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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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郡君府的时候，天边已是霞光满天。

舒茗嫣刚从马车上下来，夏云就迎了上来，扶着舒茗嫣道，“小姐，方姑娘的父母在里面候着，是公孙大人亲自送过来的。”

舒茗嫣轻哼一声，“他倒是乖觉，人怎么样，让夏苓看过了吗？”

夏云摇头，“情况不太好，尤其是方老爷，被动过刑，伤到了腰，夏苓说怕是要落下病根了，方姑娘从人被送过来后就一直在榻前守着。”

舒茗嫣脚步顿了顿，良久道，“过去看一眼吧！”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她的父亲，若是设身处地，她的父亲会不会也为了她做到这般？

毕竟在梦境里，从陆家出事，到母亲身死，这中间她从未见过父亲一面。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哦，对了！他或许在满心欢喜地准备着舒云罗的婚宴；又或者彻夜难眠，想尽一切办法撇清与陆家的关系……

尽管，尽管自己已经过了需要父亲宠爱的时候，可如今想起来，她还是心口发闷。

不是为自己，是为母亲，为母亲一片深情错付不值。

刚踏进安置方家二老的倒座房，一股苦涩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方樱正在服侍方父喝药。

见到舒茗嫣进来，在一旁抹着眼泪的方母立刻起身，语无伦次道，“这，樱儿？这位是不是明越郡君？”

方樱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后拉着方母对舒茗嫣行了大礼，“明越郡君大恩，方樱铭记于心，余生愿结草衔环以报。”

“对对对，明越郡君大恩，我方家铭感五内，若不是明越郡君出手相助，我家老爷……怕是真挨不过这牢狱之灾！”

躺在床上的方父亦欲挣扎着起身谢恩，被舒茗嫣制止，“方先生有伤在身，不必行此大礼。”

又扶起方夫人道，“郡君府清静，利于方先生养病，夫人且安心住在这里，其他杂事不必理会。”

从倒座房出来后，舒云霏感慨万千，“云霏原以为，此生最大的不幸，便是生在官家，处处俯仰唯唯，身不由己。可今天看着方姑娘一家的遭遇，却又庆幸无比，罩在云霏身上的，既是束缚，也是保护。”

傻丫头，那是你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便是身处在高位，亦会身不由己，只看兴平和长平两位嫡公主便能知晓。

但也不好打击了舒云霏，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方姑娘所遇，也正是如此，有清丽的容貌却没有自保的能力，那么最后只能是任人宰割。”

两人刚穿过抄手走廊，就听得方樱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喊着，“明越郡君！明越郡君请留步！”

舒云霏疑惑驻足，待方樱走近了开口道，“可是方老爷那里出了什么差错？”

方樱摇摇头，“扑通”一声跪在舒茗嫣面前，“方樱有话同明越郡君讲。”

夏云朝着舒茗嫣微微颔首，舒茗嫣了然，扶起方樱道，“春寒料峭，方姑娘仔细这地上凉，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

一番话说的方樱愈加羞愧，惴惴不安。

进了花厅后，似月早已吩咐小丫鬟掌了灯，担心自家小姐饿着，又端来四盘各色的糕点。

舒茗嫣随意拿起一块翡翠晶糕，望向跪在下方的方樱道，“方姑娘要同我说什么？”

方樱面上浮现一丝挣扎，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双拳紧握，沉声道：“请明越郡君恕罪，方樱所遇之事有所隐瞒……但请明越郡君明鉴，家父家母所遇之事绝无虚言，在跟随期间方樱也从未做过对郡君不利之事……明越郡君大恩，方樱无以为报，日后方樱愿为奴为婢，以赎罪孽，只望郡君看在家父家母遭此大难的份儿上，不要为难与二老！”

说完又“砰砰砰”向舒茗嫣叩了三个响头。

舒茗嫣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昨日说起方父方母之事就是想看看方樱作何选择，好在，方樱及时悬崖勒马，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

“方姑娘，你该庆幸，你没有逾矩之举，否则，你现在不是在这里同本郡君讲话。”

方樱震惊抬头，磕磕巴巴道，“明越郡君，都、都知道了？”

舒茗嫣示意夏云扶起方樱，樱唇轻抿，淡淡道，“可知是什么人吩咐你做这些的？”

方樱想了想，又摇摇头，“不知，方樱只见过那人一次，可他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说，说要我跟在明越郡君身边，等到了扬州疾风将军离开后，他们若是能寻到动手的机会时会再来知会我，让我瞅准时机里应外合……”

舒茗嫣也没指望从方樱嘴里问出什么东西。

赵若雪的兄长虽是一介商人，可梦境里，在京都不过三年时间就已经为赵若雪打好了根基，由此可见，此人心机城府决不容轻视，他又怎会在方樱这里露出蛛丝马迹让自己顺藤摸瓜的查到赵若雪的头上？

“为奴为婢的就算了，方老爷所受折磨皆是为了方姑娘不屈居人下，好端端的姑娘家入了贱籍，方老爷也不会答应的。

至于日后，你若是能信得过本郡君，等我们动身时一起跟着，相信公孙向淇也没那个胆子再来纠缠，只要出了明嘉县，这天大地大的，总有方姑娘一家的活路。”

方樱已是泪水涟涟，复又跪下俯首贴地，“方樱多谢明越郡君！日后若明越郡君有任何吩咐，方樱定竭尽全力，以报大恩！”

舒茗嫣到底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我们尚且在明嘉县还要待些时日，趁着这段日子，也让方先生好好修养，方姑娘也同令尊令堂好好商量一番以后的计划。”

明嘉县虽是她的封地，可到底不能掺和到政事中去，即便她如今手中有了公孙昌的把柄，可要想把公孙昌从现今这个位子上撤下去，尚需时日筹谋。

若是公孙昌咽不下这口气，在自己离开明嘉县后拿无辜的方家出气，只怕自己到时候鞭长莫及。

方樱又拜了拜，这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