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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凯一边把说好的两千多块钱给我,一边跟我抱怨,说那破床榻子是邪门儿,得尽快出手,不然他今天崴脚,明天这脑袋没准儿就掉了。
我建议他可以找风水行里的人问问。
这东西对练气之人来说,是绝对的上品宝物,只要点明用法,应该不难出手。
虽不知夫妻同心而眠的效果如何,但我昨夜仅是小憩片刻,便已收获颇丰。
对那些擅于炼化灵气的人来说,我收获的那点儿灵气或许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却是难能可贵的。
我是天生气弱的体质,炼化灵气要比旁人难上许多,这还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丹田之中灵气充盈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次的活儿虽然差点出事,也只挣了两千块,但着实不亏。
姜凯站在我卦摊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唠了会儿,见我不怎么理他,便一脸扫兴的走了。
待他进了聚德斋,我才看向不远处的巷子口,那个断腿的伙计,还瑟缩在转角处,正举着碗向行人乞讨。
这天上午,老瞎子没来,我摆着卦摊,倒是有对年轻人来问姻缘,我见二人生气纯澈,便学着老瞎子忽悠人的语气,试着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巧话儿。
那姑娘听得开心,给了我十八块钱。
瞅着二人走远,我忽然觉得,融入到人情世故中,似乎也没我想的那样难。
将钱收好,我收了卦摊去吃饭,起身时却见聚德斋里出来个伙计,这人走到街对过,给那断腿乞讨的伙计,扔了俩馒头。
馒头扔在地上,滚得都是土。
我思忖片刻,等那送馒头的伙计走了,才朝那个断了腿的伙计走过去。
那人见我靠近,又要扒着地面往巷子里躲,我问他,“你为何在这里乞讨?你这腿是姜凯打断的?”
那断腿伙计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忽然摇头,语无伦次道,“是…是我自己活该,狼心狗肺!吃里扒外!我不是人,不是人……”
伙计一边骂自己,一边把那脏兮兮的馒头往嘴里塞。
我还想再问,身后忽然停了道脚步声。
“你看他腿断了,觉得可怜?”姜凯冷冰冰的语调从我身后传来。
我心中一怔,转身道,“做人可以嫉恶如仇,但难怀悲悯,也是恶。”
“嫉恶如仇?”姜凯忽然笑了下,没正行的将臂膀靠到树上,抱臂道,“老子可从没说过,我姜家是什么嫉恶如仇的好人家。”
我看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禁皱眉道,“不,你代表不了姜家,姜梅跟你不一样。”
姜凯一怔,神色间漫上一丝戾气,又问我,“那秦先生,要不要来聚德斋坐镇,拯救一下我的人生观?”
我见他冷嘲热讽的语气,也懒得再与他废话,转身走了。
之后的三天,姜凯再没来找过我,就算是街上遇到,我不理他,他也不打招呼,形如陌路。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反倒是这三日一向贪财的老瞎子,一直没露面,让我更在意一些。
直到第三日傍晚时分,我收拾着卦摊,正要回家,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走到了卦摊前。
这人也姓余,叫余富贵,是老瞎子一族同村的远亲,论辈分,余富贵还得跟老瞎子喊声堂叔。
余富贵大概四十多岁,身上穿着件款式老旧、布料却很新的尼龙夹克,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畏畏缩缩的局促感。
在确定了我就是他要找的人之后,余富贵说着蹩脚好话,说我长得是好看,他一眼就认出我了。
我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是他来之前,老瞎子跟他说,这条街上,长得最好看的卦摊先生,就是他该找的人。
不得不说,这老骗子油嘴滑舌的本事是厉害,人还没见到,马屁就先拍到了。
余富贵一脸讨好的说要请我吃饭。
我知道老瞎子让他来找我,肯定是遇着难事了,也没客气,就跟着这人出了古董街,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面馆坐下,余富贵要了两碗牛肉面,也没点个菜。
我看他似是家境贫困,倒也并未在意,只是这人脸上带着不少淤青,刚才走路的时候也一瘸一拐的,像是不久前才被人打过。
而观面相,余富贵眉间郁气不散,似有祸事缠心,可他身上生气极旺,照理说,他这样的人气运应该也很旺,不该是现在这副穷困潦倒的样子。
我暗自思忖着。
服务员把面端上来,余富贵跟个恶鬼似的,眨眼就吃了大半碗,才跟我念叨正事儿。
他们那村子叫百里坡,离这奉天城有百十里地,百里坡的人有一多半都姓余,但大多都没啥能耐,不像他堂叔可以在外面挣大钱。
他说的堂叔就是老瞎子。
余富贵和村里大部分人的现状都差不多,几乎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老的患病在床,小的嗷嗷待哺,所以他没办法像老瞎子一样出来挣钱。
而在这些人里,余富贵一直觉得自己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他除了种地,还有份不错的差事,每年可以多挣两万块钱。
他说的差事,就是帮人守坟地,而这次遇到的难事,也是出在那坟地上。
余富贵守的那家坟地,家主姓柳,这柳老板虽不是百里坡的人,却在附近的大山里有一大片祖坟。
这些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余富贵没印象,他只知道记事起,或是说他爷爷记事起,这些坟就在那儿了。
而几年前,村里看坟的老人去世,这姓柳的就带着两万块钱,又到村子里重新找了个人帮他守坟。
这次被选中的人就是余富贵。
余富贵觉得自己是遇到好事了,每年就是到坟里打打草,添添土,黑天白日的多去转悠几圈,就能白拿两万块钱,这对他来说本是件好事。
可就在两天前,那个柳老板忽然找上门,说坟里丢了东西,责问余富贵到底有没有好好看守坟地。
余富贵不清楚状况,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就被那柳老板带来的人摁在地上,打了一顿。
那柳老板扬言,若是他找不到坟里丢的东西,就让他偿命。
余富贵害怕,吓得整日去坟地转悠,可他找了两天,连那坟里到底丢了什么东西都没看出来。
这是今天午后,柳老板又带人去了百里坡,余富贵吓得不行,听说老瞎子回村探亲,一直在家里住着,他就跑去找老瞎子,把这事儿说了,想让老瞎子帮帮他。
我问他,“你堂叔没管这事?”
“管了,”余富贵点头,又一言难尽道,“当时那些人没去我家,直接去山里了,我和得水叔过去的时候,还没走近,他就让我来找你了。”
老瞎子不懂风水,只是个油嘴滑舌的骗子,自然不可能是在那柳家坟的祖坟风水上看出了什么问题才让余富贵来找我。
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去柳家祖坟的人里,有老瞎子认识的人,而且,那人很有本事。
所以老瞎子才觉得,这坟里的事,不是他随便忽悠几句就能解决的。
见我沉默着,不搭话。
余富贵又小心翼翼的说道,“秦先生,我来之前问过了,得水叔说你给人办事,要十八金,我凑了两千多,你看这事儿,能不能跑一趟?”
余富贵局促的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钱票子。
那些钱,有新的,也有旧的,甚至有很多皱巴巴的零钱,但都被他精心展开,规规矩矩的摞成了一沓。
我问他,“你堂叔管你的事,也收钱了?”
余富贵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却是没做声,看样子是老瞎子不让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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