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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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自南郡归来,朕倒是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梁帝站在原处,越过眼前的裴俶,望向了站在殿中的观若。语气平缓,似乎并没有什么怒意。
裴俶在他面前跪下去,也无形地挡住了他往观若走去的路。
他方才面上的一点嘲讽与轻佻神色尽数都被遮掩去了,“臣此行前往南郡,目的便是挑起黔中徐氏与萧氏之间的战争,令他们都没有退路。”
“数月来也算是有些成果,如今的萧氏与徐氏,都已经是不能容忍对方留存于世的态度了。”
“臣在中间做了手脚,自然不敢再大张旗鼓地回朝,以免被萧、徐两家看清楚臣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
“知道臣实为梁朝的细作,为陛下惹来麻烦。”
“因此一路都小心谨慎,一回到薛郡,便立刻进宫来向陛下复命了。”
裴俶在南郡所做的事,方才并没有对观若提起来。
原来他往南郡去并非仅仅是如他出发之前所说,为了李玄耀还有一些杂事,却原来落在这里。
黔中徐氏……先是将萧鹞斩落马下,那是去年的事了,也是促使萧翾和她决定发兵山阴城的最直接的事。
裴俶能比她们更快得到消息,是不是从这时起,他便已经做过什么手脚了?
而黔中徐氏实力如何暂且不论,他们与巴郡柏家,蜀郡薄家结成了联盟,另立了一朝。
这是他们开疆拓土的第一步,便是徐氏不敌萧氏,柏家、薄家也不会坐视不理,看着自己的同盟灭亡的。
三家合力,萧氏危矣!难怪裴俶在出发之前并不敢告诉她这件事。
梁帝想要从内殿之中走出来,裴俶却并没有要给他让路的意思。
他只是继续道“恭喜陛下!如今南郡萧氏同黔中徐氏缠斗不休,兼且人丁凋敝。”
“萧家人的老巢江陵城,不过只有萧翾的小女儿萧鹮坐镇而已。她为人任性幼稚,不足为患。”
“而叛军另一股最为强大的势力,晏明之如今又再次回到长安,剑指他的兄长。陛下坐于含元殿中,尽得渔翁之利。”
纵然裴俶并没有为他让出一条路来,梁帝看起来也并不急躁。
他不再望观若,而是望着一直跪在他面前的裴俶。
鲜衣怒马,在朝局之中游刃有余的少年郎,在内宫之中,在他面前,却可以心甘情愿地跪的这样笔直,毫无怨言。
他知道,这不是出于对他的忠诚和敬畏,所以格外地令人心中生寒。
“裴爱卿方才说,你一路隐姓埋名,小心谨慎地回到薛郡,就是怕会被黔中徐氏之人发觉你细作的身份。”
裴俶并不知道他此时为何要重复这样一句似乎没有意义的话,却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陛下。”
观若发觉梁帝微笑了一下,仿佛是开玩笑的语气,“那么爱卿究竟是不是呢?黔中徐氏、太原晏氏、陇西李氏……”
抑或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已经覆灭的裴家。
裴俶听着他将这些有能力一争天下的世家都细数了一遍,而后又拜下去,无比恭敬。
“陛下的话,臣实在惶恐,不敢回答。”
梁帝任由殿中的空气凝固了片刻,任由人心转过无数的猜测与想法,才重新出言,“爱卿是有功之臣,在朕面前说话,不必如此战战兢兢。”
是抚慰功臣的话,听来却没有一点温度。
他会是这般模样,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刻薄寡恩,薄幸多疑,对后宫女子是如此,对前朝重臣也是如此,她已经习惯了。
文嘉皇后,晏氏、冯氏的例子在前,天下人都应当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似乎是在地上跪的有些累了,裴俶站了起来,口中称着自己的不是。
“臣不过一点微末之功,不敢在陛下面前夸口,更不敢居功自傲,自此轻慢下去。”
“也是适才才发觉臣该死,竟拦住了陛下的去路。”
“去路”这两个字,从裴俶口中说出来,观若一下子便联想到了一件不祥之事。
梁帝显然也同观若想到的一样,脸色也渐渐地不好看起来,拂袖经过了站在一旁,姿态恭敬的裴俶,走到了观若面前。
他的神情和语气仍然不好,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暂时不能将裴俶如何,便将心中的不快发泄在了观若身上。
“方才朕在窗外看见了蔺士中,他行色匆匆,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真是晦气!他来做什么,你又为难他了?”
梁帝的语气冷硬,透着浓浓的不快之意,观若自然也懒得理会他。
她只是陈述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他在宫变之中幸存下来的小女儿,如今将要同晏明之身边的副将成婚了。”
“他是做父亲的人,被御史一封奏折告到了御前,因此着急要过来分辨。”
梁帝微微皱了眉,“他的小女儿?宫变?”
宫嫔的家眷进宫探亲,这样的小事他当然是不会知道的。更何况蔺昭容那时也早就已经失宠了。
观若心中不屑,“她是蔺昭容的妹妹,因臣妾的及笄礼而进宫,后来也同样为晏、李两家的士兵所俘虏。”
“蔺士中自己为人卑劣,女儿却还不错,她在青华山之中的军营之中救过臣妾一命。”
梁帝看起来有些烦躁,又将心中的气撒在了那御史身上,“朕看这些御史都是没事干,一日日的就只知道盯着这些事。”
观若很快回应了他,“是,臣妾也觉得他们实在是有些没事找事,吹毛求疵了。对于一些真正应该参告的事,却又视而不见。”
“似蔺士中这等无才无能,卖妻女求荣的小人,还能在中书令的位置之上坐那么久,无人出言反对,是欺我梁朝无人了么?”
让蔺士中坐中书令的位置,兼且屹立不倒,无人敢动,是梁帝的意思。
观若这样说,无异于实在用力地打他的脸。
梁帝看起来越加不悦了,很快转过身去,在龙椅之上坐了下来。
又转移了话题,“那么贵妃是如何处置这件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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