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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晴,一轮骄阳挂在天边,橘红色的光线自天上倾泻下来,落在皇宫之上,仿佛是披上了一层霞光。
宋执锐身着明黄色常服,坐在雕着龙纹的步辇之上,倚靠着凭几,闭目养神之际,便听得身边的宫女轻声说道:“陛下,到了。”
他沉沉地嗯了一声,这才下了步辇,走在众人前面进入了立政殿。
长孙晚听闻皇帝前来,眼微晃,却也没多大欣喜之情,直到她眼看着宋执锐独自走进殿中,这才从案边起身,施了一礼后,神色疏淡地问:“不知陛下此时来是为何事?”
宋执锐见到她这样的态度,面色沉得宛如一潭幽深的死水,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道:“朕为天子,自然是想去何地便去何地。”
闻言,长孙晚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却也无所谓,顶多便是惹他生个气,随后对身后的婢女说:“采湘,备茶。”
话刚毕,宋执锐眉头一皱,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禁让她微微诧异:“不用茶。有酒吗?”
“有。不过,妾这里只有桃花酿,可能达不到陛下想要的味道。”长孙晚想了想说道。
桃花酿并非男人们喝的烈酒,虽然有一股花香,但实在不能让人尽兴,尤其是对于像宋执锐这种偏爱烈酒的人来说。
原本长孙晚以为她说完这话,宋执锐只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要,一种是不要。
她还猜测估计是不要的。
不曾想到他却圆睁双目,眸色幽深地看着她。而他的脸因为年纪渐长,加之操劳朝堂之事,早已没有年轻时那般英挺,甚至有些枯瘦。
长孙晚不由地觉得有些发怵,只得自己问出口:“陛下若是要,我便让采湘去取了。”
宋执锐舌尖触了触齿根,平息了心中泛出的不适,敛了面上表情,将在殿口守着的赵德唤了进来:“赵德,你去酒窑里取罐酒出来。”
宫内是有专门储藏酒酿之地的。
“陛下。”长孙晚看着赵德快步退出了殿外,忽而唤道。
宋执锐像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无妨。朕自己独饮。”
长孙晚闻言,默默不语。
她着实喝不得烈
酒。
少顷过后,赵德便捧着一个花鸟纹鎏金三足银樽自外走进,看到二人之间颇为微妙的氛围,甚有眼力地道:“陛下,老奴将这上好的佳酿取来了。据说此酒下肚,可以无忧。想必啊,陛下和娘娘若是……”
赵德话未说完,便已被宋执锐打断,只得应声退下。
倒是长孙晚忽而笑了,瞧了眼宋执锐:“陛下,既如此,您便饮吧!”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喝独酒,到底是不快活的,长孙晚估摸着他至多饮两三杯。
结果,她没想到的是,宋执锐自己喝独酒也能这么自在,不消多时,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喝了不知多少。
许是这酒太烈,此时宋执锐已双颊泛红,眼神亦有些迷离,看起来像是醉了。
长孙晚攥了攥手,面容上仍像是在挣扎着什么,最后只得微叹一声:“陛下,您不能再饮了。再饮下去,您的身体受不了。”
宋执锐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这些话,突然抓起了她的手,低低地道:“晚晚……朕记得你以前是滴酒不沾的。”语气竟有些可怜,像极了迷失的孩子。
长孙晚不知此时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不过反正等他酒醒过后,估计什么也不会记得了。
她脸上辨不出神情,垂眸看着自己染着朱色的指尖,轻声道:“陛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就像陛下您一样,不是也变了许多吗?”
不知道长孙晚说的哪个字眼戳到了宋执锐,他朦朦胧胧中突然大声喊了几声:“朕没变!朕没变……”
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晚晚。”宋执锐呢喃了声,睁着眸子看向长孙晚,像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东西,“朕好像好久没见过你舞了。”
长孙晚蹙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妾——”
舞?
先不说她如今的年纪。自打阿承生下来之后,她便没舞过了。这宋执锐,醉了竟想一出是一出的。
宋执锐虽醉,却似乎也知道她要说什么,立时打断了她:“朕是天子,还不能看你舞?”
长孙晚怔住:“——!”
随后她苦笑一声,从案旁站起,作势便要起
舞。倏忽间,宋执锐一把扯过她的衣袖,搂至怀中,不等她反应过来,径自吻了上去。
长孙晚目瞪口呆,口中也尝到了烈酒的辛辣味,这才推开宋执锐,睖着他:“妾已不是少女,陛下若是想释放自己的欲望,后宫佳人无数,没必要到妾这儿,徒增妾的难堪!”
听着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她不禁微怔,转而不自在地瞄了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立时松了一口气。
这话委实是大逆不道了。
“陛下,妾这几日身体不适,如今已服侍不了您了。妾让赵德送您回甘露殿。”说完,长孙晚抬手稍稍用力,便将宋执锐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拿开,转而背起他一侧的手臂,带着他走至殿口。
“赵公公。”长孙晚压着自己的嗓音唤道。
赵德原本是守着殿口的,忽而耳中听到了长孙晚的声音,鼻息里窜进了浓重的酒气,登时转身垂首见礼:“皇后娘娘。”
“陛下今日酒喝多了,你好生把他带回甘露殿。”
赵德这才把头抬了起来,一眼看过去,着实被吓得不轻。
宋执锐几乎半边身子都瘫在长孙晚身上,眼神涣散,懵懵呆呆,哪里还有半分皇帝的样子?
“娘娘。陛下如今这状态,老奴觉得今晚让陛下留宿立政殿吧?”赵德这话说得真切,况且,这也是后宫娘娘们的分内之事。
只是,长孙晚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陛下后宫佳丽那么多,何必来本宫这小小的立政殿?”
赵德无言以对,只是心中极为心疼宋执锐。
他记得很久之前,帝后感情是极好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隔阂。
*
揽月殿内。
宋清和还在琢磨着怎么回赵含茹,才不能让她起疑。
眼看着当时约定的日子已经到了,她不能等着赵含茹上门来找她,那样她反而会落了下风。
一身绿衣的云瑞这时端了一盘蜜饯来,垂首道:“公主您今日已坐在案边良久了,先吃个蜜饯吧。”
宋清和嗯了声,抬手拿了一块,又继续沉思了下去,小脸都绷紧了。
而降香几刻前去
了司衣司拿了宋清和的新襦裙,这时刚回到殿中,脸色却明显不好。
云瑞见状,连忙问道:“降香,你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我去司衣司的时候,碰到了沁荷殿的元盈,就是二公主的贴身婢女。她竟然说——”降香说着说着不禁翻了个白眼。
殿中有了对话之声,不似先前那么寂静,好像也没那么压抑了。
宋清和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些,听到降香的话,便顺口问道:“说什么?”
“元盈她竟然说公主您平日里怯弱,碰着个太子殿下才狐假虎威起来!还说掖庭宫里的人都这么说的。”降香满口的打抱不平。
掖庭宫是宫女和内侍所住之处。
宋清和觉得有些好笑,但她突然觉得这话还有几分道理。
看来她先前在芙蓉园和太子一齐处罚婢女们的事情在掖庭宫中已经传遍了。
不过,怯弱……
宋清和蓦地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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