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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终于明白为什么沃兹涅先斯基以及他所领导的国家计委不受人待见了,这绝对不是因为此人过于严肃,更不是因为他的高傲,而是因为在他的领导下,国家计委管的太宽了,他们不仅决定着部门和地方预算的分配划拨,还想在预算如何使用的问题上掌握更大的发言权。
自从沃兹涅先斯基重掌国家计委以来,联盟各部、各地方,与计委之间的矛盾就在不断激化,过去,维克托执掌的是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因为这个机构的工作具备自身的特殊性,再加上有斯大林同志的大力支持,因此,维克托还感受不到计委的强势,如今,他算是真的切身体会到了。
在维克托看来,以学者型官员面目出现的沃兹涅先斯基,实际上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他一方面谴责着马林科夫同志以行政命令代替科学逻辑,从而在航空工业方面给联盟带来了损失,一方面呢,自己又效仿着马林科夫同志,以行政命令的方式来处理计委的工作问题。两者相比起来,马林科夫同志造成的损失,好歹局限在航空工业领域,而他沃兹涅先斯基所造成的损失,却是全联盟范围内的。
的确,在联盟的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上,沃兹涅先斯基的贡献很大,就维克托所知,在沃兹涅先斯基之前,联盟的经济学界普遍认为客观的经济规律对联盟的社会主义经济体系不起作用,而在三十年代的论战中,沃兹涅先斯基在一定程度上,引到了社会主义经济学的发展。
不过,在经济学界的先人一步,显然并不意味着施政方面的立场正确,至少在重回国家计委之后,沃兹涅先斯基的表现与一个理智的经济学者形象并不相符。
就拿卡累利阿-芬兰苏维埃共和国来说,维克托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了解那里的情况,当然,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说自己对卡累利阿地区的了解有多深,更不敢保证自己上任后作出的决定,一定就是正确的。为什么?因为卡累利阿的情况太复杂了,那里刚刚经过战争,尽管损失不像乌克兰、白俄罗斯那么大,但城市和道路交通的损毁同样非常严重,那里的工业基础几乎被完全摧毁了。当然,这个摧毁包括两方面内容,一个是在战争中蒙受的损失,另一个则是战争之前,当地工业向东部地区的搬迁。
现如今,莫斯科有关东迁的工业企业是否继续向西回迁的讨论,还没有拿出一个最终的决策来,因此,在维克托看来,在这个问题没有最终敲定之前,卡累利阿地区的战后重建工作就没办法全面开启,毕竟以联盟拨付的预算,卡累利阿没有能力在动迁企业不回迁的基础上,再在一无所有的基础上,重建战前的那一套工业体系。
另外,按照维克托所了解的,芬兰人在车里卡累利阿的时候,做了与德国人类似的事情,他们将当地的交通运输破坏殆尽,不管是公路还是铁路,甚至包括航运码头,都基本被毁坏殆尽了,以维克托的思路来考虑,如果交通运输不能尽快恢复的话,那么卡累利阿的经济重建就根本谈不上,这应该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
没有铁路、公路运输这些基础设施的建设,那些用于重建的物资如何运输?没有运输设施的重建,那些工矿企业即便是恢复了正常运转,相关的产品和原材料又如何调度?这些难道不是最基本的问题吗?
现在,沃兹涅先斯基以及他所领导的国家计委,将交通运输的恢复视为所谓的“补充事业”,维克托不明白这种逻辑从何而来。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不谈交通运输的重要性,仅仅说地方经济工作的决策权归属问题,作为整天呆在莫斯科的一名官员,沃兹涅先斯基有多么大的精力可以用来了解卡累利阿地区的实际情况吗?好吧,就算他对卡累利阿的情况有充分了解,整个联盟那么大,每个地区的情况他都有精力去了解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而在对地方情况没有充分了解的情况下,计委或者说沃兹涅先斯基同志,又从哪搞出来一个通用的工作准则,可以拿到联盟各个地方去直接套用呢?这显然是不科学的。
“是这样的,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同志,”皱眉想了想,维克托说道,“就像你所说的,我之前从未处理过地方性的政务工作,也没有相关方面的具体经验,因此,或许在很多方面,我的见识和看法都是存在问题的。”
先诚恳的承认了自己工作履历上的缺陷,维克托紧接着说道:“所以,对于你提出的问题,我也很乐意向你请教,比如说,截止到目前为止,维亚尔齐利亚冶金厂、彼得罗扎沃茨克拖拉机厂、造纸厂、纳德沃茨克制铝厂等等等等,这些在战前迁往乌拉尔的企业,已经确定好了相关的回迁日期了吗?”
沃兹涅先斯基蹙了蹙眉,说道:“这个问题想必任何人都没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但在我看来,至少你应该将先期的准备工作做好。”
“没错,先期的准备工作的确很重要,”维克托摊摊手说道,“我也在考虑这些问题,所以,我计划恢复卡累利阿地区的电力供应,比如说,重建舒亚河、维戈河等河流上的发电站。”
卡累利阿地区的水力资源还是很丰沛的,因此,在一五、二五计划期间,有一系列的水电站在这片地区的河流上兴建起来,可惜的是,在过去几年的战争中,这些水电站不是被德国人炸毁了,就是被芬兰人拆掉了,到目前为止,原本遍布在北卡累利阿地区的水电站,几乎连一座可以正常运转的都没有了。
“对于你的这个想法,我是赞成的,”沃兹涅先斯基点点头,认可道,“而且”
看得出来,对于维克托所说的这番话,也就是他所提出的计划重建各地水电站的想法,沃兹涅先斯基严肃的表情便略有缓和,很明显,这是他认可的。
“但,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同志,”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维克托便抢先打断他,接着之前的口风说道,“就拿舒亚河上的别什巴水电站来说,你知道它被破坏的多么彻底吗?你知道要想让它重新运转起来,我们需要运输多少物资吗?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可以来告诉你。别什巴水电站的四个闸口已经全部被炸毁了,按照工程专家们的统计,如果要想让它重新恢复运转,我们需要重新安装两个水轮发电机组,还需要大概上百吨计的硅酸盐水泥以及数量更多的硅酸盐大坝水泥。”
沃兹涅先斯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而现实的情况是,距离别什巴水电站最近的城市,就是谢格扎,”维克托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而从谢格扎通往别什巴的公路,现在已经根本没办法通行了,因为芬兰人在炸毁别什巴水电站的时候,同样也毁掉了堤坝,造成舒亚河北岸决堤,从而在别什巴水电站与谢格扎之间,制造了一片全新的沼泽带。”
维克托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而在此时的草坪上,因为斯大林同志还没有出现,因此,到场人们都聚在一块闲聊,这会,维克托说话的声音,将十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那么,经验丰富的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同志,”并不在乎周围众人投过来的目光,维克托最后反问道,“请你告诉我,如果我想让别什巴水电站重新恢复运转的话,又该怎么将急需的物资输送过去?”
“这只是一个特例,”沃兹涅先斯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不能用一个特例来代表普遍性的问题。”
“但特例既然存在,我们就需要解决它,难道不是吗?”维克托不以为然的说道,“而且,尼古拉·阿尔克谢耶维奇同志,我想你应该知道,别什巴水电站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却提供了北卡累利阿地区将近百分之十五的工业用电,难道你能说这个特例不重要吗?”
“好啦,不要吵了,”沃兹涅先斯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安德烈耶夫同志插嘴打断了,这位老同志劝解道,“现在可不是讨论工作问题的好时候,更没有必要为了工作的问题而争吵。”
维克托才没有兴趣同别人争吵,他只是对沃兹涅先斯基过度干涉他工作的态度感觉不满。不过,尽管今天的这次争吵,或者说辩论,维克托占据了上风,但他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兴奋的感觉,因为他非常的清楚,等他真正调往卡累利阿-芬兰苏维埃共和国主持工作之后,才是真正开始与国家计委打交道的时候,考虑到沃兹涅先斯基的强势,估计将来他受到限制的地方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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