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软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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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屋里分开之后,古来跟着阿茴走向她放电动车的地方,他心里有了许多猜测，但这些无法得到证实，他看向阿茴,后者依旧没什么表情,正午的阳光刺眼无比。

古来坐在电动车后座，看向一望无际的参田,眯着眼睛说道：“去参娘娘庙。”

比起晚上像无头苍蝇一样进入参娘娘庙，他更趁着白天的时候进行探查一番。

阿茴点了点头。她是本地人,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参娘娘庙几乎每年都去,很清楚它在什么地方。可等到了那里的时候，却发现有施工队围着庙设立路障，用蓝色的围挡要把那里挡住。

古来走过去，在那里还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长相清秀瘦弱的袅花枝也在那边,他双手插在兜里,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缠着工头不停说些什么。

见到古来微微一愣，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但很快就缓和下来，对他挥了挥手说：“你也来了，呃……于干事。”

于英范作为越惠来派遣的公司代表，曾经多次出现在村民大会上,施工队中有人认出他了，还很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毕竟他们给的雅参价格可让前些年被坑惨的参农们感到高兴。

“这是……”古来走到他们面前，疑惑地看着四周的工具，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包上好的烟，递给工头一支，问道：“你们现在就要给参娘娘塑金身啊？”

“你怎么知道？”工头有些惊讶的问。他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带着黄色的安全帽，皮肤黝黑，面相发苦，因为常年劳作，手指粗大，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工服，上面全是脏灰。

古来让他接着，又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烟，才说道：“你们村长刚才跟我说的。”

一听这话，工头也放心下来，他狠狠吸了一口这昂贵的烟，瞬间让烟身少了一截，享受道：“嗯，应胖子雇我们过来干活，除了贴金箔，这边整个庙都得拆了重建嘞！”

“钱都没到位他急什么？”古来故意反问，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皱了皱眉，道：“他现在哪里来的钱？我的报告还没打上去，之前公司打下来的钱款不是都用

来买机器建加工厂房了吗？”

工头一愣。“你说……他没钱？”

“这是你们村里的事，我怎么知道有没有钱？”古来也停了停，他像是想到什么，拽着工头到一树荫底下，颇为烦躁地说：“你们除了建庙还有别的工作吗？应村长说还要粉刷全村，这个活找你们了吗？”

“还得刷全村？！”那工头差点跳起来，“他一分钱还没给俺们呢！谁给他干活！”

“先停下别干了，我给你们村长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吧。”

工头都已经后悔把这活接下来了，他们是村子里唯一的工程队，谁家想要盖房添瓦都得找他们，平日没有活的时候就专心照顾参苗，所以过的还算滋润。前两天村长找到他说要谈一笔大买卖，说着说着就把他说晕了，订金都没要就先带着过来了。

一想到合同都没签就开始干活，工头背后一身冷汗，应胖子要是在干完了之后不给付钱，他就得倒贴十几万垫付材料款，这几年的积蓄全都得打了水漂。

“真是太谢谢于干事了！”工头清醒过来，握住古来的手不停地说谢谢，古来就提醒他赶紧让人停工。

等他走了之后，袅花枝凑了过来，笑道：“于哥，你挺行啊！”

古来也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问道：“你刚才怎么回事？”

“唉，他们不让我进，说庙门都关了，要进等干完了再进。”

古来看了眼被铁链锁住的木门，哦了一声，掏出手机，先给村长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

袅花枝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于哥，给根烟呗。”

古来抬眼看他这幅高中生模样，犹豫了下，还是把烟给了。

袅花枝看起来是馋的狠了，一接过去立刻放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后才满足地开口说道：“我现在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这地方的人见我没成年都不让我买烟，可憋死我了！”

“你多大？”

“16。”

古来沉默了下，夺走了他手中的烟头，直接在地上碾灭。

“哎哎哎哎！！你干什么啊？”袅花枝要跳起来说道：“我才吸了一口！”

前·高中优秀

教师·古来表示自己不会让16岁的小孩吸烟。

袅花枝抽了抽嘴角，无语道：“李越広16，我不是，我今年19了！”

就算是这样古来也没松口，袅花枝见他主意已定，咂了下嘴巴，无奈说道：“行吧。”

阿茴停好自行车也过来了，她手里还在参娘娘附近买了两块面包，给了古来一块，面无表情的开始吃起来。

袅花枝见到她，眼睛一亮，立刻跑过去开始撒娇说：“小姐姐，能不能分我一块啊？”

“不能。”

“那……”

“离我远点。”阿茴对袅花枝不假辞色，她毫不掩饰自己讨厌他的情绪，这让他感到很受伤。

“我好像没有惹到你吧？”袅花枝回头看了眼古来，见他三两口就把红豆面包吃完，只觉得自己受到了针对。

阿茴对人的态度来自于她的直觉，当她直觉这个人可以信赖时，除非被背叛否则会一直相信下去，而当她的直觉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即便被救了也不会改为相信他，反而会记住这个人情，等还了之后就两不相欠。

如当初的明灵，对方帮了她那么多，她还是不喜欢。

她活的很简单也很有原则。

袅花枝不入她的眼根本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而是阿茴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于干事，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村长很快跑了过来，他满头大汗，衬衫前襟后背都被汗水浸湿，挂在他肥胖的身躯上，就像一坨出油的肥肉。

古来瞬间酝酿起自己的情绪，厉声喝道：“我倒是想问问你干什么！上午刚让我去问公司要钱，还没三小时呢就直接让人把庙围了，村里这么有钱干嘛还让我多此一举？！”

不等村长回话，他直接走到这人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觉得我要钱那么容易吗？随便说两句话上面就会派来几百万？我在那里可是得求爷爷告奶奶才能扣出一点钱，你倒好，直接开始建金庙了，我看你钱这么多，也没必要非得从我这里拿吧？”

村长一愣，他不太明白从公司申请钱款的难处和复杂，但也知道问政府要钱就得装孙子，当下挤出一个歉意的

笑容，看了看周围围着的工人，把他拽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赔着笑问道：“于干事，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您直说，我肯定改！”

“改？”古来冷哼，他指着那些工人，不屑道：“让他们赶紧走，把庙恢复原样，钱没下来之前不要再让人过来干活，钱下来之后也得再等两天。”

村长傻了，连忙问道：“为什么啊？”

“你还好意思问我问什么？”古来都被气笑了，他见村长实在是茫然，只得压抑着怒气给他解释道：“当初签那份一千万的合同时，公司已经查过你们雅参村明面账目上的钱了，正因为你们的参被压了两年价，导致村子里没钱，你又哭穷哭的厉害，才给了那么多钱来买机器对不对？”

村长点头，“对呀，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现在你要改的这个合同又要几百万，公司肯定会再派人到村子里实地考察，我们公司又不是做慈善，所有的钱也不是让你用来建设村子，你之前哭穷才给你那么多钱，现在要是冒出个金庙，我敢保证，申请书绝对会被扔到一百年。”

“但镇里拨给我十几万，我到时候说用那个不就行了？”

“你可以试试。”古来说：“失败了就别怪我没给你提醒。”

“这这这……于干事我现在要怎么做啊？”村长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赶紧问着古来这根救命稻草。

古来用下巴指着那边嘈杂的人群，语气缓和着说：“让工人们都给散了，把庙门打开，平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了，最好让村民们穿的差一点，如果再有陌生人进村，招呼他们的饭菜也别给的太好。”

村长的脸色变了几遭，最后哎了一声，算是应了。

他侧着身子，想要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但因为身躯肥胖，这个动作做得很滑稽。

古来落后一步，他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那么强势，反而目光冰冷。

突然，他的脚下踩中一个硬物，下意识低头去看，却发现这个东西和阿茴给他的金属片很像，但比她的大了一些。

古来弯腰捡起，再抬头时，无意间看到村长的五根手

指变成了极长极细的软须，正顺着他的腰腹将口袋里的钥匙取出。

他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动作没有一丝迟缓的站起来。

“于干事啊，你怎么了？”村长回过头，还带着关切的声音问道。

“捡到个小玩意。”古来把见到的金属片递给他，问道：“这是什么？”

他的手指装作无意间碰到了村长的手，只觉得他那里的皮肤一片滑腻，温软的让人恶心，但和之前村长跟他握手的感觉完全不同。

村长什么都没察觉到，他接过后看了一下说：“这是参娘娘庙里的愿钱，一百块换一个，有了愿钱才能许愿。”

停了停又笑道：“当然啦，如果于干事喜欢肯定不会收钱，我跟庙祝说一下送你一百个！”

古来没搭话，他伸手拍了拍村长的肩膀，用了一些力气，手下的触感果然也软了下来，有点像是一块外表干掉的橡皮泥，语调森然的警告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公司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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