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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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日过去，东莱与法罗比特都未曾露面，尚未谋面的三当家前两年因为犯了些事早就被投入监狱，因而此时恶鼠帮竟是只有李卓尔一个管事的。

众人虽然对他多有鄙夷，但明面上的孝敬不会少，开玩笑，东莱可是放了话谁要是议论四当家“阿良”被他听到了，就将那人交给官家贵犬。

那些宪兵学院出身的小孩可不会对他们有丝毫怜悯，甚至这些小孩中有不少人更是冷血的将亲生父母送上绞刑架。

地下不夜城在昨晚已经全部清理完毕，那些摊位通过一条隐秘的通道陆续撤出，地下水道恢复它原本该有的样子，平民区最后的乐园也消失了。

洛洛此时有些气恼：“以后没地方玩了，这帮该死的贵犬！”

李卓尔则淡淡地说道：“地下不夜城看似热闹，却也是个虚假的繁华，人们生活于高压政策之下过多的接触玩乐，只会让自己的抗压能力进一步减弱，最终反噬其身。”

“四当家的，您说话好无情啊！”

“无情吗，你过来看看那边。”

此时烟雾缭绕酒馆只是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个个无精打采，唯一的隐秘娱乐场所消失后，他们除了喝闷酒也就只能闷头睡觉了，洛洛给一人添满酒后小跑着来到窗边，李卓尔用脚勾过来个凳子让他踩上去，两人一同望向街道中心那个高大的平台。

平台上，男人的脖子被套上麻绳，行刑官在他脖子后面狠狠勒了几下，男人青紫着脸艰难地咳嗽几声，宪兵团的人分列四周，长官模样的人正宣布男人的罪名。

“宵禁期间，私自外出，藐视王法，现已查明其为食人魔之同伙，为还黑岩城朗朗乾坤，特于此面向全体市民绞杀此嗜血之魔。”

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街道上，人们面目麻木，相似的场景不知见过几多次，早已无法让他们的内心掀起波澜。

攀岩之鹰特拉德里特的宏伟雕像俯视着众人，他那威严的相貌，伟岸的身躯，惊世的神力此时又能做些什么，人们没在看雕像，也没在看挣扎的男人，他们空洞的双眼里倒映着的只有黑暗。

“吱啦”的声音传来，男人被慢慢吊到半空，紧缚的双手在背后不断挣扎，双腿也被捆牢，只能在半空中不断踢蹬着，他的脸由紫变白，五官渗出血水，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渐渐地不再动弹。

他仰着头，正好与雕像对视。

李卓尔认得这个男人，在地下集市中他带着女儿因拿不出钱在摊位前徘徊，一个黑帮潇洒地替他付了钱。后来听说他没第一时间收到宵禁的消息，想要继续去地下集市给女儿买吃的，在出门后被宪兵逮了个正着。

不，李卓尔想着，或许他是明知有危险却还是想要碰一碰运气吗？

洛洛盯着窗外没有说话，但从他那起伏的胸口来看，这孩子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

李卓尔无意让他过早接触这种血腥场面，但洛洛生性顽皮，喜爱热闹，若是今后因此获罪再来教育他就太晚了。

让他认清自己身处于什么样的环境，就是对他最大的负责。

李卓尔对屋内酒保说了声出去转转，便独自离开了酒馆。

他来到角落里的小巷，四处观察无人后喝下了解除易容的药水，半分钟后便恢复了他本来的面貌。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出来，接着来到一处破旧的木屋前，推门而入。

屋内有个小女孩，正是那名被实施绞刑男子的女儿，她身边跪坐着一个妇人，那妇人见到李卓尔顿时露出警惕的神色。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客商。”

李卓尔摘下面罩，神情认真道：“我会帮助这个孩子，你也不想让那些贵犬找到她吧，毕竟父亲犯了罪，她也不能独善其身。”

妇人死死盯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再说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贵犬已经开始朝这个街区搜查了，你需要尽快做出决定，至于怎么找到这儿的，我自有我的门路。”

李卓尔露出笑容：“再说，你看我像个坏人吗？”

妇人犹豫着，李卓尔淡淡道：“我向裁决之神发誓，若是伤害这个女孩，我的灵魂就将永堕寂灭之海。”

这是这个大陆最庄严的誓言，这个世界的人认为向裁决之神发誓，若是日后违背誓言，灵魂将无法升天面见恩婵，只能困于无边无尽黑暗的地狱，也就是寂灭之海。

妇人神色复杂：“你都向神发誓了，我也只好认为你是个滥好人了，去吧朵朵，跟这个大哥哥走吧，我们实在无法收留你了。”

李卓尔拉过懵懂女孩的手，向妇人道了声谢：“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请你放心。”

妇人叫住他离去的背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普通的黑岩国公民罢了。”

......

东莱终于要行动了。

今晚，恶鼠帮全员齐聚黑岩城的地下暗道，差不多有七八十号人。

这处地下暗道原本是发生战争时用来给城内人逃命的，已有几百年历史，知道此处的人也不多，大都是王族和一些老人，最近几十年王室刻意隐瞒了这条暗道的存在，一些知情者也被处死，时间一长城里人就完全遗忘了这条暗道的存在，然而不知为何被东莱找到了此处。

东莱面带兴奋的宣布道：“咱们今晚就通过这个暗道出城，等到了目的地，咱们就能狠狠发一笔财了！”

众人也都有所耳闻，听说四当家带来一座大矿场的消息，之前的恶龙山贼团可是凭此赚了不少。

李卓尔问法罗比特他们不用担心城卫巡逻吗，法罗比特则告诉他，东莱已经把这几年攒的全部家当孝敬给了城卫，毕竟是平民区数一数二的大黑帮，给的东西都是真金白银的好物件，城卫因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告诉他们在巡逻的空当中会留出时间。

同时东莱他们会将烟雾缭绕酒吧点燃焚毁，造成失火的假象，为此东莱还重金收购了一批死人尸骨，期望以假乱真。

打点完毕，一伙儿人浩浩荡荡顺着暗道出发，李卓尔被夹在东莱和法罗比特中间，被牢牢盯着。

寂静的暗道里人群打着火把，没人敢发出声音，为了保证行动顺利进行，他们特意在脚上缠了厚厚的一层布，可见小心谨慎。

暗道尽头是一扇铁门，接下来只要通过这扇门按照城卫给的路线避开驻扎的军队，他们就能逃离这里。

众人已经掩盖不住脸上的笑容，兴奋地摩拳擦掌，就算不为那座矿场，能够逃离这座无言之城也是件天大的好事。

东莱用钥匙打开铁门的锁，颤抖地手轻轻一推，期待着那自由气息扑面而来。

一阵风传来，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啊！”东莱惊慌地急忙后退，身后人不知情还在往前涌来，法罗比特撕心裂肺怒号着：“中计了，快跑！”

然而身后也传来盔甲摩擦的声音，来势不小！

“杀出去！”被背叛的怒火涌上脑浆，东莱嘶哑喉咙喊叫着，抄起腰间大刀就向外砍去。

刀光剑影间，两拨人在狭窄的暗道中厮杀，由于敌众我寡，而且那些卫兵有备而来，恶鼠帮的人慌乱之中死伤大半。

“大当家，好像有不少麻衫帮的人！”法罗比特替东莱挡下袭来的攻击，将那人摔飞出去，大声吼道。

“麻衫，为什么麻衫帮的人会在这儿？”东莱捂着脸，寒风吹着伤口，让他大脑有些晕眩。

“看来是有人反水了，是吧阿良。”

法罗比特搀着东莱，死死盯着站在麻衫帮那边的李卓尔。

李卓尔露出一脸贱笑：“识时务者为俊杰，麻衫帮给我的好处不少，我也不能寒了人家的心啊。”

“阿良，你个叛徒，我t是瞎了眼！”东莱怒吼着，恨不得撕烂面前那张脸。

李卓尔身后走出一人，他将手搭在李卓尔肩膀上笑道：“经过今晚，恶鼠帮将不复存在，黑岩城的市民不知会有多高兴，阿良，你可是为我们宪兵团第四大队立了头功啊。”

“呸，”法罗比特鄙夷道：“什么第四大队，再怎么粉饰自己你们也都不过是贵族们的狗罢了，一群摇尾乞怜的畜生！”

他盯着李卓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阿良，我诅咒你这不义者的灵魂将永生永世受到折磨！”

卫兵围了上去，将他们的身影淹没。

李卓尔望着那些被屠杀的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我原本是这样的人吗？

没有恐惧，无法高兴，不能悲伤。

他感到一丝冷意，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离开了这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