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九十二、记忆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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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堕与第五寂离开了暮阳城后,?便来到了一座早已被魔族洗劫一空的空城。
入目所及之处皆是残肢无人扫,寒风吹洞啸。
因为第五寂要去找城里是否还有活人生存,白堕觉得无趣便没有跟过去的在街上随意乱逛,?若是瞧见里头有喜欢的东西,便没有半分犹豫地占为己有。
等她路过一间橱窗,?看见里头有一件衣袂,衣摆与衣领边缘皆绣着暗线彼岸花,腰间点缀着细小白色珠链,?裙摆层层叠叠宛如莲花绽放的大红色长裙,?她就跟被迷惑住了一样。
还未等她伸手去拿,一个逆光而来的黑影遮住了她的去路,也遮住了她的阳光。
白堕看着拦住她去路的和尚,?却没有接过他递来的糖葫芦,而是歪了歪头道:“我认识你,?因为阿陶之前说过你是那位无极门的佛子。”
边禹之看着这张写满了纯真的小脸,喉结微动道:“那你可知道我叫什么吗。”
闻言,白堕摇头,?因为不说他,?她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
“我叫边禹之,?藏书闻禹穴,?采之欲遗谁中的禹之。”男人担心她听不真切,就连声音都是凑到她耳边说的。
“若是道友不嫌弃,?以后唤我禹之便可,小白。”这一声“小白”不知饱含了他多少的求而不得,恨而不狠。
白堕听过很多人叫她“小白”可是从未有一人能叫得她鼻头发涩,眼眶泛泪。
就好比这一声“小白”是时隔千年后的重逢。
“小白别哭,可是我哪一句惹你生气了。”见她脸颊沾泪的那一刻,?边禹之温柔地伸手为她拭去眼角泪痕。
“我才没有哭,只是风太大了,不小心将沙子吹进我的眼睛里而已。”最为令她感到难以启齿的是,她想要他抱她一下。
边禹之像是提前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上前一步将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小白别怕,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一句闷闷的话从白堕嘴里溢出的同时,她也伸手推开了男人。
她可没有忘记阿陶告诉她的话,要她远离外面的人,特别是那些看起来好看,实际内里居心叵测之辈。
“不知道大师来寻我可是有何事?”泪虽是止住了,可她微红的鼻尖,泛红的眼尾以及带着哽咽的声音,仍是令男人的整颗心揪得生疼。
若非因他之故,她岂会一次次丢失记忆,更甚是与仇人同进同出。
眼眸半垂的边禹之见她没有接过他的糖葫芦,强压着喉头涩意道:“小白可有想过,找回自己丢失的全部记忆。”
“你怎么知道我的记忆丢失了?”为何所有人都知道她记忆缺失一事,偏生她对他们全无半分印象。
“因为我说过,我曾经认识小白,小白想要寻回你缺失的全部记忆吗。”
“想,不过我们之前真的认识吗。”她想,若是她寻回了丢失的记忆,是不是就能记起她是谁?又为何会在阿陶和她亲近的时候,她的身体总会不受控制对他产生厌恶与排斥。
“我们不止认识,更有着不菲的交情。”若非后面的意外,他就早经受不住诱惑的还俗,与她在尘世间当一对普通夫妻。
“假如我们之前真的认识,那你打算怎么帮我恢复记忆?你为什么又要帮我?”只因为她记得,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我只是不希望小白一直生活在欺骗与谎言之下。”边禹之终是难以忍受对她的渴望,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与她贴着额。
道:“闭上眼。”
闻言,白堕闭上了眼,可人却是留了个心眼。
只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紧接着下一秒,等她再次睁眼之时,发现她正身处在一个漆黑无光的秘境之中。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她发现她整个人也变得轻得鸿毛,只要来一阵风,就能将她彻底吹走。
这里是哪里?他前面说要为自己寻回记忆一事,又是真是假?
此时的秘境外,从白堕身上子蛊追踪而来的咸陶看见的只有边禹之一人,当即宽大银莲衣袂一扬,只见带着焚烧世间一切邪祟的混沌青莲宛如烈火游龙将边禹之困于内。
当那些火靠近边禹之,就像是遇到了水瞬间剿灭,随后只余缕缕青烟。
见此,手中混沌青莲凝聚成万剑的咸陶怒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还有她现在在哪里!”
“贫僧不过是将她丢失的东西尽数奉还,反观药王谷谷主又想要做什么,可别说被认出魔修的身份后,恼羞成怒得想要杀贫僧灭口,不知谷主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呵,谁是魔修,有些人不过是贼喊捉贼。”面覆薄寒的咸陶看着眼前男人,眼中鄙夷之色不减反增。
与其借助他人之手除掉他,他为何不亲自动手,思及此,手中混沌青莲宛如浇油,青色火焰中更可窥到几张扭曲鬼脸。
“这贼喊捉贼的,好像一直是谷主才对。”边禹之唇角微扬,露出讽刺一笑,“说来那么久了,贫僧倒还真是可怜你,即使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篡改小白的记忆又如何,她爱的人仍不是你。”
“你整日嗤笑贫僧是输家,可真正的输家应该是你才对,贫僧在如何也同小白两情相悦过,小白与你,不过是可怜你。”话落,不理会那人怒不可遏的表情,转身捻珠离去。
“呵,你们二人何来的两情相悦,若是有情为何小白不愿意生下与你的羁绊,难不成你不知道小白曾与本谷主有过一个孩子吗,说来那个孩子你也应该认识的才对。”敛回脸上阴寒之色的咸陶锐利眼眸半眯,黑血藤攀臂而生。
“一样的把戏,难不成你还想骗贫僧第二次吗,愚蠢。”即使边禹之知道他说的孩子不过是为了动摇他神魂好让另一人趁机占据主位,却仍是令他停下了脚步,更停下了捻珠之举。
“谁说本谷主说的是假话。”咸陶一改先前森寒,脸上更挂着为人父的慈爱,“说来那个孩子,可是连小白都不知道的存在。”
“而那个孩子,现在正在你们无极门中,是真是假,佛子也何不亲自一探究竟。”这轻飘飘的一句,像极了来自地狱里的恶鬼吟唱。
即便边禹之是不信的,但他看着此人笃定的神态以及他扭曲得近乎疯魔的本性,仍是信了一半。
而他们的对话,也正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不远处,藏在暗中偷窥的第五寂耳边。
若他们二人皆是魔修,九州大陆,危!
九州大陆中的人,妖两种为了抵抗魔族,再次选择结盟,可即便如此,仍是被那群茹毛饮血的魔修给打得节节败退。
他们因惧怕魔族里有一群专门盗尸用来炼制魔兵魔将的魔族,不得已只能在同胞死后用一把灵火烧成灰烬,或是拉着一群魔修自爆,骤然没有来世又如何。
以至于现在的九州大陆中,很少会看见一具完整的尸体,有的不过是碎肉残肢斜挂残肢,吃得体膘肥壮,皮毛光滑的兀鹫盘于半空久久未散。
此时的白堕仍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只知道她的眼前有一道光,那道光正指引着她往前走。
当她往前走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脚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低头一看,竟是上百只,冒着黑雾的森森白骨从地底冒出扯住了她的脚,更试图将她拉进无尽深渊之中。
只要她稍微一用力的踩在那些白骨上,便会听见“咔嚓”的清脆断裂声,同时一只枯手断,便会有另一只顶替它的位置。
死而不灭,生生不息。
当白堕好不容易用鬼火将那些恶心的烦人骨节给彻底摆脱掉,却发现先前带她离开的光早已消失不见。剩下与她为伴的只有那即便惧怕鬼火,仍是不断想要扯着她下地狱的白骨。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白骨的颜色渐深,就连他们的硬度也逐渐变软,最后更进化成了那种湿哒哒,黏糊糊得宛如带着吸盘的章鱼触手缠着她不放。
难道她真的就要止步于此了,不,她不甘心!!!
双目泛寒,牙根紧咬的白堕瞬间在掌心中凝聚一团黑火朝那堆触手攻去的下一秒,她发现她的身体正以直线的速度降落于一处水面积极重的深海之中。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抓住的只有一片虚无,就连体内的魔气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否则她为什么都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随后只听见一声重物沉入水中,而后发出“咕噜”一声后,便安静得再也声响。
四周的水开始从她的耳朵,鼻子,嘴巴里钻去,不止冷,更疼,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
当她以为她会死在这片深海之中,并且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时候,原先朝她挤压而来的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散去,就连她的脚也重新踩在了一片雨过天晴后,带着湿润与草木清香的土地上。
唯一不变的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更静悄悄得连她的回应都听不见。
坐在地上许久的白堕刚起身往前走时,突然看见一只浑身散发着幽幽绿光的鳄鱼漂浮在半空中,当即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这个笨蛋,我是你的契约兽,你该不会傻得连本大爷都不认识了吗。”幻化成一个拥有黑色头发,绿色瞳孔,黑皮,穿着绿色小衣,怀里还抱着几颗灵果胖娃娃的帝厄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被吓傻了。
“你说你是我的契约兽,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为何她的记忆中,乃至是她之前在体内都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你还想要什么证据证明,你难道傻得连我们之间连接的那条生命链都忘记了吗。”帝厄想要伸手去戳一下她的榆木脑袋,却恍惚想起了什么。
过了许久,他方指着她的脸,结结巴巴道:“你,你的记忆是不是又一次丢了。”
他用的是“又”说明她的记忆在之前也曾经丢过,可是“又”这个词,却用得怎么如此巧妙?
还有他们见到她的时候,为何总能猜得出,她的记忆又丢失了?
白堕用力将他指着她的手指扳了回去,听见他骂骂咧咧的喊疼后,这才大发慈悲的收回了手,道:“那么你可知道我丢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还有我又是谁?你又是谁?”
“本大爷自然是天底下唯一一只从上古时期便存活下来的帝王鳄,而且与你相遇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弱鸡的只要本尊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小小筑基期修士,还有你不要总是用那种傻乎乎的表情看本大爷。”谁知道风水轮流转,他倒成了那端水倒茶的小弟。
“啊。”白堕觉得他说的话,为何令她如此难以相信呢?
假如她是在筑基期同他遇到的,那么也就是说她同他认识了差不多两千多年,可真的相处了那么久,为何她对他仍是不见得有多少熟悉感。
“啊什么啊,你是不相信本大爷说的话了是不是。”
白堕诚实的点了点头,在他气得马上头上冒火的那一刻,道:“那你知道现在这里是哪里吗?”
“哼,你不是都不相信本大爷说的话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本大爷,你以为本大爷的脾气那么好吗。”得知她再次失忆后,帝厄瞬间膨胀了起来。
谁让她自从回归了本体后,往常都是她欺负他的份,现在老天爷好不容易给了他一个翻身做主的机会,他又怎会错过。
正当帝厄已经幻想到她来哭着求自己,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到时候他在好好的让她签署不平等的丧权辱国条约,谁知那人轻飘飘地传来了一句,“哦,原来你也不知道啊。”随后便没有了尾声。
“咳,谁说本大爷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啊。”艹,这女人怎么不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来。
“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知不知道,或者是来诓骗我的。”白堕的智商与情商,倒是生平难得上线了一次。
帝厄被那么一激后,立马气得竖直了头发,当下张嘴便来,“谁说本大爷不知道的,本大爷现在就告诉你这里是哪里。”
话到一半,他还刻意清了清嗓子,翘着二郎腿道:“本大爷告诉你,现在的这里就是在你的梦境之中,并且这里出现的画面,全部都属于你丢失的记忆,我们一般将这个梦境称为记忆长河,这里与其说是梦境,倒不如说是一个储藏记忆的秘境才对。”
“哦。”听他解释后,白堕倒是明白了。
“哼,你听到了本大爷博学多闻的大智慧后,难道就没有产生一点儿尊敬与敬仰,要么就是感恩戴德得哭着求本大爷带你离开这里的表情吗。”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契约兽吗,既然我们二人都是契约的关系了,那么说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白堕轻飘飘地一句话,却使得帝厄当场炸了毛,并将果子虚化出来朝她砸了过去,怒道:“你这是什么歪理,装在本大爷脑袋里的东西才不是你的,你休想剽窃与偷走本大爷的智慧。”
“好嘛,是你的。”
白堕想到他前面说的记忆长河,那么这里,说不定能找到她丢失的所有记忆。
既然这里找不到,那她便往前多走几步,她想到的时候,她的脚先有所动作的朝前走去。
帝厄即便在气,仍是同小媳妇般跟上。
最开始是那漆黑无光的甬道,越往里走,便看见前面有一点点的小亮光在指引着她。
白堕也像是受了蛊惑一样往那枚小星光追去,很快,她便看见了一条挂满着彩色照片的长廊。
疾步走去,随意拿起一张照片。
只见画中繁花秋千上,身着粉色襦裙的少女生了张同她一模一样的脸。
不可置信得瞳孔大瞪的白堕询问着身旁帝厄,“画里的人是我吗?”
“废话,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本大爷吗。”想到前面自己被坑后,现在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帝厄便是一肚子气,偏生他又不能真的放任她不管。
若是她的记忆一天不能恢复,他就只能一辈子躲藏在她的识海中,更要提心吊胆那个男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那时是因为躲在识海,加上陷入沉睡,与白堕曾切断过他们二者之间的联系,他才躲过了那男人的毒手。
现在的他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的残忍手段以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就连鳄鱼皮与鳄鱼筋都疼,更别说其他的。
当白堕遗失在回忆的长河中,秘境之外的九州大陆,早已是生灵涂炭的人间地狱。
本应该由魔尊剑指挥刀直下的时刻,那位魔尊却突然消失得不见人影,好在被炎魔大人所顶替,同时暗地里派人寻找魔尊下落。
现如今正被其他人给记挂的魔尊正身处在一个开劈出来的空间裂缝中,同行的还有娇娇,一条男性黑蛟。
“要不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本尊早就将那个该死的秃驴赶出本尊的身体了,哪里还像现在处处受制于他。”当边禹知看见这个害他如此的罪魁祸首时,早已连生食他心,喝他血的想法都有了。
可当他一旦有所动作时,四肢百骸便传来了宛如烈火灼热,乱箭攒心的疼。
“我之前与你签订契约的时候曾经说过,我的主人只能是强者。”言外之意也就是在说,边禹之比他强,所以他选择了追随强者。
慕强是大部分人的心理,更别说还是像他这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妖兽一族。
“强者,本尊定然是九州大陆,更是魔域的第一强者。”盯着他的男人说的一字一句皆是泛着阴戾森冷。
化成蛟形的娇娇将自己盘成一团,如灯笼大小的竖瞳冒着红光望着他,并给他抛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可他还说过,他会还我自由。”
“什么!自由!”边禹知听到这两字的时候,瞳孔瞬间瞪大,拳头紧攥发出酸牙倒耳声。
只因签上平等签约的契约兽想要解除契约却不想损失自身修为的话,唯有主死这一条选项。
边禹知不知想到了什么,后颈一阵发寒。
他现在的敌人不只那死和尚,还有这条野心勃勃的死蛇!
梦境中的白堕还在缓慢的行走在记忆长廊中,她看见里面出现得最多的三个男人便是咸陶,第五寂,边禹之。
仿佛她与他们之间有着一条难以割断的线在相互牵连着,即使她走得再远,他们总能找到她。
初看照片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当她随着往深处走,看见她与边禹之的感情在咸陶的挑拨离间下分崩离析时,内心深处也跟着发出了悲鸣
当她走到一处染上了血渍的桃花林时,也有什么东西如火山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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