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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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妈妈和秀珠都朝她望了一眼，欲言又止，冬迎看了冬离一眼，冬离抿了嘴，不曾抬头。

王容一愣：“我绝无这个意思，我日日过来给太太问安，与太太屋里的几个丫鬟稍稍熟络了些，却也是安守本分，姐儿若是不信，我这便让人去把家兄写的那信拿过来给姐儿看看。”

李氏忙安抚：“阿容，她一个小孩子，你与她认真做什么？”又有些生气地对黄玉馨道：“馨儿，你看看你，你平日里总是疑神疑鬼，你王姨娘从不与你计较，你这般无理取闹，像个什么样子？”

王容不依了，抹着泪：“太太，我今日要是拿不出这信，姐儿是不会信我的，彩儿，你去把那信拿来给姐儿看看吧！”

彩儿领命去了，李氏更加愧疚不安：“馨儿，你快给你王姨娘赔个不是，这怀着身子的人，最是不能哭了，阿容，你快别哭了。”

王容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太太对我好，我心里知道，可若是姐儿一直这样对我心有芥蒂，我也难心安，今日就把信拿来给姐儿看一看，打开这心结，就都好了。”

李氏也不好再反对，只能由着她了。

她一直管着母亲屋子里的大小事情，王容今日还真是反常，莫非是想离间她们母女间的关系？想要让她耍一通大小姐脾气，让母亲对她动气？

片刻后，彩儿拿了封书信来，王容打开了书信，指了信上落款的日期，正是半个月前，今日接到信，也是合理，此刻就算她去外院里找那送信的，肯定也会是与她口径一致。

不管她倒底想做什么，她绝不会中她的计。

黄玉馨假意向她道歉：“王姨娘，是我错怪你了，你可别生我的气了，我娘刚才也说了，怀着身子哭不得，我爹也不在家，王姨娘可要自己保重身体。”

冬离微微松了口气，偷偷撇了她一眼。

黄玉馨眼角余光把冬离的表情尽收眼底，淡笑不语地看着王容。

王容似乎略有些失望，把书信收回，堆起笑脸：“姐儿言重了，我从未生过姐儿的气，只想着与姐儿把心结解开，往后和和睦睦的才好。”

李氏直点头：“阿容进府里也有大半年了，是什么样的品行我最清楚，馨儿也不是个难相处的，有什么误会讲明白了就好，日子久了，就都好了。”

王容又对李氏嘘寒问暖了一番，李氏让人在厅里摆了午饭，留了王容一起用。

王容自然是不肯留下，她现在最要紧的是自己肚子里那个，算计别人时，难保自己不被人算计。

黄淑敏和她说出要直接除掉李氏，王容这些日子也是心慌意乱，李氏不死，还让她生下儿子，她将永无出头之日。可她倒底还是年轻，杀人这种事，真要做起来，还是没那个胆量。今日也是急切了些，听说黄祀元来了信，生怕他挂念着李氏，突然就回来了，因此就急急忙忙跑来问询，反倒引起九丫头的疑心。

用过了饭，李氏开始语重心长：“馨儿，你什么心思娘都明白，你今日对你王姨娘确实是过分了，她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在娘眼里，就是个孩子。她给你爹做妾，也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你处处维护娘，这我都知道，但你也要替她想想，如今你爹爹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处处小心讨好着我们娘儿几个，你就别与她为难了。”

黄玉馨真是无奈，就她娘这性子，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

她抚着娘的肚子轻轻倚在她身上：“娘，我都知道错了，我不是给她道歉了吗？”

李氏又道：“你那就不是真心的。”

黄玉馨却突然轻叫道：“哎呀！娘，我摸到宝儿他踢我了！是这里吧，这里是他的小脚吧，哎呀！娘，你看，你看，他又踢我呢！”

再有半个月就要生了，李氏轻点她的额头：“好了好了！这么热的天趴在我身上，把宝儿给热到了，不踢你才怪。”

黄玉馨接过秀珠手中的绢扇，替她扇着风：“娘，宝儿就快要出生了，这些日子呢，你就别再操心别人的事情了，养好精神，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弟弟。”

崔妈妈端了杯热茶给李氏说道：“太太，奴婢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若是不说出来，就觉得寝食难安。”

崔妈妈来的时间不长，为人还是不错的，爽快又麻利，里里外外大小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李氏接过茶笑道：“崔妈妈有话但说无妨。”

崔妈妈又看了一眼堂上立着的几个丫鬟。

黄玉馨会意：“你们几个先下去吧。”

屋里的丫鬟都走了以后，崔妈妈双手交叠着站直了恭敬说道：“奴婢才来府上两个多月，得太太厚爱，掌管着屋里大小一应事情。今日奴婢便仗着自己比太太多吃几粒盐，托个大，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

“奴婢心知太太是个极善之人，凡事总是先替别人想。可这世上之人并不都是太太这样的，奴婢观那王姨娘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平日来看起来对您恭敬，可往往就是那不叫唤的狗才咬人。”

“太太一心一意对她好，四爷给您带的东西，您从来不少她一份，换做别家的妾室，那是要感恩戴德，恭恭敬敬的服侍着主子。她嘴上倒是谢得甜，可她是怎么做的？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妾室也敢与嫡小姐争是非，不管有理无理，都是错。”

“太太宅心仁厚，怜她，宽待她，并不是件好事，反而容易叫她生出些不安分的心思。奴婢斗胆再说深些，她出身王家，即使无父无母，她还有个做官的王家，与之相比，太太有什么？若她头上是个高门贵女，她还敢这样？她就是看太太出身不如她，她仗着这样的家世，心中也会生出不平。”

“防人之心不可无，太太一味的善良，在他人眼里，或许就是懦弱可欺，九小姐是嫡出的大小姐，是四爷的掌上明珠，是这个家里正正经经的主子，何以一个婢妾也敢与之争高低？身份摆在那里，即使有错，太太私下里点拨就好，哪里用得着给一个妾室认错道歉的。太太这样不仅是给那王姨娘抬了身份，还会让九小姐遭他人耻笑。奴婢是个直性子人，话说得直白，或许不太好听，却是句句发自真心，还请太太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