、白真、戟菱沙、蓝青枫、白刹、宁汶这些人。其他的,例如炊双孑、胡瑶、历天洲这些,人族就没怎么见过。只有你,在他们眼里是大善人。”
“我或者佑仕杀个人,他们只是害怕恐惧和逃窜罢了。”白真嗅到了烤肉味,大概是哪个买卖摊贩逃了忘记熄火。
荆寒落寞地垂下眼:“我杀了无辜的人,他们也是恐惧和逃窜。谁杀人都是一样的,就是个凡人在大街上杀人,他们也该如此。”
“不,你杀了人,他们不只是恐惧,还有绝望。”白真围着他,那个抚养自己长大的人,规规矩矩笔直站着,“你是结丹以上的妖修中,唯一一个让他们信服,甚至亲近的。试问,有哪个妖修,会去搀扶人族的老者?”
“这样的一个你,是他们在妖族领地内战战兢兢的寄托。只要你在他们面前垮了,他们心中的塔就倒了。”
荆寒浑身不安,他至城门口斜靠着。似乎没有这面墙,他就会倒下。
“你自己先想想吧!想通了,你还要继续做恶人。”居佑仕直接说出了后面的计划,怕是还要让荆寒出面。
容诩看着他们背对着荆寒离开,白真和居佑仕两个伤患互相搀扶,絮絮叨叨还议论着什么:“至于吗?我看那老头就算没有荆寒动手,也是活不过明天!”
白真:“也亏得老者阳寿将近,不然就凭荆寒,打死他也不动手!”
居佑仕想起之后的任务,这个任务还要交给荆寒,他们俩负责出狠招。今天看荆寒的反应,之后的任务悬得很!
容诩躲在暗处,敛藏了声息。见他们走远,进入了妖族的城池,才显身出来。
容诩环视四周,发现身边少了什么东西。
啊……他把异生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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