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想爷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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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着倒没有，只是你的身子……”

魏临撕掉两块衣布缠绕在拳头上，说道：“没事，我们去找精铁吧、”

看着满地的黑虫，还有小宦官的尸体。

魏临默不作声，只是小宦官这人必须由他来杀，不然带回皇城，必然会被国师救出来，到那时又将残害无辜，这件事魏临是绝对不允许让其出现的。

“据说这二十万斤精铁就在这座山下？”

秦都尉大喝一声，一刀砍出数丈巨坑。

莫大的山林发出一阵惊天巨响，引来不少三方岭的百姓围观。

“回朝就别告诉陛下这些人参加过劫铁了。”魏临看着秦都尉和李旻。

李旻闻言点了点头，只有秦都尉不解问道：“为何？这些人都参与过劫铁！犯的重罪！”

“可他们都有家，只是想赚点银子留个活路罢了，我们没必要把他们生死权力也给剥夺了。”

魏临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面前了，这种痛苦是心灵上的，远超肉身之痛。

秦都尉只能答应，毕竟这些村民只是掩藏了那二十万斤精铁的下落，并未说出残害朝中官员之事。

三方岭山下的确藏有二十万精铁，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铁矿，堆积在深不见底的深坑之中。

向下望去，魏临顿时心惊一下，背后生出些许冷汗。

在深坑之中，除了那二十万斤精铁之外，还有几千具已经是骸骨的死尸，一时间尸气冲天，发出阵阵幽怨之声。

魏临眼中黑气忽隐忽现，原本还对这件事心有余悸的他，此时才是彻彻底底的愤怒。

几千人的生命犹如草芥全部格杀于此，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们都是一个个再普通不过的生命而已，为什么要遭受这份罪？

他们的家人知晓了这件事，会不会很伤心？

恐怕会哭的很难看吧？

魏临攥紧拳头，目光之中有悲愤，不甘和幽怨。

秦都尉上前拍了拍魏临的肩膀，叹息道：“接受现实吧，世道就是如此残酷，我们虽是超脱凡人的存在，可一直也被世俗所限制着。”

小小的一口井中世界困着无数正在水火中煎熬的人们，他们就像是卑微的蝼蚁，任神践踏，被上位者蹂躏，不当人看。

魏临看着那些白骨骷髅，心中复杂万千。

此时夜空中下起毛毛细雨，伴随着迎面春风，缓慢而又不焦急的拍打在魏临脸庞上，感受着细雨的清香和凉爽，魏临沉默无言。

伸出手去迎接雨滴，看着那些缓慢滴落在掌心的雨水，一刹那就流落在地，消逝不见。

就像是人生，跟这雨滴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修行者又如何？

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跟在稻田里的麦草，一旦着起火来，便会被烧成灰烬。

可再过很长时间，麦草依旧会生长出来，迎着春风，再又生。

魏临看到一道道犹如蝴蝶般美丽的灵光从深坑中升起。

李旻见状，念诵起往生经。

身为大儒的李旻自然懂得这些佛门手段，而此时正巧能够运用到那些死去的亡灵身上。

伴随着李旻字字句句的往生经念出来，那些死去的亡灵们不再哀嚎，安静的离开这个世间。

他们是前往轮回，度过下一世了。

魏临看着那些升往天空的亡灵们，心中不免想起爷爷。

当初从江云镇走出来时，在爷爷坟前也曾说过很多年少轻狂的话语。

可最多的还是，爷爷，我想你了……

现在的魏临跟以往不同了，无论是心性还是见识，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是一只幼小的豺狼再凶狠，它只是初出茅庐的小崽子，对这个世界都是充满好奇和期望的，可慢慢成长过后就会发现，这个世道是多么残酷，跟幼时想象的完全不同。

人并非都是善人，狼也并非都是恶狼。

只有踏出这个井中世界看待万物，才会发现，这一切终究逃不过一个杀字。

而修行者逃不脱的，是一个道字。

随着李旻念着往生经，几千幽魂得以去往生。

魏临在夜雨中缓缓坐下，看着二十万斤精铁，发呆着不知想些什么。

李旻撑开雨伞走到魏临身旁，轻声说道：“少主，别伤着身体了。”

满脸都是雨水的魏临，眼神很是无助的看向李旻，语气还像一个小孩子一般：“李叔，我是人魔。”

李旻温柔说道：“我知道。”

魏临有些焦急道；“可你为什么没有一点惊讶？”

李旻笑道：“因为你小时候是从你娘肚子里生出来的，我见过你，那时候的你啊，还很可爱，一个小宝宝那么可爱，是人魔又怎样。”

魏临有些害怕：“可是人魔会害死无辜的人，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制它了。”

白嫣儿说道：“放心吧，还有本小姐在呢，这家伙不敢！”

李旻也坐在魏临身边，看着越下越大的春雨，十分感慨：“当年我和你爷爷，也就是我的师父，魏老，曾经深刻讨论过这个问题。”

魏临抹去眼泪，静心听着李旻讲着。

“我和你爷爷那时相处的很融洽，他老人家就像是我的亲生父亲，对我很好，把我培养成了大儒，也把少主你培养成人。”

魏临有些伤心，爷爷已经离去了，他这一生受太多苦了，谁又知道爷爷的苦衷呢？

李旻语气有些哽咽道：“我知道魏老心中的那份辛酸，因为魏老这一生太苦了，奔波劳累一生了，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落脚的家，可因为那一场**，又再次走入市井之中，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把你抚养成人。”

“当时的你根本没有能力活下来的，你知道吗？”

“你的体内有一股诡异莫测的力量，那不是人魔的力量，还是一种更深层次而且镇压不住的可怕力量，你那时还小，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散发，是魏老用生命为代价去为你续命，让你在即将夭折的宿命中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魏临心头一震，旋即悲伤涌上心头，紧紧攥着满是鲜血与雨水融合的泥土。

看着魏临手指上的古戒，李旻说道：“你手上的古戒是盟主曾经不惜一切打造出的神器，可惜是个残次品，但可以镇压一段时间你体内的那股可怕力量，而这古戒之中我能清晰的感知到魏老的生命气息。”

魏临连忙查看古戒，用灵识还是任何手段可终究未能看出些什么。

“魏老是真的死了，他老人家自在了一生，没有子女，可他有家人，就是元盟中的大家，我也是魏老的孩子，现在是，永远都是。”

魏临像个孩子一样急忙说道：“我也是！”

对啊，魏临这一生也并没有那么孤独，起码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了最善良的爷爷。

魏临没有像别家孩子那样过的生活滋润，虽然每日生活在破旧不堪的小胡同街道里，但魏临从未喊过苦，说过累，因为他都是在爷爷的呵护下健康生长的，从未出过意外，那是因为爷爷在无形中保护了他。

这份爱很深沉，很悲凉。

直到现在魏临才明白，原来那一夜为什么过道里的野狗敢对自己出手，为何以前从没有过这件事。

那是因为它们爷爷死去，才有勇气去吃掉自己。

想到这里，魏临终于知道了师父当初所说的故人到底是谁了。

是爷爷。

爷爷到死还记得保护他，当年差点死在野狗口中的魏临就是被师父救下。

并不是巧合，是爷爷托师父救下了自己。

因为他知道自己生命走到了尽头。

为了给魏临续命，一代圣人走到了生命尽头。

到死还在为一个幼小的生命去着想。

这份大智，除了圣人，谁还有这能耐？

魏临并不是爷爷亲生的，可这一切都很明显的表达出，魏临比亲孙子还要亲。

爷爷是真心对待魏临的，无论是付出的一切还是续命的手段。

想通的魏临已经哭不出来了，他的眼角含泪，可此时的他成长太多了，见到太多生离死别，快要哭不出来了。

直到李旻把他搂入怀中，魏临才像一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不再像小时候那种稚嫩的哭嚎。

魏临这时哭的像个大人了，声音之中满是凄厉和悲伤。

一切都明白的太晚了。

爷爷的恩情，魏临只能深深的埋在心中，可永远都无法去做到了。

“我想爷爷了。”

魏临把头埋进李旻怀中，无助的哭嚎着。

李旻因为魏临的哭嚎，牵动心神，可他强忍着泪意，哽咽安慰道：“我也想他了。”

此时夜雨下的更大了，在呼啸的风雨中似乎有着谈笑声传来。

魏临和李旻都听到了，同时抬头望向天空。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爷爷，可此时的他们因为太思念爷爷了。

在夜空中仿佛出现一张面孔、

是多么慈祥和睦，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神放松。

李旻哽咽着说道：“那是师父。”

“爷爷……”

魏临抬起稚嫩英俊的脸庞，缓缓凝视着夜空中那张和蔼脸庞。

摆弄着指尖的古戒，魏临想着以往种种的事情。

此时秦都尉冒着大雨走来：“我们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