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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他不见了?”轻快的还有些笑意的声音响起,男人抬起眼睛,盯着面前的人,抿了口香气四溢的红茶,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拿出了三个封禁物,派了一个序列4过去,这种配置别说对付一个快要死的序列5,就是对付你也可以了,现在,你告诉我他不见了?”
底下跪着的人浑身已被冷汗浸湿,他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彻底抹去。
惊恐从他的眼中划过,但他不敢有任何反抗的举动,只能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男人却在此时不出声了。
他侧过头,看着身旁琉璃彩窗外的街道,眉眼低垂,那好像是被上帝雕刻过的精致长相在此时多了一点忧愁。
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觉得不能再信任你了。”
【不,不!塔特尔大人,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跪下的人这才敢抬头,拼命想要表达自己的价值。
塔特尔摇了摇头,轻抿一口红茶,将茶杯放下,发出哒的一声清脆响声。
“莫洛,你啊……”他又叹了口气,站起身,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当房门合上时,莫洛已经没有力气再跪着,他趴在地毯上,身上的皮肤逐渐剥落,但奇异的没有任何血水流出。
每一块皮肤被扯下,莫洛都痛的浑身发抖,他死死盯着面前莫名出现的黑袍男人,手指用力抓住地板,任由指甲外翻,指节弯曲到诡异的程度,也没有眨眼。
他就这么看着这个人,一边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参加,一边试图伸手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变了,莫洛。”黑袍男人的声音越发冰冷,从兜帽中所露出来的眼睛是诡谲的深绿色,犹如暗夜中行走的黑猫,锐利又不怀好意。
黑袍男人半蹲下来,注视着莫洛越发失神的瞳孔,开口道:“以前,你绝对不会向我求饶,看来你并没有把身心献给圣主,死亡还会让你感到恐惧。”
“我以认识你为耻。”
莫洛气息越来越微弱,他拼命张着嘴巴,想要说出一句话。
黑袍男人便将耳
朵凑到他嘴边,想要听听这个人要说什么遗言。
他并没有看到,莫洛那血肉模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在……地狱……等你。”
莫洛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无尽的怨毒与恨意,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朝前涌去,咬掉了黑袍男人的半只耳朵。
大量金色的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黑袍男人立刻后撤,从怀中掏出一把银质手.枪对准莫洛。
砰砰!
两声枪响,莫洛的额头出现一个血洞,红白色的脑浆也随之飞溅,死亡时,他还在笑着,似乎从痛苦中解脱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黑袍男人愣了愣,看着与自己争了几十年的对手就这么轻易死在这里,还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握紧手中的枪,在心底下定决心要往上爬。
不爬的更高的话,不在圣主面前表现出更高的价值的话,等待他的也只能是和莫洛一样的下场。
他不想,也不要如此窝囊的死在这里。
黑袍男人没有立刻出去,他在房间里等待了一会,见耳朵不再流血,才开始处理莫洛扭曲异变的身体。
由于莫洛在临死前接触到了他的血液,又是怀着强烈仇恨死亡,所以他的异变发生的极快,才不到半个小时,四肢便开始迅速膨胀变形,五官被红白的筋肉覆盖,只留有一个裂到脑后的嘴巴。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次黑袍男人的子弹打在莫洛的四肢上,看着鼓胀起来的身体又迅速瘪了下去,露出里面犹如被霉菌覆盖的,发黑腐烂的骨头。
在骨头上,则附着着一层有着绿色光芒的液体,这些液体逐渐从骨头中被抛离出来,慢慢漂浮在空中,汇聚在一体。
这便是莫洛的非凡特性。
只要有了这个,就可以制作出于莫洛相同等级的晋升魔药。
黑袍男人用手掩住口鼻,随着非凡特性的析出,房间里越来越臭,尸体的脓液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让整个屋子有了窒息感。
不过这种恶臭在他把特性收起后,就消散了不少。
“你死的很不值。”黑袍男人从袖中又抽出
了一管白色药剂,把它浇在了莫洛的尸体上,接着,从他的血肉上长出了一朵如血一样的六瓣花朵。
“但我会记得你,莫洛,你是个好对手。”
他挥了挥手,六瓣花随之飘散,莫洛的血肉也与之一起变为尘埃。
这时,沉闷的钟声响起,黑袍男人看了看不远处那光明圣殿标志性的教堂,在有着高耸尖利顶端的钟楼上停了一会,圣女神像这时也微微闪烁了一下,在夕阳的余晖中并不起眼,却足以让人重视。
柔和的光亮也在钟声结束后亮起,从教堂内封闭的大门中走出许多身穿白衣的教众,每个人都表情虔诚,口中默诵《圣典》。
黑袍男人抿着唇角,冷哼一声。
不过很快,他又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走出房门,褪去黑袍,露出柔软的金发,与白皙姣好的面容,朝着对面的教堂走去。
“安格洛斯主教,望您身体安康!”
黑袍男人,或者说是安格洛斯面上挂着淡淡的,有着慈悲之意的笑容,“您好,夫人,我已无大碍。”
那名贵妇人以折扇颜面,痴迷的看着安格洛斯,依旧担忧道:“可是您的耳朵……”
“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安格洛斯摸了下刚被咬下的耳朵,因为时间太短,还没来及恢复。
“我丈夫是名医生,或许可以去给您看看。”
“多谢您了,圣殿中也有许多医师。”安格洛斯再次道谢。
不多时,便有更多的教众聚集在这里,听从他对《圣典》的讲解,因为他容貌出色,声音又富有磁性,所以是圣殿中最受欢迎的主教。
刚一露面,便被等待了好几天未曾见到他的教众围在角落,安格洛斯并不觉得拘谨烦闷,依旧温和的笑着,顺便再引导其他人不要挤占公共交通的位置。
等到再次听到钟声响起时,安格洛斯才被人‘救’出来,来人是个身材矮小,身穿铠甲,神色坚毅的女性,她把金色长发扎成一个马尾,冷冷的瞥着那群信徒一眼,立刻把这群人给震慑住了。
“艾丝特,你吓到他们了。”
“闭嘴!”艾丝特狠狠瞪了安格洛斯一眼,“你就
是太好脾气才会被人得寸进尺!如果我再晚来一会,你是不要在这里呆到深夜?!”
安格洛斯无奈的笑了笑。
艾丝特护着他往教堂里走去,穿过明亮的礼堂和有着繁复雕刻大理石柱的走廊,来到了只属于超凡者才可以进入的内间。
一进门,便看到了大约五米左右,手捧鲜花,身着白衣,笑容灿烂的光明女神女像。
艾丝特与安格洛斯共同跪伏下去,亲吻着女神□□的脚趾,同声道:“我将信奉自身一切,愿女神庇佑,愿女神的慈爱与光明永洒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光明女神的形象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脸颊饱满圆润,眼睛如同明灯一样璀璨光亮,有着长到脚踝的金发,时常怀抱着鲜花,并有鸟兽围在她的身边,这份容貌单看并不出色,但在信徒眼中看来,是世间真理,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比女神更美。
信奉女神的虔诚者将永远不会娶妻,不会生子,永生信奉着光明,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神明。
安格洛斯得到了光明女神的祝福,重新站起来,越过神像走向内里座位。
这里的排列与礼堂不同,所有桌椅呈环形分布,中间位置放置着主讲台,通常由序列3的红衣主教进行主持。
艾丝特与他坐在一起,这个女孩身上的铠甲随着动作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她却丝毫不觉得沉重,对着身旁的另外一人道:“会议还没开始吗?”
那人摇头,“听说要等到九点。”
艾丝特皱了皱眉,“这么晚?知道是要做什么吗?”
“关于兰瑟大人的事情吧……”这人也不太肯定。
兰瑟?新晋的那个红衣主教?安格洛斯静静的听着,没有出声。
他最近这两个月借口养病,去帮助塔特尔做另外的事情,一回来就在处理莫洛,所以并不知道发生在都城的刺杀国王事件,也不知道圣殿重新被国王启用。
静静等待了约两个小时,从会议室的讲台上突然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代表圣殿的太阳徽章从天而降,纯白色的光门也随之显现。
众人只觉得浑身上下犹如被太阳照射在身上,从心底感受到一
股暖意。
他们双手交叉,手掌放在肩膀两侧,从座位上站起,对着光门齐声道:“愿我主庇佑。”
光门内走出一个身穿黑红色神父服的男子,他留着金色短发,五官硬朗坚毅,淡蓝色的眼眸给人一种温暖却疏离的感觉,就像是立于高处,俯视人间的神明。
男子也随之还礼,道:“愿我主恩慈。”
说完后,他抬起右手,往下压了压,所有人便一起坐下,男子又道:“我是兰瑟·阿克菲,新晋的序列3耀之主。”
全场无人说话,兰瑟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近日我被陛下授予勋爵,要我前往银湖府去调查正义教会私售魔药案件,在场的人应该都听说过此事,我不多加赘述,这次相邀大家前来,是想要带三十人前去。”
“序列4五人,序列5十人,序列6十五人,这是我的要求,有没有人愿意报名。”
艾丝特第一个举手。
随后又有不少人打算前去。
兰瑟示意身旁的副官去记录这些人的名字,艾丝特见安格洛斯没有动的意思,急忙道:“你在干什么啊?快点举手啊!首都没多少任务可以做了,你就算想要熬资历也比不过那群老家伙,还不如直接到新地方拿功勋呢!”
安格洛斯温和笑道:“我只是……”
“什么只是?快点报名!”艾丝特没有听他废话的意思,反正她这个竹马永远都是老好人的样子,总会把好机会让给别人,要是什么都不争,那什么也不会留给他。
“我还有事情……”
“你没有了!”艾丝特抢过记录官的纸笔,先填上安格洛斯的名字,在序列5的上面打了个勾,接着才轮到自己。
身旁那之前有过交流的人见此,犹豫了一会,才道:“你们去那边小心一点,听说银湖府那边出了大事。”
“要是不出大事,哪轮得到我们出手?”艾丝特不屑的说道。
那人尴尬的笑了笑,反倒是安格洛斯一头雾水,问道:“出了什么大事?私售魔药?怎么给抖出来的?”
“你不知道?”那人惊讶了睁大眼睛,反倒是艾丝特比较了解他,解释起来:“
他最近一直在乡下养病,消息闭塞。”
接着又把银湖府中正义教会私售魔药,国王陛下被刺杀的事情全部告知于他,安格洛斯也很吃惊,不知道为何,他直觉认为这里面一定有塔特尔的手笔。
“陛下……现在是什么态度?”安格洛斯问道。
艾丝特皱了皱眉,“那不是我们能够接触的。”
这个倒是实话,国王的等级比他们高出太多,而且艾丝特现在出了是圣殿的主教外,还是都城的玫瑰团的骑士长,负责护卫那些不□□生的贵族女士,所以更加没有闲心去了解这些。
“那个……我听说,是听说啊……”身旁的人特地强调着,“陛下,似乎有让我们取缔正义教会的意思。”
“真的!”艾丝特惊叫。
“什么?”安格洛斯疑惑。
艾丝特兴奋起来,“没错,一定没错,如果是为了取缔正义教会,为什么要让圣殿介入?陛下看到了我们这些年来的努力,他要恢复五百年前圣殿一统的格局了!”
她的声音有些大了,周围的人听见也出声附和,这群人本身就是因为自身的虔诚信仰,才会被选入圣殿,成为超凡者,由于一直被灌输着圣殿五百年前的辉煌,所以年轻一代全都在用各种手段让圣殿恢复当时的荣光,根本不会怀疑这个消息。
安格洛斯被塔特尔解除了光明女神下达的精神暗示,他可以很冷静的思考利弊。
但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国王陛下会老糊涂到,让拔了牙的老虎再度长出新牙,重新威胁皇室统治。
又看了看站在会议室中间的红衣主教,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发呆。
安格洛斯微微眯起眼睛,他在心中暗暗测量,这个距离,或许他可以杀了……
还未想出兰瑟的死法,安格洛斯只觉得眼中一片刺痛,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收敛起所有的恶意,脸上挂着狂热的表情,与艾丝特一起挥舞着手臂。
可能是离得近了,艾丝特的手肘捣向安格洛斯的面颊,厚重的盔甲与毫无防备的脸有了接触,只听嘭的一声,安格洛斯被撞得血肉模糊。
“安格洛斯!”艾丝特连忙
从对光明神的赞美中回过神,扶正他的下巴,看着这鼻血横流的脸歉意道:“我我我我马上给你治疗!”
说着,就掏出自己的剑,磕磕巴巴的背诵着祝福语。
“不,不用……”安格洛斯可不敢让艾丝特治疗,她根本没有施展圣术的天赋,所以转了仪式的魔药,成了用□□搏斗的圣体者。
安格洛斯自己给自己来了祝福,脸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同时他眼睛的疼痛也得到缓解,至少不会流出血泪,被兰瑟发现他的异常。
报名时间很快结束,与艾丝特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接着兰瑟又带领大家一同吟诵对光明女神的赞歌。
到了深夜时分,被选中的三十人留下,其他人可以离去,这些留下的人由兰瑟带领着进入一个没有光的房间。
在这房间中,只能凭借模糊的视线看到中央伫立着一尊巨大的神像。
“现在,洗涤罪孽。”兰瑟开口说着,脱去全身衣物,带头走出神像旁的水池中。
安格洛斯已经知道这是哪里了。
洗孽池。
犯下大罪的人将被投入这里,在女神的注视中将自身罪孽洗去,他曾经见过从池子里出来的人。
那个人拥有他一生中所见过的,最恐怖的眼睛。
“你在发什么呆?”艾丝特推了他一下,小声道:“快点。”
说着,她就将身上铠甲全部脱去,毫无羞耻之意的埋入池水之中。
《圣典》上说:光明与生俱来,人睁眼便是光明。赤.裸而来,赤.裸而去,无论何时,光明与人永存。
正因此,信奉光明神的教徒皆因展现自己躯体为傲,男子不必穿着厚重西装,女子不必穿着繁复礼服,皆可露出手臂脚腕,腰肢脖颈,展现出身体的美丽。
“快来。”艾丝特又催促了一声,只不过这次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点哽咽。
安格洛斯不安的转动着墨绿色的瞳孔,他僵硬着身体,一件件脱去身上的主教服,迈入池水之中。
冷!
冷彻入骨!
这是他唯一的感受,安格洛斯从未想过池水里竟然会让他如此难以忍受。
他的内心不自觉
的冒出悲戚的情感,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父亲因为猎熊而死,母亲远嫁他人,将他与姐姐扔在了街角。
姐弟俩挣扎着活了两年,在一个冬天,姐姐熬不过去死在墙角,他也因为过度悲痛而自发的显露出光明之力,从而被圣殿找到,进入学校,成为一名主教。
好冷啊!
太冷了啊!
安格洛斯忍不住发起抖,他的牙齿咯咯作响,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抵抗住这种冷意。
兰瑟沉声说道:“……为圣神垂爱,求圣神将光明与生命分享给我,让我能够在圣神庇佑下祷告,眷顾我这迷途的羔羊,如母一般,让我在您的慈爱下得到宽恕……”
其他人也随之念起《圣典》中的语句,安格洛斯刚要开口,突然从脑海深处冒出一个优雅哀伤的男子。
他打了个冷颤,陡然清醒过来。
再睁大眼睛去看向周围,只见每个人的身上都冒出白色的灵魂之光,这些光往上飘荡,汇聚在神像的手中。
再由神像上所飘下来的紫色光芒回落下来,一去一来,所有人的灵魂之光渐渐被紫色侵染。
他身旁的艾丝特脸上狂热之情更甚。
不远处的一名男子大声道:“我愿忏悔,我对邻座的女士心存好感。”
接着另一人也道:“我愿忏悔,我未曾克己奉公,为帮助弟弟进入王宫当差,贿赂3000磅。”
……
一人又一人开始忏悔,就连艾丝特都说出自己厌恶工作,安格洛斯犹豫着也跟着随便编造了个谎言。
当所有人说完。
啪!
黑色的鞭子带着猛烈的力道抽在他们身上,一下便是血肉模糊。
可是没人呼痛,大家的情绪越发高涨,似乎身上流下的血越多,就越能将他们的罪孽洗清。
恐惧在心中蔓延开来,安格洛斯动摇的越来越厉害,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看清圣殿的真面目。
这样强行改变信徒的信仰,让他们与灵魂与自身的神力融合,借助信徒成为替死□□的神,真的有资格被成为光明女神吗?
血肉模糊的伤口让身体本
就孱弱的安格洛斯快要坚持不住,他的头脑不再清晰,低声的咳嗽着,为自己,为他人,感到可悲。
纵观他的一生,似乎只有塔特尔大人,只有他给了自己选择的权利。
“我并不想要你的命。”塔特尔说:“我想要你活着,不仅如此,我希望所有人都可以活着,活的长长久久,直到再也没有东西能够干涉这个世界原本的历史进程。”
“我将为他奉献。”安格洛斯小声却坚定的说着:“我愿为他而死。”
“我是自由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幽蓝色的火焰亮起,兰瑟从池水中走出来,他披上衣物,回过头,对着唯一还清醒的艾丝特说道:“你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艾丝特也是濒死状态,她听见声音,努力的看向兰瑟,扯着唇角道:“艾丝特。”
“我记住了。”兰瑟点了点头,深深看着艾丝特一眼,将她的相貌记在脑中。
“三日后,你可坐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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