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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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膳，颜峻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见她终于出来了，看了看说：“这回把你送回家去，你可得老老实实在家好生养着，别再没事找事了。”

她愿意找事吗？想起他说的程晏可能会来退亲，到时府中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鸡飞狗跳，她便觉得太阳穴又突突地开始跳了。

街道上依然在戒严，颜峻穿的昨日那件黄金卫甲胄亲自架车，沿路碰上禁卫也没人敢拦，半个时辰的路程，她竟觉得漫长得有如隔世，也不知她走的这段时日，爹娘他们都好不好。

颜峻没有大肆张扬，在黄府角门边停下，她穿着厚重的披风，戴着风帽，人又瘦了一大圈，角门处看门的婆子看了半天才认出她，惊得半天说不话，忙把她迎了进去。

有婆子一路跑着去沉香榭报信，李氏听了消息，才跑出院子门，母女二人就遇上了。

李氏扑上去把她抱在怀里，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家中有人染了病，黄祀元也多日未去上朝，见着女儿平安归来，也是喜极而泣。

一家子人终于团聚，如今又闻已有治疫病的良方，仍旧一片死寂的上京城内里已是沸腾。

听说昨日夜里，清河庄那边已经开始服用新药方，用不了多久，这疫病皆可消除。

今日一早，京中几家大的寺庙开始熬药，家中有发热者，不用再送走，可让人送入家中服用。

李氏这些日子快哭瞎了眼，拉着她在房里问东问西，她没说自己暴雪天上山差点遇险，只大略说了些不甚要紧的事情，又谈起江萝染病，现在被送去福来客栈中静养，待好全了，便能回家。

李氏得知是颜峻强行把她送回家，又有些忧心，这礼法违不得，如今已经与国公府定下了亲事，若为此惹出闲言来，该如何是好。

她不得不事先把这些告诉家里，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万一程家找上门，不善言辞的父母还可以辩上几句。

这些并不是最要紧的，谁家的闺女谁心疼，还不到中午饭点，李氏让人备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现如今家里供给虽不如往日，好歹挨着候府近，一直没敢短缺了黄家。

吃过了午饭，二房的小桃红便来了，她一路哭得眼睛红肿，进门也顾不得礼数，见了黄玉馨就问：“馨姐儿，可知你五姐姐现在如何了？”

“桃红姨娘放心，她好着的，再过不了多久，从福来客栈回了家就好了。”

小桃红本还想说为何不带她一起回来，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自己女儿哪能与她相比，得知她平安，她也放了心。

小桃红又拉着她问了许多，其实她只去看过黄玉英一次，倒是时不时地让那守院子的张嬷嬷给了她些特殊照顾，便捡了些好听地说了，免得小桃红这种小肚鸡肠的人记恨她。

才打发走了小桃红，三房的杨氏又来了。

杨氏那日举报了她，怎么也没料到她还能回来，听说她人已经到了家，她坐立难安，在屋里斟酌了许久，想了套说辞，想来解释一番。

黄玉馨直接让崔妈妈把她给挡了，推说身子疲乏，要休息，让她改日再来。

杨氏被拦在门外，心中更慌，却又不好硬闯，只能惴惴不安地先回去，再另做打算。

许久没回烟水阁，冬菊和冬梅两个丫头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去年院中新栽的那棵梅树已经开花，莹莹绽放，悠悠暗香，顿时倍感亲切。

桑雏与桑梓二人不善与人打交道，听说她回来，仍在院中练拳，并未出去迎接，此刻她回了院子，这才上前来抱拳行了礼。

重新回到自己的阔别了快一个月的闺房，她竟有种快要落泪的冲动。

江萝不在，冬菊给她沏了壶热茶，又拿了羊奶给她温在碳盆上，再灌了个汤婆子塞在她手里。

她忽尔觉得感动，这些个丫头大约是看她瘦了许多，心疼得紧。

桑雏又忽然上前来给她行了礼，似是有话要说。

她点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桑雏道：“小姐走后第三日，夫人伤心过度，病倒在床上，三太太报给了禁卫，禁卫派婆子来抓人时，奴婢与桑梓把她们打了出去，此事惊动了禁卫司，派人把院子给围了，奴婢和桑梓死守院门，后来候爷出面，查明三太太只是忧心过度，并非染病，方才罢休。”

这个杨氏，她这是找死？黄玉馨捏着茶杯的手指尖泛白，幸亏自己走时，把桑雏和桑梓二人留下，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半个月后，上京城的戒严解除，与此同时，在福来客栈中的那一批人也各自回了家，小桃红天不亮便套了车去将黄玉英接回来，还顺道把江萝也给带回。

杨氏越发的心慌，她几次去沉香榭全被挡在门外，大房的顾氏和二房的卫氏都没挡，独独挡了她，这已经做到了明面上。

自从听说治疫病的方子出来了，她也是积极响应，让丈夫黄祀勋去各处庙里当杂役，挣点名声回来。

黄玉馨听说后，对着桑雏耳语几句，当天下午，黄祀勋便在送药途中坠马，摔断了右腿，杨氏哭得那叫一个惨烈。

听了冬菊回来禀报，她也只淡淡说了句：“这才刚开始，后头有得她哭的时候。”

若要说到名声最响亮的，竟是在慈源寺中的黄淑敏，她自掏腰包购买草药，在城中四方皆设下药摊，免费赠药，还带施粥，被内阁大学士上报至天听。

这样的好人好事，自然要嘉奖，皇上当即封了她一个虚号，敬贤夫人。

乍一听到这事，黄玉馨顿觉好笑，真正有功之人不赏，反到把这种投机之辈大肆宣扬，这种昏庸君主，焉能长久？

再说这吴青枫，那日他舍命从冰冷刺骨的护城河中潜入城里报信，后连夜赶去阻止程晏火烧静慈庵，当晚倒在了回城的路上，被人抬回家时，发着高热，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方才慢慢恢复。

此回他又立下大功，将将二十岁，位居禁卫司正二品总指挥，当真是大周第一人，一时间，永诚候府风头无两。

人们为战胜这场疫病欢欣鼓舞，竟无人再去提那些叫人诟病的小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