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去年有过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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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瑛再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纤尘不染的衣服上，沾了一股中药味。

“药差不多煎好了。”俞瑛说话还是不冷不热：“喝药之前，记得先吃点其他东西垫垫肚子，不然胃受不了。”

苏染芝点点头，很是听话：“谢谢妈。”

中药的味道真的很苦，苏染芝捏着鼻子，整张脸的五官拧在一起，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到最后，呛了几声，唐棠赶忙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话梅。

嘴角有中药的残汁，衣服上也有，苏染芝趴在桌子上，样子有些狼狈。

唐棠拍拍她的背，眼里蓄着泪：“少奶奶，您多忍忍，等怀上了，就好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张口就讲怀上，也不知道难为情？”苏染芝用纸巾擦拭嘴角，故意逗弄唐棠。

唐棠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我就只对少夫人一个人讲啊。”

俞瑛进来的时候，苏染芝正和唐棠说笑。俞瑛扫了一眼桌子上已经见底的碗，露出满意的神情。

“有空的话，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自从她嫁给顾斯年，还从来没有陪俞瑛，在顾家的院子散过步。一则是因为俞瑛从来不会让她陪她散步，二则是之前她在森德的确很忙。

顾家的院子，曲径通幽。苏染芝和俞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路沉默，走得极慢。

俞瑛像是酝酿了很久，叹了一口气：“你之前……算了，过去了就算了……”

苏染芝不知道俞瑛要对她说什么，以俞瑛的性格，从来不会对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妈，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俞瑛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头顶交错的树枝，落下斑驳的影子，她示意苏染芝坐在她边上。

“上次医院的检查结果……”俞瑛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她的脸：“医生说，你去年有过一个孩子……”

“轰隆”一声，苏染芝有种五雷轰顶的惊惶无措，大脑一片空白，对着俞瑛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俞瑛解释那个孩子。

“对于这个孩子，我很抱歉。”

抱歉？苏染芝心中不解。

俞瑛为什么要感到抱歉？她不是应该指责她，怪她没有保住他们顾家的孩子才对吗？

苏染芝没有开口，静静地等待俞瑛继续往下说。

俞瑛又叹了一口气：“要是那个时候知道你怀孕了，我和岸淮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拿森德董事会来压你的。”

“从这个角度讲，是我和岸淮害了斯年没有出生的孩子。我们当时也只是在试探你，想看看在斯年和森德之间，你会选择哪一个。我们只是没有想到……”

俞瑛他们没有想到，她会选择森德，抛下昏迷不醒的顾斯年，跑到泰国签合约。

苏染芝明白了：俞瑛以为，在顾斯年重伤昏迷之后，是她和顾岸淮，逼着她履行森德集团执行总裁的职责，否则就自动辞职，她是在他们的“逼迫”之下，压力太大，才掉的孩子。

事实并非如此。可既然俞瑛误会了，苏染芝也就顺着她的话，让误会继续误会下去，这样对谁都好。

“妈，我和斯年都还年轻，孩子会再有的。”

俞瑛还是有些介怀。

“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女孩子。”

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在苏染芝肚子里待了2个多月，一点都没有闹腾。顾斯年出事那天，她本来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

“女儿像爸爸，如果生下来，应该会遗传斯年的长相。”俞瑛在她的脸上探寻：“那个时候难过吗？”

当她眼睁睁地看着肚子里的孩子，从她身体里消失的时候，除了难过，更多的是恐惧。

顾斯年生死不明，孩子又没有保住，她感觉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世界，轰然倒塌。

“那个时候我所有的心思都在斯年身上，其他的，我好像顾不上。”她说的也是实话。

俞瑛点点头，表示理解：“也是，那个时候，连我都以为斯年……那个撞斯年的人，也真是太不像话了！”

苏染芝暗自庆幸，俞瑛和顾岸淮没有深究她和孟明哲的关系，只当是孟明哲一厢情愿喜欢她。

在这一点上，苏染芝对顾斯年心存感激，他没有将孟明哲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俞瑛和顾岸淮，而是选择替她瞒下一部分。

“怀过孩子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斯年。”

俞瑛竟带着一点恳求的语气。

“我不希望斯年因为这个，对我和他爸，心存埋怨。”

不让顾斯年知道这件事情，也是苏染芝的想法。事实上，她比俞瑛更害怕顾斯年知道这个秘密。

顾斯年不是俞瑛，他不可能简单地就认为，她是在巨大压力下才掉的孩子，她怕他去查。即便他不去查，只要把事情前后连起来，他便能猜到个大概。

苏染芝不想他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再次坠入冰窖。

“嗯，妈，我不会告诉斯年。”苏染芝补充道：“也不会告诉爷爷，免得他老人家伤怀。”

顾斯年刚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身上有神清气爽的香味。他盯着梳妆台上深咖色的中药，剑眉蹙在一起：“妈让你喝的？”

苏染芝点点头：“嗯，妈也是关心我们。”

顾斯年拿起碗，直接往卫生间走，苏染芝拦住了他：“你别糟蹋妈的一片心意啊。”

“你胃不好，中药伤胃。”顾斯年伸手欲倒进马桶里。

苏染芝踮起脚尖从他手里“抢”过来：“妈有嘱咐过医生，这个药里添加了暖胃的药材，不旦不会伤胃，还养胃。”

“是吗？”

顾斯年将信将疑，趁苏染芝不备，俯下身尝了一口。

“这么苦，还是别喝了。”

顾斯年知道她最怕苦，以前吃个西药，还要就着话梅。

苏染芝当着顾斯年的面，一饮而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哪有苦，一点都不苦。”

顾斯年吻住她，吻去了她嘴角的药汁。苏染芝的嘴里满是苦涩，可心里是甜的。

“哪天实在喝不下了，记得跟我说。”

手里的碗应声滚落在地毯上，转了几圈，堪堪停住。

天旋地转间，顾斯年带着她进入绚烂多姿的世界。

他们应该很快就可以再有一个孩子的吧？苏染芝想，不幸离开他们的女儿，会再次回来的。

梦里，有一束光进入，她看到一个粉粉嫩嫩的孩子，朝着她和顾斯年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