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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一出门,汤杏眼前就飞过好几道白色的身影,一道道人风肆意挂过,头发都被吹乱了。
看这群人过去的方向,正是争吵声来源之处,看来还真是惊动了不少人。
汤杏轻叹一声,无奈地挠挠头,正准备抬步飞去,就听身后正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发出‘吱呀’的开门声。
汤杏回头。
开门的人探出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看到汤杏,僵住了。
汤杏面色秒变修罗。
开门的人把脖子缩了回去……
汤杏一脚卡住门缝,声色凉飕飕,分贝宛若股市上涨走势图:“谷、梁、君、昱!”
“……”谷梁君昱赶紧松开门。
汤杏揪住他微开的里衣,手背擦过他冰凉的肌肤:“你是不是就是喜欢惹我生气?啊啊啊,我靠我真是要被你气到肺爆破!你真是……你看你衣服也不穿好,本来就阴气十足的身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就跟个冰块儿似得!”
谷梁君昱轻轻揽上她的腰身,微微俯下身子,贴上她的眉心:“……杏儿很温暖,抱着你我就不冷了。”
眉心忽然传来的暖意,还有他那扑鼻而来的体香,让汤杏不由自主地红了脸烧了耳:“……你、你少钻空子!少拍马屁!进去穿衣服!”
“好。”谷梁君昱点点头,极为乖巧,往回走的步子顿了顿,又道:“……肺爆破,是什么意思?”
汤杏:“…………”
汤杏清清嗓子:“……就是我被你气得要吐血了!”
谷梁君昱似懂非懂:“……哦。”
汤杏:“别废话快点进去穿衣服!!!”
“嗯。”
汤杏没走,两眼跟盯梢似得跟着他,直到看到他穿好了外衣:“……真是拿你没办法。”
汤杏走进去,帮他把衣服拉平,素白绢大带与佩绶系牢,“你铁定以为我已经走了才打算偷跑出来去看看情况吧,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老实。算了,你要去就去,但是你给我躲一边儿啊别跑出来,听到没?”
“嗯。”
“你要是这回再不听我的,我就真的不管你了。”汤杏说着,
绑着佩绶的手还用力提了下,以示威胁。
“好。夫人,我这回肯定听话。”
汤杏:“鬼才做你夫人!”
谷梁君昱微微笑着问道:“那鬼差,算不算鬼呀?”
汤杏:“……”
汤杏默默自我反省,不管是谷梁君昱还是程君昱,反正她都说不过。
两人赶到的时候,止异那会儿已经闹腾得人仰马翻。
汤杏给谷梁君昱使了个眼色,他乖乖躲起来,汤杏这才凑过去一探究竟。
止异身上的咒术似乎并未完全清除,还在发狂的阶段。
她陡然想起当时李簌似乎有提到过,只是她并不关心止异的死活所以没在意。
谷梁君昱是通过剑气上的细微妖气才中了那摄心咒,而止异似乎是在很早以前就被妖气入侵,而且就像是一种养殖的蛊一般,满满滋生,走遍全身,与他身体的融合度达到了某种高度,一时半会儿很难全部清除。
那几名烛阴弟子连青云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赶来助场摆阵。三名弟子加之薛柠一共四人,围着止异摆出一道空间结界,将他封在其内。
似乎是依靠着这个结界才支撑了好一会儿,可止异在里头一直攻击着结界、
“呃啊啊啊——都给我滚开!滚开!我要去找谷梁君昱!”
某小道士强捻着二指,慌忙道:“该如何是好?若是我们再不出手,定然是拦不住他的!”
另一个小道士:“可是师傅说过,他妖毒发作是正常现象,抗一抗就能过去了,切莫动手,不然只会更加激怒他,使得妖毒再次窜上来!”
“可是——”
几名小道士正在商议如何是好,导致了注意力分散,结界的威力减弱,被止异踹出了条裂缝。
“不好!”薛柠叫道,“要被他破了!”
这裂缝一出现,止异就像是嗑了兴奋剂,朝着那个方位持续进行着拳打脚踢。
靠近那一头的小道士慌了神,结界的厚度硬度顿时变为一张纸,一击粉碎!
“完了!”
汤杏一看这结界被破,刚一跨步要赶上去帮忙,身旁就刮过一道青色疾风,抢先一步冲上去,扶住了
因结界被破而产生汽波而往后摔的小师弟,一个转身后踢,护住了小师弟的同时,将止异突破结界后随着惯性而一并冲出来的飞踢挡住。
脚对脚,碰撞的刹那,汽波宛若海浪在空中漾开,风吹草动,衣袂飘飘。
正当所有人都呆愣住的时候,谷梁君昱收回了脚,正准备下一步动作的时——
筝声悠扬,似雨打芭蕉,由远及近。
听者宛若行云流水,眼前出现一片寂静的湖泊,让人能放下此刻的焦虑急躁。
一曲终结,止异也停止了躁动,安静下来,垂首立于原地,似是立着睡着了。
明月下飘来一道素衣身影,风拂白衫,一片风华,于众人眼前降落。
此人身后背了把古琴,定睛一瞧,那白色衣衫与李簌先生如出一辙。
“大师兄!”
某个小师弟叫出声来。
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去,一口一个大师兄,殷勤热情。
只有谷梁君昱还站在原地,而他怀里护下的小师弟也已经跑过去围着他们的大师兄转悠了。
“是大师兄!大师兄啊!”
“大师兄!你可回来了!”
“大师兄,对亏你回来了,才阻止了这位公子!”
“大师兄——”
某大师兄抬起手,竖起手指,按于自己唇上,眨眨眼道:“嘘,时辰不早了,太吵会吵醒师傅和其他师弟们的~”
几名小弟子听话地不再出声,但眼神依旧热烈。
大师兄越过小师弟们,踱步过来找谷梁君昱。
谷梁君昱微微点头,冷淡道:“大师兄。”
“我还以为君昱你不欢迎我呢~”
谷梁君昱冷淡道:“没有。”
某大师兄袖子挡半张脸,一脸遗憾:“可是,你刚刚都没理我~”
“……”
谷梁君昱的嫌弃开始藏不住了。
某大师兄余光扫到汤杏,又道:“这位是?”
谷梁君昱身子一怔,下意识挡住汤杏。
汤杏疑惑不解,就听某大师兄调笑道:“哎,你这表情,那么戒备,还以为我会吃了她?莫不是这小姑娘是你心上人?”
谷梁君昱不搭理,
当没这个人。
某大师兄愣了愣,见他的反应倒心领神会,惊讶地眼睛睁大:“真的假的?君昱你别担心,这丫头不是我的菜,我不会下手的。”
汤杏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讯息。
“真的。”谷梁君昱淡定地回答。
某大师兄惊愕片刻,一时无话。
某大师兄:“……当年我带你去金美楼见见世面,你不不乐意,还说喜欢男人吗?”
谷梁君昱额头爆了条青筋,气得要拔腰间的剑,结果捏了个空:“我可从没说过喜欢男人!”
汤杏轻声唏嘘:“哎——?喜欢男人?”
谷梁君昱回头,有些慌:“没有的事!你别听他鬼话连篇!”
汤杏歪头,一脸茫然又天真地说:“是吗?可是他不是你大师兄吗?说的话应该很值得信赖啊。”
谷梁君昱:“没有,他的话别信,十句里面十句假的。”
汤杏:“……”
直接说都是屁话不好吗?
某大师兄:“哎?好过分,我什么时候说那么多假话了,修道之人怎可满口胡言呢?”
谷梁君昱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你是修道之人,整日去烟花场所,还拉拔着师兄弟们也去。”
汤杏:“……”
这道士真是修了一手的好道啊……
荤道。
谷梁君昱越过大师兄,扶住止异,将他抬起来,回头对某大师兄道:“不过还是谢谢大师兄替我安抚了他。”
某大师兄无所谓地摇摇手,单手叉腰道:“止异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我没断错的话,这妖毒已经蔓延全身侵.入五脏六腑了。”
谷梁君昱不言,将止异抬回房,薛柠和另外几名小师弟也一同帮忙。
汤杏还在原地,正准备追上去,被一条胳膊挡住了去路。
某大师兄道:“姑娘,恕在下失礼,姑娘是……?”
汤杏:“我叫杏。”
“不,我不是在问你的名,而是,你的身份。”
汤杏顿了顿,一时被问倒,“一个听上去似乎很强大的身份,但却又无用的人。”
这回答倒是让某大师兄微微一诧,随即失笑道:“真是
有趣的回答,我姑且信你无害,毕竟能在这钟山之巅呆着,也该是朝夕师傅鉴定通过了。”
“多谢大师兄。”
“杏姑娘并非我烛阴派弟子,且不用叫我大师兄,叫我月回便是。”月回说着,弯了弯那双桃花眼。
汤杏点一点首,两人便没再有交流。月回道了个别,挥挥袖子跑了。
没多久,谷梁君昱便回来了,似乎已经把止异摆平,见汤杏还在风里站着,严肃的脸就垮了下来。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等你啊。”汤杏耸耸肩,“就是站久了,有点儿僵硬。”
“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留在这。”
“嗯,对,你的错!”汤杏惋惜道,“哎,果然,还是休夫吧。”
谷梁君昱脸色秒白。
汤杏:“不想休夫啊?”
“嗯。”
“那你必须好好伺候我哦。”汤杏抱着胳膊,抬起下巴。
谷梁君昱:“好。”
“嘿嘿——”
之后第二天,汤杏开始实施故意刁难法。
汤杏:“我饿了,你下山,给我买点儿那凤芝斋雪梨酥。”
谷梁君昱:“好。”
一个时辰不到,谷梁君昱飞回来,额间蒙上一层薄薄的汗。
汤杏一愣,看到那一打琳琅满目的雪梨酥,“……你买那么多口味干什么?把我当猪吗,休夫!”
谷梁君昱:“不是!”
汤杏:“哼!”
谷梁君昱着急解释:“凤芝斋的掌柜说,雪梨酥出了不少新的口味,可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个!”
汤杏:“……”
汤杏看了眼那些所谓的口味,不过就是什么雪梨荔枝酥、雪梨蛋黄酥……一看就知道哪种好吃哪种难吃好吗?!
汤杏嘴角抽了抽:“看你平时降妖除魔挺聪明的,怎么买点儿吃的那么笨?你不下山游历回来还给他们带吃的吗?怎么那么不会挑!”
谷梁君昱诚实地回答:“我怕你喜欢的,被我漏了。”
汤杏:“……”
好吧,他赢了,真是无法故意刁难他了。
“杏儿。”
汤杏揉揉太阳穴:“干嘛?”
谷梁君昱从怀里掏出一只杏花簪:“前几日下山,我找人做了支,刚刚正好一起带回来了。”
汤杏望着这簪子,一时呆住了神。
脑子里一晃而过当年无意间的那个梦境,那梦里一袭黑衣的女子,头上的杏花簪。
原来……
谷梁君昱见汤杏表情不太自然,一直没表态,垂眸有些失落地说:“不喜欢吗?”举着簪子的手往下垂。
汤杏赶忙抢过来,大喇喇地往头发里一插,“马、马马虎虎,我收下了!”
谷梁望着空荡荡的手心,嘴角上扬,看着汤杏道:“果然,我的杏儿戴着很好看。”
那一日,那一支杏花簪的出现,成了往后的唯一。
※※※※※※※※※※※※※※※※※※※※
七夕番外
今天可是七夕节,汤杏早些日子特意下了山去城里定做了套新衣服,换下了平时的死神装。
跑到这烛阴派的厨房,自己下厨做了道点心。
她端着小点心,跑到谷梁君昱的房里,却没见着人。
汤杏望着自己盘子里的小点心上热气的小白烟愈来愈稀薄,愈来愈凉,气不打一处来。
汤杏:“臭谷梁!跑哪儿去了,七夕节还乱跑!”
结果汤杏在这钟山上飞了个遍儿,都没找到人。
找得连太阳都下山了,都没见到个人影儿,为了其他小道士,也都只是摇摇头没见到人。
汤杏气得快炸毛,掏出自己的镰刀,准备见到谷梁君昱就一刀劈下去砍死!
没多久后,谷梁君昱自己送上门来,刚要开口和她说话,就被那黑色巨镰惊得连连后退。
汤杏:“你跑哪儿去了?是不是又跟着你大师兄下山找妹子去了?”
谷梁君昱:“……我的妹子可只有你一个,我找谁去?”
汤杏:“哼,废话少说!我生气了,你过来让我砍一刀!”
谷梁君昱:“……”
谷梁君昱走上前,汤杏一刀下去,却在距离他脑袋几厘米出停了下来。
汤杏气恼,谷梁君昱游刃有余地挂着淡淡地微笑,一副‘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的混账表情!
谷梁君昱
将她的镰刀推开,胳膊绕过她的腰身,揽入怀中,在她耳畔轻轻地说:“七夕佳节,要不要去城里逛逛?”
汤杏撇撇嘴:“……哼,你还知道今天是七夕啊。”
谷梁君昱:“那是自然,毕竟,这是我与夫人的第一个,七夕节。”
汤杏不争气地原谅了他失踪一天的行为,跟着他下了山。
城里灯烛辉煌、火树银花,成双成对的人们走在逛着这乞巧市。
两人逛了会儿,不知不觉间,汤杏便已经被他带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小桃林,清香扑鼻,耳边是淡淡地虫鸣。
汤杏:“你带我来这儿是干嘛?”
谷梁君昱不回答,继续牵着她的手往深处走,拨开层层树枝花干,最终到达一片湖泊。
这儿只有零零散散地几对壁人,正在点燃孔明灯。
汤杏立刻了然:“你要与我点灯?”
谷梁君昱:“嗯。”
汤杏:“早说嘛!”
其实我在现代从来没做过这个,毕竟在未来的城市,点孔明灯这种事儿,可是很容易引起火灾的。
谷梁君昱将是先准备好的孔明灯拿了过来,还有纸笔。
汤杏:“我知道,是写愿望吧?”
谷梁君昱已经低头在写,汤杏也不啰嗦,思索了下,写下自己的愿望。
写完,放灯。
两人的孔明灯随波逐流,与其他人的一起飘荡到了高空之中。
谷梁君昱的声音在她身旁淡淡地响起:“杏儿,你写的是什么愿望?”
汤杏:“秘密!”
谷梁君昱:“谷梁君昱与杏儿要永远在一起。我写的。”
汤杏:“……”
汤杏的眼眶,无法控制地湿润了。
谷梁君昱:“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汤杏:“不说!其实你也不该说的,万一不灵了呢?”
谷梁君昱:“……那,我飞上去把它取下来重新写。”
汤杏:“……你脑子坏了吧你。”
“开玩笑的,对了,杏儿,你过来。”谷梁君昱牵过她的手,带她来到一颗大树旁,“手放上去。”
汤杏:???
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
谷梁君昱手遮上她的眼:“闭上眼睛。”
“干嘛,那么神秘。”
片刻后,汤杏感觉周围忽然有些凉风吹拂过,耳边那些细碎的虫鸣和人声也不见了。
“可以睁开了。”
汤杏睁开眼,转过身来,见到的,是钟山之巅的碧水池。
碧水池由于处于高空之巅,气候阴冷,常年有淡淡的水雾冰霜漂浮在池面上,且碧水池这一片地,苍白无瑕,美是美,却没有什么生气。
可此时这碧水池的水雾之下,似有点点明光。
谷梁君昱一挥袖子,这些水雾都被剥开了。
水面上,飘着一朵朵杏花状的灯,花心是那生生不息的烛火,毫不畏惧凉风吹拂。
汤杏惊喜道:“这是……”
谷梁君昱揽着她的腰:“好看吗?”
汤杏:“……好看,你、你失踪一天就是在弄这个吗?”
“喜欢就好。”
汤杏:“君昱,谢谢你。”
汤杏感到握着自己的手顿了顿。
谷梁君昱:“第一次听你,叫我君昱,有点……”
汤杏失笑,正准备嘲笑他,却感到眼前明亮的灯火光影都被一片阴影遮住,随后嘴唇被两片冰凉的唇印上。
“书上说,吻了女子,便要负责,尔君唯一。从此以后,你是我一个人的杏儿。”
说完,不等汤杏再说话,又一次欺上来,却比刚才的点水之吻沉重多了。
汤杏偷偷睁开眼,瞥眼他身后的杏花灯,争奇斗艳地开着,而被他撩开的水雾又渐渐漫布回来……
谷梁君昱在她的嘴唇上惩罚性地咬了下。
“呜……”
然后,他吻得更深,更具侵略性。
……
两人回了房,看到桌上已经凉得都快结冰的点心,才想起来点心的存在。
汤杏准备丢掉,被谷梁君昱拽住了手,直接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吃。
汤杏抱怨道:“都凉了,肯定不好吃。”
难得,还想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谷梁君昱:“好吃,比山下那什么凤芝斋的好吃多了。”
汤杏哼哼:“虽然你说得肯定是假的,不过我听
得很开心。”
谷梁君昱:“真的,你不信?我给你尝尝。”
汤杏:“我做的我尝什——”
谷梁君昱又趁机亲了口,满足道:“不过,还是你比较好吃。”
汤杏:“……”
第一个七夕节,她很幸福。
无际的夜空,飘着数不清的孔明灯,胜过月光耀眼,其中一盏,上面写着:
愿能晚些离开,多些时日,陪伴谷梁君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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