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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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青枫越发地看不起他，冷哼道：“身为断案府丞，应该是细心追查探索，什么也没找到，不代表什么问题也没有，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可开心的。”

左孝全让他怼了个没脸，也笑不出来了：“行行！继续查，查到你满意为止，这总行了吧？”

他这态度让吴青枫倍觉气愤，转身上了自己的马，沿着别苑的院墙慢慢踱着，左孝全只好气急败坏地骑马跟在他后面。

两人一直踱到长乐坊门前，正巧就见长乐坊的大门打开来，吴青枫还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想了想，就在门前下了马，把那马绳朝门口小厮一甩，大踏步地进去了。

左孝全在他身后轻轻呸了一声，嘴里嘀咕道：“青天白日来这种地方，装什么一本正经？”

长乐坊里布置得还算雅致，厅堂里正中间有一个大台子，台子两旁摆放着矮几，已是入夏，矮几边放的是清凉的竹编软垫。光洁的地板上微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艾草水的淡香，应该是开门前才刚刚清洁完。

门口有一条长凳，有两名侍女上前来，拿出一双木履来伺候他换上。

长乐坊里有美人，美人多才艺，来这里的客人，可以邀美人吟诗作画弹琴唱曲，就是不能留宿。上京有头有脸的人物，去教坊司，去青楼难免被人指点，来这里名声上则要好得多，美其名曰，风流雅韵。

此时接近正午，长乐坊明面上管事的，是一个叫凤笙的女子，穿一了身质地轻软的淡紫色云锦罗裙，手持一柄画有素梅的绢扇，上前招呼吴青枫：“这位大人倒是稀客，快快请坐。”

吴青枫穿着木履啪嗒啪嗒走过去，刚坐下，就有一身着玉兰色百褶裙的少女上前，给他倒了杯茶。

左孝全随后也跟着进来，凤笙一挑眼，笑道：“左大人今日倒是好兴致，来得这么早？”

显然，左孝全是这里的常客。吴家的家教还是比较严的，吴青枫一直都是个争气且听话的子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长乐坊。

左孝全笑道：“趁着公务之便，来你这里歇歇脚，喝口茶。”

凤笙轻笑：“听说左大人前段时间刚得一扬州瘦马，还以为大人天天有美人相伴，再不来我们长乐坊了呢。”

左孝全颇有些得意：“怎么会呢？琳琅上回与我对诗输了，说了要上台唱曲还没唱，我岂能饶了她。”

凤笙咯咯笑起来：“今日不巧得很，她身子不适，告假了。”

两人还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调笑着，吴青枫却皱着眉，疑惑不解地望着左孝全。

杨州瘦马？是他这个寒门出身的四品清官能买得起的？

吴青枫刚喝了一口茶，闻见一缕淡雅的兰香，一偏头，就见刚才给他倒茶的少女跪坐在他身旁，纤纤素手端着一碟切成一块块的西瓜摆在他的面前，西瓜里还有小块的冰渣，这炎天暑热的，看着就清凉。

少女用竹签插起一块西瓜送到吴青枫嘴边说道：“大人为何愁眉不展的？来了这里，就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及时行乐才是要紧。”

少女梳着百花髻，清秀白净的面脸上纯然未施脂粉，乍一看，倒有些像是哪家的闺秀，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暧昧的举止，吴青枫不觉脸一红，僵硬地偏过了身子。

少女放下手中的插着西瓜的竹签，掩嘴而笑，吴青枫霍然起身，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凤笙与左孝全还在闲聊，见他红着脸突然站起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少女则含笑道：“凤姐姐，这位大人应该是不习惯奴家在一旁伺候，奴家还是先告退了吧。”

凤笙会意，挥手让少女退下，笑道：“大人初来此处，对我长乐坊还不太熟悉，不妨随便走走，有什么事，唤一声，便会有人应答。”

左孝全愣了一会儿，噗呲就笑了，想不到这小子在这方面，竟是个愣头青。

吴青枫自十二岁起，就被父亲送去孔昭身边习武，不像一般的世族少年，早早被家里长辈安排侍女丫头陪侍，还未成年，就通晓那男女之事。从孔昭那里学成归来，他已然养成凡事亲力亲为，独居独睡的习惯，他在房间里，从不允许丫鬟随意进去。

他抬头看了看长乐坊这座与城楼齐高的名楼，想要登高眺望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朱顺案件的其它线索。

那颇具魏晋风流的木履啪嗒啪嗒的，随着他一口气登上长乐坊的最高一层，举目眺望，侧前方的承平公主别苑尽收眼底。正前方就是那神机营，营兵一排排地拿着刀戟值勤，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若要说命安发生在长乐坊门前，决不可能。他又转到后面，长乐坊的后门口倒是宽敞，用来歇马停车的地方是大片的青石砖铺成，后方种有长长的一排翠竹，大约是怕这马的排泄物气味影响到后方的居民，用来做阻挡。只那青石砖也不知是何原因，不少都碎裂了，有些煞风景。

左侧就是那白云观，这白云观应该有些年头，老旧的楼外面经过风雨洗礼，已是黑朽，若不及时修缮，恐成危楼。

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吴青枫开始朝下走，刚走回一楼，就见又多了两位客人。

黄玉馨和桑雏二人着男装，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与两位美人聊得正欢。

竟在这个地方遇上她？吴青枫大感意外，一个闺阁姑娘，不好好在家绣花写字，竟跑来这种地方。想起那日她在护国寺说的那些没羞没臊的话，他甚至开始替程晏惋惜不已，这样一个才华样貌出众的世家公子，竟找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女子为妻，实属大不幸。

担心吴青枫戳穿自己的身份，黄玉馨率先起身向他作揖道：“吴佥事，当真是巧了，你今日这是来此公干还是来喝茶的？”

吴青枫没有回答她，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黄玉馨嘻嘻一笑：“小弟我今日在家读书，颇觉乏味，就想着来此，找个姑娘一起探讨探讨。”

吴青枫又接着问道：“那可探讨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