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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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终究无法坐以待毙，虽然明知阿良可能已冻死在风雪中，他还是想去找回尸体。

当初是他领着这些孤儿投奔李卓尔的，他曾当着伙伴的面许诺说今后不用再看人脸色的活着了，今后要同生死，共富贵。

那么就算阿良死了，他也要负起责任，将阿良的尸体葬在体面的地方，不能让他的孤魂永远漂泊在外。

阿拓那单薄的身体在风雪中摇摇欲坠，每迈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刺骨的寒风刮进五脏六腑，脑袋里像被锥子猛砸似的痛。

意识逐渐模糊，双腿早已感受不到知觉。

要交代在这儿了吗，阿雪对不起，看来要再也见不到你了。

就在他将要倒下时，身后有双手将他扶住。

阿拓偏过头，有些惊讶：“怎么是你，我出现幻觉了吗？”

赫德哼道：“我只是跟过来看看你这家伙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万一你要图谋不轨我还能第一时间杀了你。”

阿拓沉声道：“我才不是那种人，依我看大半夜同样不睡觉的你更可疑！”

“行了别吵吵了，再在这雪地里待下去咱们都得死，你跟我来。”

赫德抓着他的手向一处小树林走去，不知过了多久，阿拓抬起眼皮看到赫德正在把自己拉进一个隐蔽的小山洞里。

洞口很小，需要趴着才能进去。

越往里面空间逐渐变大，明显温暖不少，阿拓躺在地上感觉身体逐渐恢复知觉，回过神这才问道：“这儿是哪，你怎么找到的？”

赫德“嘿咻”一声坐下，大咧咧地说道：“我哥以前带我出来打猎，遇上头熊追赶我们，那个时候送粮队的屋子还没建起来，我们跑啊跑啊找到这个地方就在这里呆了一整晚。”

“这样啊......你还没说为什么要跟着我过来？”

赫德沉默着，少倾缓缓说道：“那个阿良平日里是不是存在感很低啊，你们这些伙伴竟然没第一时间发现他丢了。”

阿拓脸一红，闷声道：“那家伙平时就不爱说话，身上也总是比别人更脏，所以伙伴们跟他交流不多，常常会忽略掉他。”

赫德眼色一黯，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但他不管是什么样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这些人发过誓要永远在一起不能少了任何一个人，所以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这个当大哥的可能做得不好，但我想尽我的努力让兄弟死在一个好地方。”

赫德微微睁大眼睛，难得的没有嘲讽他。

“阿良有你这个大哥挺好的。”

阿拓震惊地看着他，表情之夸张让赫德有些起鸡皮疙瘩：“喂，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只是想不到竟然能从你嘴里听到夸人的话......”

“你这臭要饭的说什么呢，谁夸你了！”

“嗯，还是这样才更正常。”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两人又吵吵了几句，只不过这次两人对对方的看法已经不再仇视，毕竟还都是小孩，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见大雪没有停下的趋势，阿拓越来越心慌，要是让李卓尔发现自己跑了出来，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你别抖腿了，看着烦，”赫德揉了揉眉，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阿拓本来想回怼几句，却似乎听到洞的深处传来什么声音，话锋一转向赫德询问。

赫德屏息静听，果然从深处传来细微的潺潺流水声，他点头道：“还真是，奇怪了上次来的时候没听见有流水声啊，要过去看看吗？”

“走，反正都被困在这儿了，说不定这个洞连着外面某处地方呢。”

两人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现在越看对方越觉得顺眼。

来到尽头，只有一堵矮矮的土墙在那矗立着，流水声已经很清晰，不断从那墙后面传来。

赫德上去摸了摸：“很潮湿，咱们应该可以挖穿它。”

阿拓点点头，两人跪在那儿抠墙上潮湿的土块，他们每次都是大块大块地抠，速度很快，随着一声重物入水的“咚啪”声，墙被彻底挖穿，潮湿阴冷的风从口的那边传过来，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

赫德侧过身躲着那股风，问道：“听刚才的声响下面的水位离这墙口应该很近，咱们怎么办？”

阿拓有些犹豫，那边黑漆漆一片让他有些害怕。

见阿拓缩着身子的样子，赫德想了想，然后将自己的棉外套脱下披在他身上。

阿拓用熟悉的震惊神色望着他：“你，你发烧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我去，臭乞丐，别对你好点就蹬鼻子上脸的！”

“对对，保持这样，不然怪让人害怕的。”

外面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整个山洞都在剧烈摇晃。

赫德脸色霎时变白：“惨了，是雪崩！”

他们赶回去，发现洞口已被积雪和石块彻底堵死，以两个小孩的力气完全推不动。

现在只有寄希望于洞里面的地下水能让他们找到出口。

两人又回去里面，最终决定休息一会儿就下去，幸好水位不是很低，遇见不对他们可以爬墙再上来。

“我先下去，”赫德的语气很强硬：“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的小女友和那些小乞丐会担心的，我就不同了，村里人巴不得我早点消失，所以没人会担心我的。”

“我会担心的，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但我只相信亲眼看到的你，还有，你必须活着回来，别忘了还欠阿雪一个道歉。”

阿拓虽然身份卑贱，但他也恪守着黑岩国人一个传统：不要去阻止或干预一个决心赴死的男人，因为这是他一生最光辉的时刻。

赫德微微张着嘴，没想到阿拓会这么说。

他在内心深处藏有一把巨大的枷锁，将真实的自己牢牢捆住，用伪装的强硬和蛮横回击父母及大人们的冷眼，然而就在刚刚，终于有人直面枷锁内真正的自己了。

沉默着，沉默着，赫德跳了下去，淹没在水流中。

“赫德！”阿拓喊道。

久久没有回音，阿拓的心逐渐变凉，他闭上眼一脸痛苦。

“愿恩婵守护他的灵......”

“呼，这下面水好深啊，咦，你在干什么，难不成是为我祷告？”

“滚，谁t给你祷告！”

阿拓猛地跃下，溅起大片水花。

“你是冲着我砸的是吧，你想害死我啊！”赫德钻出水面，脸色苍白地喊叫着。

“别吵了，赶紧找找哪里能上岸，”阿拓游到赫德旁边，说道：“我之前在你衣服里找到个火折子，跳下来前已经点燃放在洞口了，趁着这段时间我们需要尽快找到是否有另一个出口。”

赫德朝上看去，的确，上面的洞口现在很明亮，远远就能看见，但要是在黑暗的环境中他们很难找到。

“顺着水流游吧，”他提议道。

两人顺着水流缓缓游着，没过一会儿赫德见阿拓浑身发抖，嘴唇呈现青紫色，他也不由得有些着急。

忽然水势变急，寒风急速地刮在他们脸庞上，两人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被冲到一处瀑布边，隐约可见下方的点点荧光，赫德伸出手想要去拉住阿拓，身子猛地悬空，在尖叫声中两人被冲下瀑布。

阿拓被水流砸入更深的水底，视野逐渐模糊，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赫德满脸慌张地游向自己，自己也下意识伸出了手。

随后陷入黑暗。

再睁眼时，阿拓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背部的坚硬，自己看来是被冲到某处岸边了。

不知道赫德怎么样了。

他剧烈咳嗽着，身子一侧，呕出大滩的水。

“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他扭过头，看到赫德正一脸贱笑地打量着他：“没想到你那小黑脸洗一洗还挺耐看的。”

他张张嘴，最终吐出一句：“切，用不着你说。”

缓了一会儿，他也从赫德嘴里得知当前的情况，他们被冲到一处巨大的洞窟中，四周布满了散发幽蓝色光芒的矿石，这些蓝色矿石他们没有见过，但依附在矿石周围那密密麻麻的黑光石则让他们心头一惊。

黑光石是泰林亚尔大陆用来锻造上等兵器的原料，用它锻造的兵器十分耐用且能保存很长时间，但黑光石十分稀有，主要产地集中在黑岩国和联邦首都白金城，可以说黑光石矿脉是黑岩国的底牌。

而面前这处地方的黑光石矿脉，其丰富程度足以让世界震惊。

“有了这些发现，想必李卓尔也不会为难我们偷跑出来的事了，”赫德兴奋的说道。

“那也得出去才行啊，”阿拓提醒了他一句。

他们休整过后沿着洞窟慢慢走着，回去的路是不用想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可能存在的出口。

“砰砰砰，”远处有声音传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声音越来越响，已经明显能听出是铁锹挖矿的声音。

两人藏在墙壁后，偷偷伸出头，只见几个身穿皮革衣服的大汉正卖力挖矿，旁边几个筐子装满了黑光石，他们身后燃着火堆，能看清这些人脸上滚落的汗珠。

“这里竟然有人！”赫德小声道，语气很是惊讶。

“不是官兵吗？”

“绝对不是，官兵的话会有一个人专门看守”

“那他们就是山匪了。”

“看来是这样，可恶，这么丰富的矿脉竟然被山匪找到了，领主也太不作为了。”

阿拓小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赫德将他拉到一边，说道：“我们得再找别的出口，不能让他们发现，否则会被杀的，咦，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这就有了，”赫德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他急忙回头，额头猛地被重物砸中，滚烫的血流满脸上。

他挣扎着，脑袋虽然晕乎乎的，但还没失去意识。

“你小子头挺硬啊！”

“怎么回事？”

“发现两个小虫子，这就宰了。”

“等一下，我认识他们，”一个小孩的声音响起：“他们是领主之子那一伙的人，看来是找我来的。”

阿拓的声音响起，说话间满是震惊：“阿良，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跟这伙人什么关系！”

没有回答的声音。

“难不成是发现我们的存在了吗？”

“应该不是，要不然他们不会从那边过来，更不会只派两个小孩来送死。”

“哈哈，那就好，害我以为这次奇袭要失败了，哼，等到抓住了领主的儿子，狠狠敲诈那个傲风领主一笔。”

“咱们把他们交给头儿吧，”阿良的声音又响起：“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打听到更多的情报。”

“阿良......”阿拓喃喃自语着。

赫德脑袋疼的厉害，双眼内周边的事物披上一层血色，耳内阵阵回响听不清任何声音了。

没过多久他们被带到一处空旷地大厅，山匪用粗麻绳将他们困死，两桶冰水泼下去，赫德被刺激的回过神，双眼逐渐能看清东西。

正上方做着一个阴沟鼻男人，面目阴郁，身下是披着四五张兽皮的宽大座椅，脚下踩着用熊皮铺成的地毯，他手中握着一把金刀，在身旁火烛照耀下很是刺眼。

“头儿，这就是那些人其中的两个，”阿良背靠着赫德，向那个男人毕恭毕敬道，全然不像阿拓提到的那种内向性格。

男人开口了，嗓音如金属摩擦般嘶哑：“我好像见过其中一个，哦，对了，是你。”

他走下来，两旁的山匪们大气都不敢出。

他来到赫德面前，蹲**提起赫德的头：“你是赫曼的弟弟对吧，小废物，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