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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世的时候,维克托虽然对苏联的历史了解不多,但他总归知道那个曾经威胁着整个欧洲,甚至是整个世界的超级红色帝国,最终收获了一个什么样的命运,是的,它分裂了,从一个超级帝国分裂成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国家,并由此走上了各自不同的道路。
既然知道前世苏联最终的命运,那么有一个问题就很值得思考了,这个曾经强大无比的国家,是怎么突然走上分裂这条路的呢?而这个答案也很明确,那就是难以调和的民族矛盾。
其实,当历史演进到二十世纪之后,全世界所有的国家分裂,都源自于民族矛盾,不管是南斯拉夫,还是苏联,亦或是捷克斯洛伐克等等等等,它们的分裂都是以不同民族为基础的,它们以某种民族相似性为纽带,走到了一起,最终又以民族差异性为导火索,一拍两散,而苏联同样没有走出这样一个窠臼。
维克托或许的确没有处理民族问题的经验,但他毕竟是重生者,而且在他穿越回来之前的那个年代里,实在是见过太多的国家分裂事件了,因此,不管是眼界还是思考问题的角度,都要比现今这个时代的人更加全面一些,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苏联未来的命运是什么样的,也会逆向推过来,寻找苏联发展历程中所存在的种种问题。
在维克托看来,苏联现行的宪法本身就存在着一系列的问题,同时,苏联的行政区划构建也存在着严重的问题,现在这些问题之所以没有凸显出来,一方面是因为联盟的整个社会氛围还是积极向上的,布尔什维克党的党员干部们,在思想觉悟上还是先进的,在这个大趋势下,很多问题都被隐藏起来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斯大林同志在整个联盟内的威信无人能敌,除了那些死硬的民族主义分子之外,全联盟范围内,不管什么民族,对莫斯科的向心力都是很强的,因此,离心倾向还体现不出来。
但必须对这个现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那就是这种状况不可能长期的维系下去,如果不对宪法中存在的漏洞进行修补的话,前世的存在的那些问题,早晚还是会爆发出来的。
那么,联盟的宪法条目中存在什么问题?简而言之,就是给予了各个民族太大的权力,即所谓的:民族自治和民族自决的权力。
在苏联的十月革命取得胜利之初,列宁同志就领导颁布了两份公告,《俄罗斯各族人民权利宣言》、《告俄罗斯和东方全体穆斯林劳动人民书》,并就此提出“各民族享有自决乃至分立并组织独立国家的权利”。但在十月革命之前,列宁同志在谈到民族问题的时候,其本身的观点其实是反对民族自决的,他甚至在公开发表的文章中明确指出:马克思主义与民族主义是不可调和的,马克思主义者应该是反对联邦制和分权制的。
不过,在联盟创立之初的年代,也正好是民族主义思潮在世界范围内觉醒的年代,而在那个时候,布尔什维克党中央为了获得联盟各个阶层的支持,才不得已将民族自决的内容写入了宪法,并在随后的工作中,在联盟全境设立了大量的自治共和国、自治州以及自治区,同时,还给了十几个加盟共和国自主加入联盟并自由退出的权力。
实话说,写入宪法中的这部分内容,对联盟的国家稳定和国家安全来说,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被引爆的定时炸弹,它的威胁是显而易见的,但直到现在,联盟也没有想过要堵上这个漏洞。
尤其是在行政区划的设置问题上,大量以民族比例为依据而划分出来的自治共和国、自治州、自治区的存在,在其长期发展的过程中,必然会在强调地区性政治权力的同时,也越来越强调语言、地域、血缘为特征的民族认同,这种民族认同只要稍加引导,就会变得狭隘,变的好斗,变的分裂,并最终演化为极端的民族主义情绪。
最为严重的是,一旦这种以民族认同为主的民族主义情绪渗透到布尔什维克党组织内部,并出现党员民族化、干部民族化的现象,那么,联盟的分裂也就为期不远了。
在一个多世纪以前,帝俄时期曾经爆发过一次试图推翻沙皇制度的革命,正是这场革命的爆发,导致了俄国农奴制度的解体,而这场革命就是著名的“十二月党人革命”。
这场革命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其领导者却是非常有远见的,比如说雷利耶夫,再比如说佩斯捷利等等,就是这些人,在一百多年的革命中,就明确提出了一个观点:俄罗斯绝对不能建立以单一民族为基础的行政区划,而必须建立多民族融合的行政区划,否则的话,这个国家将会瓦解。
是的,在一个多世界之前,就已经有人明确提出这种见解了,但是在如今的联盟内部,却没有人对此加以重视,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基日岛。
主色调正微微泛黄的草坪上,维克托叼着一支香烟,眉头紧皱的在丛林外度着步,不远处,一座恢弘的大教堂耸立在丘陵坡地的边缘,大教堂的色调成深灰色,细看的话会发现,它竟然是由一根根圆木构建起来的。
那是基日岛上赫赫有名的,主显圣容大教堂,此时,教堂已经被彼得罗扎沃茨克市人民委员会没收了,作为一处疗养地对外开放。
另一侧的丛林边缘,停着两辆吉普车,十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卫,分散在丛林外围地带,他们是专门负责保护维克托安全的。
离着维克托六七步远的地方,穿着一条茶色裙子的索菲亚安静的站在那儿,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似乎在等着做记录。
卡累利阿地处联盟极北,进入九月中旬,天气正变的越来越冷,那种入冬的感觉已经非常明显了。
共和国的工作会议已经在两天前宣告结束,总的来说,这次的会议是比较成功的,维克托的意志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推行,没有人跳出来和他唱反调。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触动别人的利益,也没有在人事上做出调整的缘故。
这次的会议虽然结束了,但维克托的心却没有平复下来,他依旧在考虑着那个有关“干部民族化”的问题。
维克托意识到了这个现象的危险性,所以,他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沉默。
但话说回来,维克托也知道公开讨论这个问题,甚至是对这个问题展开批判,其本身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因为在联盟内部,民族问题向来就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首先一点,在卡累利阿本地,吸纳新党员的时候,按比例优先选择芬兰族人,并不是某一个人,或某一个部门所特殊采取的措施,它在卡累利阿当地具备相当的普遍性,毕竟共和国目前的执政党,就是所谓的“卡累利阿-芬兰”,而不是联盟的布尔什维克党。
另外,在卡累利阿地区目前的干部群体中,芬兰族人也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比例,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共和国的“三巨头”中,除了维克托自己之外,剩下的人民委员会主席、最高苏维埃主席,都是芬兰人,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斯大林同志想要给维克托一个表现的机会,这个共和国的第一书记,说不定也会是一个芬兰人。
没错,联盟所提出的民族自治、自决,并不是象征性的,而是实打实的。就拿各个加盟共和国来说,撇开乌克兰和白俄罗斯这两个特殊的存在,其它的加盟共和国主要领导人,几乎都是其本民族的人,包括了最高苏维埃主席、第一书记以及人民委员会主席等等等等。
这种任命惯例,并不是某一特定时期才存在的,而是贯穿了联盟的整个历史。在维克托前世的时候,一九八六年,戈尔巴乔夫解除了哈萨克斯坦第一书记库纳耶夫的职务,转而任命俄罗斯人科尔宾出任该共和国中央第一书记,结果,引发了震惊世界的“阿拉木图事件”。且不管该事件的起因究竟是什么,至少,从这一事件的缩影里,能够看到联盟“干部民族化”的显著特点。
当然,如今卡累利阿的情况还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但如果维克托贸然提出这个问题,并公开反对甚至是批判干部、党员民族化的现象,其最终的结果,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与卡累利阿本地的芬兰族干部产生对立情绪,而这对他的工作开展将是不利的。
另外,除了卡累利阿地方上的问题之外,莫斯科又可能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一旦维克托公开向干部、党员民族化的问题开炮,克里姆林宫会站在他这一边吗?这一点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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