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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斋野因为手臂受了伤,伤口不能见水,再加上入了冬,府里当年给小谢斋野玩水而建的大浴池,现在也派上了用场。
洗澡就洗澡,这不是什么大事,要命的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规矩,非得将黑猫抱进去在屋子里陪着他。乔沅好歹是个人,就算现在是只猫,但让它看男子赤|裸的身躯,那还是生平第一次。
这世上但凡冠上第一次的事儿吧,听着就挺重要的。
比如对无影族来说,第一次窃影,第一次走在阳光下,第一次吃到人间的美食,再比如江言说的第一次喜欢人,第一次亲吻,都是很神圣的事情,那乔沅想,这第一次看人的身躯,那也得是个很重要的事情吧?
它蹲坐在浴池边,一黄一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在脱衣服的谢斋野,内心有点小紧张,还隐隐有点小期待。
婢女试了水温,给谢斋野脱了衣服,留了下面的里衣亵|裤,就躬身退出去了,然后又换了谢牧进来,脱了上衣将受伤的那只手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乔沅看着他劲瘦却有力的上身,觉得这人不仅长得好看,身材也是真的好,挺拔如山间的柏,修长如林间的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乔沅用小爪子摸了摸,这可不是一般快,都感觉要跳出来似的。
它突地就生出些不好意思来,想起江言说人世间男女规矩多,不能随随便便看人家的身子,看了是要负责的。
那时它还傻兮兮地问:“怎么负责呀?”
江言通俗道:“就是你得嫁给他,要不就娶了她,跟人家过一辈子,还得对人家好,不能欺负人家。”
“怎么个好法?”
“……你是个女子,就得给他生孩子,你是个男子,就得让她给你生孩子。”江言当时正在画画,也不给乔沅看,闻言胡言乱语回了乔沅一句,打发它走了。
其实乔沅不大懂,还以为要对一个人好,就要生孩子,于是它牢牢记着,不能看人家的身子就是了。
嗯,照这样说,它可不能看谢斋野的身子,因为它立志是要做个男子的,要是今天没忍住看了,以后可咋负责呀?两个男子可是
不能成亲的,也不能生孩子。
思及此,它默默调转了身子,看着墙壁,极力忍住不去看。
谢斋野下了水,为了不让水碰到肩,他只能坐在浴池的石阶上,乔沅正在心里默默数着窗户上投射的外面大树上的树叶子,有多少片。数到第三十五片的时候,突然一只湿淋淋的大手从背后将它捉了过去,谢斋野的脸就近在眼前,他说:“干什么,还知道面壁思过了?”
乔沅生怕他手一松,把它扔水里,整个身子都紧绷着,又想起昨晚周姑娘的死,越发紧张害怕,喉咙里发出呜呜得小小叫声,跟才出生不久的小奶猫似的。
“你也跟着洗洗。”说着就将它丢进水里了,乔沅傻了,凭借本能在水里扑腾,可奈何它实在不会凫水,扑腾半天也不得要法,呛了好几口水,都快绝望了。
好在谢斋野并没有要它呛死的打算,将它捞了起来,蹙眉,冷声问道:“玄苍,你这是连凫水都不会了?”
那只黑猫浑身滴着水,一身漂亮的黑毛此时都湿哒哒得贴在身上,显得十分狼狈,真是没有平日的半分漂亮嚣张。谢斋野将它丢到浴池边上,让谢牧拿了干的浴巾给它擦身。
大抵是温热的水过于令人舒坦,他靠着池壁,开始闭目养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出声问道:“今天刑部派人来府里盘查了?”
“是,是季大人亲自带的人。”谢牧边给黑猫擦身子,边说道,“小侯爷放心,属下看他们也是走个过场,季大人不会让底下人细查的。”
“我倒还希望他能够细查,即便查出人是我杀的,他又能奈我何?”谢斋野看着自己肩上的伤,凉凉道,“可惜呀,要不是怕太后那边万一留着什么后手,我又何必白白捅自己一刀,以此好让季晨在太后面前给我开脱。”
谢牧问道:“侯爷怎么就敢肯定季大人不敢将这事告诉太后?”
“因为我敢肯定老太后不知道嫁进侯府的是冒牌货。”谢斋野揉了揉脖子,从浴池中站起来,慢慢往上走,乔沅被这猝不及防的风光惊地闭上了眼睛,悄悄地移到了浴池帘子后边躲着,额,刚刚好像看见了,又好像没看
见,这可咋整呀?
谢牧给他拿了干净的浴巾上去,谢斋野继续道:“当今太子是太后最宠爱的孙儿,季晨的女儿对其芳心暗许,想当太子妃,太子似乎也有点那个心思,但太后瞧不上那姑娘,遂让其嫁给我,既能达到监视安国侯府的目的,又能断了她不该有的心思,还能成功激起太子对我的敌意,她可比皇帝聪明多了。”他开始穿衣,缓缓道,“不过,季晨这回胆子倒是挺大,竟敢瞒着太后偷梁换柱,我以前倒是小瞧他了。”
“那为此得罪太子,值得吗?”谢牧怕他碰到伤,上前替他整理衣衫。
谢斋野闻言挑眉道:“谁说我要此时得罪太子了?”
“……属下不懂。”说实话,谢牧不是个笨人,但在小侯爷面前吧,他觉得自己可真是够笨的,他想不通,若太子真的对那季小姐有那个心思,现今小侯爷却将她杀了,这不是得罪又是什么?
毕竟可以保证季晨不敢告诉太后,却不能保证季晨不敢告诉太子。
谢斋野穿戴整齐,找到乔沅,将它抱了起来,准备回房,“真正的季小姐我没娶,更没杀,太子想发火都发不到我头上。”出门前又吩咐道,“找人这段时间盯紧季府,看到有人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就跟上去,如果是季府千金,到了城外就给我截下来。”
谢牧突地就明白了,小侯爷这招高啊,找到真正的季府小姐,往圣上跟前一送,季晨哪怕有十张嘴怕是也很难说清了。
可谢斋野下一句话,他又迷茫了,小侯爷的心思你别猜,实在是猜不到。
因为他说:“截下来了就给太子送去。”让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图个啥呀?小侯爷也不是平白做好事的性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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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斋野带乔沅回了房,让婢女进来开始换药。
趁它换药的工夫,乔沅偷偷跑到院子的隐蔽角落里解决了生理需求,虽说猫猫狗狗都是随处撒尿,但乔沅是个人的心态,还是有羞耻心的,这一天撒尿都在这一个地方,有棵大树挡着,也不怕旁人看见。
回房时,它瞥了瞥院子几道月门口都有侍卫把守,要跑的话,有点难度
。在白天的时候,一院子的婢女没事儿都围着它转,走哪跟哪儿,晚上更别说了,谢斋野爱猫的很,就让它在自己床边地毯上睡。
乔沅刚刚当了猫,还不太习惯在地上睡,老想趁着谢斋野睡着之后,爬到床上去睡,刚跳上床,就被原本熟睡的人给拎回地上,眼睛都没睁开,就看见他的唇开开合合道:“不许到床上来。”声音带着一点小小的鼻音,听得人心里一动。
他好的那只手垂在床沿上,乔沅稍稍仰头就能碰到,谢斋野的手细白修长,骨节分明,大抵是常年练武的缘故,指腹上有薄薄的细茧,但丝毫不影响美感。
鬼使神差的,乔沅伸出爪子去勾了勾他的手指,床上的人低低笑了一声,握着它的爪子问:“你想做什么?”
乔沅莫名有些心虚,开口叫了一声。它想,也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也跟这只猫说话,它寻思,真正的猫大抵也是听不懂他说话的吧?如此,那肯定也不能回答他呀。
那这人得多寂寞呀,整日跟个猫说话。
谢斋野身上有伤,不能翻身,起初睡的并不安稳,半夜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屋子里的炉火烧得太旺,一脚踢开了被子,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地上太硬,即便有厚实的毛毯,乔沅仍旧不习惯在地上睡觉的感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翻翻谢斋野的衣服,看看屋子里的盆栽,从桌子上跳到椅子上,又跳到窗边,扒拉了两下窗子,推了几次没推开,方才作罢。
又抬眼盯着那窗户后挂着的玉佩看了半天,又跑到外间案上,用爪子沾着墨水,在桌上地上踩着印玩,案上几本书也没能幸免于难。
自个儿玩到大半夜,实在是困了,方才溜回屏风后,见谢斋野掀了被子,便好心的爬上床,费了老半天力把被子重新给他盖上了,见那人没什么动静,就偷偷地爬到里面,有了床,瞌睡来的极快,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还做了个十分香甜的梦。
梦见吃了一块好甜的糕点,比蜜还甜嘞,它使劲舔呀舔,越舔越好吃。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谢斋野摸着自己脸上可疑的水渍,看着自己被子上和满地的
猫爪印,愤怒的将窝在里面的黑猫给丢了下去,斥道:“你真是越发放肆了!”
被扰了清梦的乔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冲着床上一脸怒气的人,大声叫了几声,显得十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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