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宿傩？！”清水奈奈从人群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终于找到了魂不守舍，似乎正在漫无目的寻找着什么的宿傩，“你刚刚怎么突然跑了？！你去哪了？”

该不会真的跑去找兄长了吧？

清水奈奈警惕地看着宿傩，将他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

如果是去找兄长的话，那他现在应该不会又跑回来找她，清水奈奈在心底分析着，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她拉着宿傩，将他带到人烟稀少的角落里，眼底闪过一道暗芒：“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啦？我好担心你。”

宿傩张了张嘴，太阳穴那里的神经猛烈跳动，耳朵里满是湍急的血流涌动的轰鸣声，他张了张嘴，见清水奈奈低头拿出手绢往他靠近时，他猛地一惊，后退半步。

清水奈奈的动作顿住，神情莫测：“我只是想帮你擦擦汗而已。”

说着，她继续抬高手臂。

宿傩抿着嘴，躲过了清水奈奈的手绢。

这下，清水奈奈的表情彻底变了，她的五指收紧，将平整的手绢捏出褶皱，又慢慢松开手，将手绢抚平后收回包里。

“你刚刚去见过兄长了吧。”她声音冷漠，肯定地说。

既然过去了，那为什么又回来呢？

被兄长拒绝了吗？应该是被拒绝了吧，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像宿傩一样，连喜欢什么都认不清楚呢。

还装成一副慌张表情，头也不回地追过去。

清水奈奈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兄长拒绝你了，所以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找我了？”

宿傩的喉咙哽了一下，混乱的大脑难以分析此刻清水奈奈为何对他多了一份突如其来的敌意，他深深地喘息着，好不容易稍稍平复胸口的疼痛，喉咙嘶哑道：“他要我……带你走……”

清水奈奈一愣：“什么？兄长要你带我去哪？”

“安全的地方，”宿傩往身后的山林里看，咬牙，“走，抓紧时间。”

“等等！你不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要去找兄长！”

“那里面有东西！你不能去！”

“那我就得眼睁睁看着兄长陷入危险吗？！”

清水奈奈的脸色徒然惨白，她想起了什么，推开宿傩就往山上跑。

“你根本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兄长对我……我不能失去兄长大人……我要去找他！”

“你别添乱了！”宿傩抬高声音，眉间多了几道深深的沟壑，凶狠而不耐烦，“送你走之后我还得去找他！”

“不行！兄长有危险！”清水奈奈瞳孔颤抖，“他们……我当时没有听清，只听到他们在讨论妖兽什么的……”

“原来兄长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在那么早之前跟我提过祭典，要我离开这里……”

清水奈奈喃喃：“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兄长，以他的性格……他连我这种人都救，一定不会对妖兽坐视不管，他肯定是想要一个人——”

“宿傩，带我去找他。”

宿傩手指猛地一颤，他同样也想直接去往清水遥的身边，但是那股莫名环绕在他周围的力量，却生生推着他往反方向走。

宿傩咬牙，低声拒绝：“不，他要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他硬生生收回目光，抓住清水奈奈的手腕——

清水奈奈还在挣扎：“你放开！放开我！我要去找兄长！”

突然间，她感到宿傩浑身一僵，她的手腕被捏得一阵疼痛。

清水奈奈回头，眼前的宿傩像是一个突然卡壳了的齿轮，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顺着宿傩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手腕：“怎、怎么了吗……”

“不是这个感觉……”

宿傩死死盯着清水奈奈的手腕，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清水奈奈手腕的力气大到让少女都忍不住发出闷哼，但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到清水奈奈的反应上，而是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松开手，大力掀开清水奈奈的袖口。

他的掌心贴到清水奈奈炙热的皮肤上，如同被烫伤一般，迅速缩回手。

“不对，不是这个感觉……！不是你！”宿傩歇斯底里地吼叫，凶狠地似乎下一秒就要掐住清水奈奈的脖子。

杀人般的眼神让清水奈奈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她捂着自己被攥得留下掌印的手腕，被欺身而上的宿傩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她的后背撞到了冰冷的墙壁。

宿傩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他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几道血丝，大脑像是正在被人用锐器使劲凿得快要炸裂，每一根神经都在被密密麻麻的钢针穿透，疼得他满身都是冷汗。

可他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此刻恶鬼索命般的恐怖状态，他低头，气息不稳地凑到清水奈奈脖颈间，深深一嗅。

“是这个味道……但不是你……”

“熏香……熏香……这个味道还有谁……”

宿傩的思绪混乱，失魂地后退几步，被脚下的石子绊得摔到地上。

“是谁！”他突然抬头，朝着清水奈奈嘶吼，“你一定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清水奈奈突然明白过来宿傩在说什么。

“是谁……？”笑容向来甜美的少女的嘴角此刻却挂着充满恶意的弧度，“到现在了，你居然还在问我这个问题？”

“答案是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早就知道？

宿傩闭上眼，昏沉的大脑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而画面里，皆是同一个人的身影。

——清水遥。

是你。

原来真的是你。

“但是你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清水奈奈扯了扯嘴角，“你喜欢兄长。”

“不、我不——”宿傩本能地想要否认，可当他看到清水奈奈的表情时，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觉得，他应该是憎恨清水遥的。

憎恨那个将他的尊严践踏到尘埃里的人，憎恨一个会随时夺取自己性命的刽子手。

但是——如果他真的想这么做的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温柔？为什么要日夜照顾我，要用那样温暖的怀抱接纳我？

我又为什么，会在看着他的时候，胸口一阵一阵地抽痛呢？

宿傩茫然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被那股陌生的情绪压得喘不上气。

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

是喜欢吗？

是喜欢的吧。

宿傩红着眼睛，如梦大醒。

然而，就像清水奈奈所说的那样，已经太晚了。

“别过来！”

宿傩猛地被叫停，僵着身体，狼狈不堪地停在距离清水遥几米外的石阶上。

“我——”宿傩忐忑不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被拒绝的话，他应该怎么做，才能重新回到清水遥的身侧。

他在原地站定，深吸一口气：“我都知道了，那些天——在我身边的人其实是你！”

“你为什么要——”假装不知道，把我推到别人那里？！

宿傩想要质问清水遥，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

“别动，宿傩。”清水遥站在原地，低声道。

见宿傩停下，他又松了口气，食指挠脸，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你都知道啦？”他始终站在那个地方，目光有些惆怅地往山下飘，“是奈奈告诉你的吗？我以为你会比较希望那个人是奈奈。”

宿傩胸口一疼，眼睛酸涩不已，低吼：“我没有！”

清水遥摆手，那个已经不重要了。

他看了看身后，表情变得轻松了些许，又注视着宿傩：“抱歉。”

“你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妖兽呢？你——”宿傩心一沉，发现了某些不对的地方。

清水遥摇头：“现在还不行，还得等一会。”

“你就在那，让我看看你。”

宿傩声音喑哑：“你都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的眼睛发红，用尽全身力气忍耐想要冲上去拥抱清水遥的冲动。

“抱歉。”清水遥低声说，又突然一笑，“我好像对你说过好多次这个话了。”

他看着宿傩，认真地说：“抱歉，一直都在骗你。”

“……一直？”

“反正……”清水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宿傩失明开始，到被要求承诺永远不离开他，到让宿傩以为照顾他的那个人其实是奈奈，仔细想想，他真的骗了宿傩很多。

的确有些愧疚啊。

该怎么补偿他比较好呢？

清水遥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反正已经到最后了……”

又抬高声音：“为了表达歉意，我实现你一个愿望吧！”

他脚下隐隐散发着微光。

清水遥想，如果宿傩还要求一直跟他在一起之类的东西的话，就当作没听见，赖掉。

但宿傩只是一愣，静静地看着清水遥。

过了一会，他避开清水遥清澈的眸子，将满腔难以言说的情绪都藏在眼底的阴影里。

宿傩的声音有点低，但带着些许期盼与笑意。

贪婪的巨龙似乎从未如此温柔。

“我想……”寂静的山林里，只有宿傩一个人的声音，“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这样说。

这回，愣住的人变成了清水遥。

他又看了看背后，一阵气流吹拂着他的发梢。

昏暗的佛龛内，两只灯笼大小的眼睛注视着他，然后缓缓闭上。

清水遥知道，时间到了。

于是他向前一步，对着宿傩扬起大大的笑容：“来吧！”

这点要求他还是能办到的。

清水遥张开的双臂，在此刻的宿傩眼里，已经能够被称为归宿了。

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到清水遥的身边。

宿傩的身体发抖，再也无法忍耐，大步迈向他一直以来所等待的、所追寻的东西。

宿傩的脸上，满是笑意。

他的双臂环上了清水遥的后背，然而——

宿傩的表情停滞了。

他的手，并没有那种摸到实体的感觉。

巨大的恐惧感在那一瞬间袭击了宿傩的全部心神。

惯性让他收紧双臂，让他摔到地上。

他的怀里，什么都没剩下。

一切都消失了。

宿傩睁大眼睛，头抵在青葱的草地上，鼻尖最后一抹熟悉的熏香，伴随着那个人也一起消失了。

他浑身颤抖，目眦欲裂。

“别走……求你……”

酸涩胀痛的眼睛里，水珠顺着他的脸颊，融进了泥土里，无影无踪。

他踉跄着，很久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无人的山林里，一道野兽濒死前的崩溃嘶吼，划破了寂静，又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