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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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了晚饭，天也黑了，院子里开始掌灯，江萝和采青两个拿着钩子在廊下一个一个挂灯笼。

快过年就是这样，到处都得红红火火，才有年味。

黄玉馨决定往后多抽点时间陪陪妹妹，把阿珩，宝儿和莲儿都叫过来，聚在一起剪窗花玩。

两个小的兴趣浓浓，独有阿珩心不在焉，最后索性扔了剪刀坐在碳盆边上发呆。

黄玉馨心中打突，这傻孩子莫不是真对那个周霖动了心思？那个人若是安分守已，这辈子不动歪心思，说不定还能留条命。可这滔天权势太诱人，只要还有一线机会，是她，她也不会放过。

她觉得周霖不会是如此简单就想放弃的人。燕王也没有那么蠢笨这么容易放过他。

她们家早早离开上京，到头来仍旧卷进这权势争夺里纠缠不清。她自己倒还罢了，连累到阿珩，她豁出命也不会同意。

果然，坐了不多一会儿，阿珩就说今天一天太乏累，想早些回去休息。

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寻思着阿珩喜欢热闹，过两日天气不那么冷了，再带着她去眉州城里逛了逛，买些好玩的烟花爆竹，没准她就能把这些不愉快的事儿给忘了。

事实证明，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三日后，腊月二十四，她说要带阿珩去眉州城里游玩，顺便买些烟花爆竹，那丫头说没兴趣，不想去，让她自个儿去。

她只好自己带着桑雏去了，寻思着买回来了，趁着这几天天清气郎，夜里放着烟花，家里几个孩子都能高兴高兴。

逛了一上午，回来她特意去了阿珩的院子，结果没见着人。问了一圈，才知道是父亲把她带去庄子上的鱼塘里看起鱼。

因今日要祭灶王爷，父亲特意带着人去捞几条大鱼回来做菜用，阿珩也跟着一起去了。

她多嘴又问了一句，果不其然，那个周霖也赫然在列。

她放下东西赶去鱼塘，远远就看见，阿珩和周霖二人在那打闹嬉戏。

见了她去了，阿珩立即像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不敢看她。

她冷冷问了一声，才知道父亲被庄户请去屋里写对联，这两人趁着没人在跟前管着，无法无天。

“跟我回去！”她拉起阿珩的手往回拖。

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阿珩的抗拒，瓢着嘴也不说话，把自己的手拽了回去。

这一个动作已经说明，她想开始反抗了。

黄玉馨没由来的心中一痛，她想起自己上一世，不也是同阿珩一个样，认准了，就不管不顾，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博上一把。

她把所有的怒气对准了周霖，像曾经在路上那样肆意欺负他，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周霖哪怕后来被颜峻带走送回上京，也未被人这样动过粗。他这辈子吃得最大的苦头，就是和她一起想逃回江陵的路上，被她虐待，捆绑手脚，灌下野菜粥。

打耳光，还是第一次。

他愣愣地摸着脸，知道她的怒气因何而起。没了王爷尊贵的身份，他的气焰自然没有从前嚣张，因此心中也倍觉屈辱，如果他还是王爷，他还是这大周的继承人，她怎么敢如此对他？他喜欢谁，想要跟谁在一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谁让你还回来我家的？叫你滚你听不懂吗？”黄玉馨对他怒吼。

阿珩护在他身前，“阿姐，你要打就打我吧，你生气就冲我来，我让你打个够。”

有些事情一开始就错了，现在补救，已然来不及。

她独自转身，抑制不住掉下眼泪。重新活一次，她费尽千难万难保护的家人，一心对着一个外人好。

入了夜，阿珩终还是来给她道歉了。

那个她一直认为是孩子的阿珩冷不丁就长大了，“阿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就是想和他一起玩儿，我就是喜欢他，如果长大了要嫁人，我就想嫁给他，别的人都不行。”

阿珩哭得眼鼻红肿，她不忍心，把她的头抱在怀里，替她擦着眼泪，“好，阿姐知道了，只要他也是真心对你好，阿姐不反对，你别哭了。”

“真的吗？阿姐你真的同意吗？”阿珩差点要蹦起来。

她除了同意，还能怎么样？但绝对有个前提，那就是周霖必须一心一意对她好，若是敢有利用或是有二心，她绝不会答应。

年二十九，大家都各忙各的，黄玉馨寻了个机会，把周霖叫到院子里，摒退了所有人。

“你给我一句真话，你来眉州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周霖对那天的巴掌记忆犹深，心中对她也存有芥蒂，略有负气道：“我不明白你倒底在说什么？我现在一个庶人，除了有银子，什么也不剩下，我能有什么目的？”

“好！我这么跟你说吧！若你愿意一辈子当个庶人，对阿珩一心一意，你想这一生都住在我家也可以，我拼尽一切，保你一世平安。”

周霖是个聪明人，立即听出她话的韵味，“哟！听你这口气，倒有一种大义凛然的味道！嗯！你是有这资格，凭颜峻那小子对你的情义，让他给我留条命，你确实做得到。”

“你……”看着他那副嘴脸，黄玉馨恨不得再打他一巴掌。

周霖突然眼神一暗，“我对阿珩一心一意，和我愿不愿意当个庶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必为我牺牲什么，我也不会在你家里呆太久，你们且等着，我会给阿珩她想要的一切，凭我自己的本事！”

果然她猜得没错，这个人伏低做小全是假象，他就没有一刻安分过。燕王妃对他的怜惜，他注定是要辜负了。

“好啊，你有骨气，就去把你父皇的江山收回来，让我跪着和你说话，到那个时候，谁还敢跟你说半个不字？但是，在这之前，请你离阿珩远点，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她想要什么，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楚。”

周霖倒底是少年心性，又一直心怀不甘，经不得她这一激，本来还有些犹豫，此刻已是铁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