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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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加西亚先生，您昨晚睡得好吗？”一大早，克鲁斯就精神奕奕的像古来打着招呼。

他的手中还有一杯牛奶和泡好的燕麦,“要来尝一尝吗？”

“谢谢，不用了。”古来对着他笑了笑。

现在他的身体即将走到尽头，也没有必要去吃东西了。

克鲁斯的眼神微微一暗,他勉强自己也跟着笑道：“要看今天的报纸吗？您被狄友尔主编放在了头版上。”

古来在他的帮助下,慢吞吞的移到了沙发上,看着放置在扶手上的报纸,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他展开看了下去,发现狄友尔已经将他的故事写了出来,除了大部分过分夸张的修辞和一些善意的增添，还算是一封如实的报道。

在报纸的下面，也有关于圣神教会的消息,内容不多,只是简单的一个介绍。

古来对此心知肚明,就算用金色鳞片去影响他,但以狄友尔的性格,还是会选择最稳妥的方式来获得利益。

他是不可能会冒着被七神教会围攻的危险，去把圣神教会的消息全都发到报纸上的。

又等了一会,楼上开始传来男女互骂的声音,古来又躲到了加西亚最爱平日的休息区，他躺在摇椅上，眼睛似闭似睁,闻着摇椅散发的木制香味,手指轻轻敲着椅背,开始在心中猜测下一步会是什么样的声音。

厮杀声,咒骂声，还有女人撕心裂肺的怒吼声。

这些种种让他的心情变得很糟糕，重声怨灵的危害不大，以前也伤不了他，但是现在，即将消逝的生命让他感到很痛苦，甚至一度起了杀意。

古来心里很清楚这个原因，但他并不想躲开，加西亚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在这里目睹一切的结束，所以古来尊重他的意愿。

克鲁斯很快也搬了个椅子坐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枚金币，在指间不停的跳动起来。

“不用紧张的，克鲁斯。”古来安抚道：“一会不管出现什么，你看了一眼后，就立刻离开，将那你看到的东西告诉尤利塞斯。”

克鲁斯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只是叹息一声。

他今早看了报纸，才知道侦探的人生竟然如此凄惨与悲痛，也知道他此时心存死意，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再改变主意。

所以克鲁斯只想要在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平稳度过，那些想要伤害侦探的人，他会负责阻拦！

想到这，克鲁斯的眼神又坚定了一些。

到了中午的时候，克鲁斯看到面前的空间突然产生一点涟漪，他猛地站起来，就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那名男子有着黑色长发，长相精致，身穿有着高腰的衬衫，袖口与领口还有一点蕾丝，腿上是笔挺的西装裤与马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贵族。

但是，克鲁斯知道他才不是贵族。

他是塔特尔，是侦探的敌人，也是和他一样，从下城区贫民窟里走出来的超凡者。

“加西亚。”塔特尔对着古来笑了笑，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热切道：“见到你，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古来微微睁开眼睛，他没有说话。

塔特尔也不在意，一旁的通道没有合上，又落下一个金发的英俊男人。

那个男人浑身是血，手中还死死抓着一个金发女郎的头颅。

克鲁斯浑身汗毛直立，他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犹如太阳一般炙热的危险。

这不是他能对抗的人！

会死！

会死！

克鲁斯的脑中急速运转，他想要上前去救下古来，但是身体却完全僵硬，根本就动不了，正当他要试着强行冲破这份恐惧时，古来开口道：

“克鲁斯，你离开吧。”

他说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很没有底气，但是克鲁斯只觉得身上的压迫瞬间消失，他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挣扎着就要爬到古来身边。

“走吧。”古来叹了口气，看着塔特尔道：“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你会放过他的，对吗？”

“这句话可说的不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啊。”塔特尔笑着说：“他明明对你我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个国家很少会有人不知道。”古来依旧平

静，“塔特尔，你做了这种事，难道还想要掩盖吗？”

“这种事？”塔特尔挑了挑眉毛，“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他确实没有对克鲁斯动手的想法，这个人只是一个小配角，根本不足以入他的眼。

“走吧，克鲁斯。”古来微微侧头，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肯定，“别再来了。”

那一瞬间，克鲁斯想要为了侦探去死，但是又顾虑到自己的作用，只得咬了咬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他必须要快点找到尤利塞斯！

“你的助手自己逃命了。”塔特尔说着。

“我让他走的。”古来看着塔特尔的样子，突然自嘲一笑，指了指铺满整个房间的照片说道：“我刚来的时候，还以为侦探暗恋这个人。”

在密密麻麻的照片中，都是相同的年轻男人。

这个男人与塔特尔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头发比较短。

在刚进副本时，古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些照片，他当时愣了好久，才从震撼中回过神。

后来仔细搜索了一下回忆，才知道自己是想岔了。

“侦探把自己的记忆封存，他不记得安托瓦尼特，不记得维吉尼亚，但他只记得你。”

“这些照片是他凭借自己的记忆从识海中复原出来的，每一天他都会看一遍。”

古来微笑着说：“他怕自己会忘了你。”

塔特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是想让我说声感动吗？”

“不。”古来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配不上他记忆里的塔特尔。”

塔特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古来许久，就在古来以为他会立刻上前杀人时，塔特尔又开口道：“把心脏给我，我不杀你。”

“晚了，心脏我已经给了维吉尼亚。”古来丝毫不理会他身上越来越暴虐的气息，看着满屋子狂乱的灵性之线，温和的笑了起来，“你输了。”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窗口响起，古来看到了一枚金色硬币被慢悠悠的滑落在地毯上。

维吉尼亚的身

影从中显现，她的容貌已经恢复，见到古来时，眼中露出了欣喜的情绪。

“父亲。”她说：“我会保护你。”

古来道了声谢，又嘱咐道：“注意安全。”

维吉尼亚更受感动，她现在似乎将古来的所有举动都转化为对自己的善意，不管他说什么，他做什么，都会毫无条件的支持。

塔特尔看了他，又看了看维吉尼亚，终于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小瞧了你，几级？”

古来也不说话，他对于塔特尔是玩家的事情没有吃惊，经过刚才近乎是明示的暗示，他要是再装傻就太无聊了。

平心而论，代入加西亚的话，古来是厌恶塔特尔的，他恨不得他立刻去死，所以动用了所有手段也要杀他，但另一方面，同为玩家，他又十分理解这种为了完成任务而必须要抛弃人性的无奈。

都是为了活下去。

两者之间并无高低。

塔特尔冷哼一声，他能从维吉尼亚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吸引力，这是神眷者对于同类的吸引。

所有吃下奥蒂列特血肉的人，在最后都会变成她的分.身，自从在智慧神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后，塔特尔就一直在想着如何解决这个隐患，最后，他决定杀死其他吃下血肉的人。

通过观察这段时间加西亚的行动，他发现侦探在临死前的一个多月里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人，同为玩家，塔特尔对此并不意外，所以他一步步的顺着侦探的意思试探，然后就有了安托瓦尼特的死亡，和维吉尼亚的重伤。

虽然没能剥夺她的过去与未来，但就结果来说，也还算不错。

唯一让他没想到的就是，这个扮演加西亚的玩家竟然胆子大的，直接把心脏给了维吉尼亚！

他可真厉害啊！

塔特尔心中赞叹，对于古来的决策是拍手叫好，他非常欣赏这样有魄力有胆识的玩家，因为到了最后，当这名玩家发现一切努力都是泡沫时，那张崩溃绝望的脸对塔特尔来说，是这段时间最好的奖励。

维吉尼亚对着塔特尔就没那么好的脸色，冷哼一声，抬起手，财富神的虚影出现在头顶上方，“以财富之名，献祭

我的心脏！”

是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再活下来。

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打败即将成神的塔特尔，唯有拿着神眷者的心脏，才有那么一丝的可能胜利。

财富神伸出手，扯出了维吉尼亚的心脏，金色的心脏此时微微跳动，一向云淡风轻的塔特尔脸色一变，“维吉尼亚，你怎么敢！”

维吉尼亚的呼吸渐渐微弱，她哼了声，“死就死了，怕什么！”

只是在最后，颇显眷恋的看了眼古来，那眼中有着深深的懊悔与自责。

古来笑着说：“我原谅你了。”

维吉尼亚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整个人变成了一堆金色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