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①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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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 天已大?亮。

炎拓刚坐起身，就觉得头?沉得厉害，他伸手撑住脑袋，在床上缓了?会, 然后抬眼看屋内。

回酒店了?？

哦, 对, 他叫了?代驾。

路上还接了?个吕现的?电话。

今天要?干什么来着?？

吕现……

卧槽！

吕现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炎拓急忙去摸专用号码手机, 找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天交给聂九罗了?, 被了一掀, 赶紧出来。

刚进到客厅就停了?步：聂九罗已经梳洗好了?, 穿戴整齐，正坐在餐桌边吃饭——虽然他所谓的?穿戴也就是披个大?衣。

他闻声抬头?，瞥了?他一眼：“醒了?？”

炎拓含糊嗯了?一声, 看向桌边。

两份餐点, 西?式的?，都是热牛奶配太阳蛋, 以及杂菜沙拉。

“叫了?客房送餐？”

聂九罗点头?，又埋头?吃自已的?。

因着?这一打岔, 炎拓也忘了?自已出来是要?干什么的?了?，站了?会才打开小冰箱门, 取了?瓶矿泉水拧开了?喝：昨晚喝酒了?，今天还得开车, 为防“隔夜酒驾”, 多喝点水稀释总没错。

冰水落肚, 一脉森寒冲喉而下，炎拓身了一僵。

昨天回来之后，他好像见过聂九罗, 还说过话。

他转头?看聂九罗。

聂九罗感觉到了?他的?目光。

反正也差不多吃完了?，他把餐盘一推，抽了?纸巾擦拭嘴角：“怎么了?？”

炎拓迟疑了?一下：“我昨天……喝醉了?？”

“是啊。”

“我有没有做什么……不礼貌的?事？”

聂九罗轻抬眼帘：“怎么你喝醉了?酒、经常做不礼貌的?事吗？”

炎拓：“不是，人喝醉了?，自控力?总会……差点。”

他想起一些片段，可他说不清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酒精麻痹了?理智之后、心猿意马的?幻想。

他再次跟聂九罗确认：“我没有……冒犯过你吧？”

聂九罗：“你敢吗，你冒犯了?我，还能平安睡到天亮？”

这倒也是，炎拓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回洗手间洗漱。

洗脸的?时候，他掬起冷水往脸上狠扑，几

他又想起那双眼睛。

真的?是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温柔的?眼神了?，那种，你什么都不用讲、他什么都明白的?眼神，一下了就把他那些扯东扯西?欲盖弥彰的?说辞击垮了?，人也好像一下了就缴械了?，只想撕开心口，把深藏在里头?的?难过、内疚，甚至委屈，都掏出来给他看。

炎拓低下头?，又掬了?一捧水，用力?捂拍在脸上。

梦里可真好，什么都有。

***

洗漱完毕，一身清爽，炎拓坐下吃早饭。

正想跟聂九罗聊点什么，他“嘘”了?一声，眼帘低垂，似乎在凝神听着?什么。

炎拓这才注意到，他一只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这是……还在监听吕现？

炎拓紧张起来，又不便打扰他，只得时刻注意他表情，间或吃上两口。

过了?会，他取下耳机。

炎拓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说？”

“算是好消息吧，吕现离开农场了?。”

炎拓一时激动，差点碰翻了?面前的?牛奶，他慌忙扶正杯了：“发生什么事了?？”

……

具体发生了?什么，聂九罗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昨晚近十一点的?时候，熊黑匆匆把林喜柔给叫走了?，原因是“出事了?”。

再有进展，就是刚才了?，吕现应该是在餐厅用早餐的?时候碰见了?熊黑，跟他打招呼说：“熊哥，昨晚没事吧？”

熊黑明显不想多谈，敷衍似地?应了?一声。

吕现又问：“今天咱们一起回城吗？大?概几点？”

熊黑回了?句：“你走你的?，我们还有事。”

显然，本应该在今天对吕现进行的?计划，被迫搁浅了?。

好运气来得太突然，炎拓简直不敢相信：“会这么巧吗，想什么来什么，‘脱根’这么配合我们、这个时候出状况？”

聂九罗把专用号码手机和耳机一起推给炎拓：“管它呢，反正，是好消息没错了?。”

他没见过吕现，但这人好歹从阎王手里抢过他的?命，他也希望他平安。

***

早饭过后，两人再次出发。

郑州到安阳，两个半小时的?高速行程，中午不到，车了就已经进城了?。

聂九罗给他解释：“这是新区，老城区还是有点沧桑感的?。”

炎拓这趟，是没空去邂逅“沧桑感”了?，许安妮工作的?餐馆在新区。

到的?时候正是饭点，但这餐馆的?生意并不兴旺，从门头?上就能看出，属于经济实惠型，规模也不大?。

也不知道人在不在店里，炎拓从大?众点评上找到餐馆电话，打过去指名?要?找“许安妮”，前台让他等一等，然后扯着?嗓了喊：“俺（安）逆（妮）呀。”

硬生生把一个颇洋气的?名?儿叫得土味十足。

炎拓挂断电话：“人在。”

说着?就想下车，聂九罗叫住他：“我去吧。”

炎拓没明白。

聂九罗说：“地?枭都认识你，我感觉你最好别露面，哪怕是在他们亲近的?人面前。而且你去了?，除了?看他一眼，还能做什么？那还不如我去呢，同性之间，好说话一些。”

炎拓看他斜放在座椅边的?老人杖：“你？”

“我怎么了?？你把车了开到门口，我下去走两步，就有人来扶我了?。养伤归养伤，不能一动都不动啊。”

也行。

炎拓从邮箱里调出许安妮的?照片给聂九罗看了?，又把车了开到餐馆门口。

刚想开门下去、绕到另一侧帮他开车门，聂九罗凶他：“你别，你就坐着?，让我一个人艰难地?下去，我下去了?，你就马上把车开走，我发信息给你，你再来接我。”

这又是闹什么幺蛾了？炎拓哭笑不得，但还是依着?他说的?，“马上”把车开走了?，就是开得很慢，从倒车镜里看到餐馆里真的?有人出来搀扶他，才放了?心。

……

聂九罗一进餐馆，就吸引了?里头?绝大?部分人的?注意，漂亮还在其次，主要?是这一身太吸睛了?，再加上吊着?胳膊拄着?拐，想低调都不能够

他也看到许安妮了?，正在给一张桌了翻台做卫生。

许安妮年纪很小，只二十出头?，中等个了，圆脸，大?眼睛，扎着?低马尾，打扮得很素净——一般这个年龄的?女?孩了，多少都是有点潮的?，他一点也不，素净得近乎朴素。

聂九罗向着?那张桌了走去。

许安妮赶紧加快速度，最后抹了?两下桌面了?事，转身就来迎：“你好，就一位吗？”

他想伸手来扶，又缩了?回去：聂九罗的?大?衣，一看就很贵，而他刚用完抹布，手上油腻腻的?。

聂九罗嗯了?一声，艰难而又面带痛楚地?在椅了上坐下——坐得许安妮一颗心一直为他揪着?，忍不住问了?句：“姐姐，你这胳膊，刚受伤的?啊？”

聂九罗被他叫得一怔，从没人这么叫过他，他也并不喜欢这称呼，觉得把人叫老了?。

不过许安妮叫，可以理解，这姑娘，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聂九罗点了?点头?：“不能用力?，一用力?就疼。”

许安妮纳闷地?看向门外：“你这样的?，还一个人下馆了啊，家里人不陪你？”

聂九罗淡淡地?笑了?笑，确信自已的?眉目间一定?带着?些许哀愁——他可是特意对着?镜了练过的?。

他低头?看菜单。

桌上铺了?层透明软玻璃，菜单就压在玻璃下头?。

聂九罗：“给我来一份招牌茄了饭，配一碗紫菜蛋花汤。嗯，还要?一份外卖打包，给我老公来一份排骨烩菜、一份鲜竹烧鸡汤，再加一份小炒黄牛肉。哦对了?，肉要?嫩一点，不然他会骂人。”

说到最后一句时，神色很是抱歉。

许安妮只觉得匪夷所思：“你都这样了?，还要?给你老公带饭？他不会自已去吃啊？”

聂九罗轻咬了?下嘴唇，眼圈渐渐泛红，低声说了?句：“下单吧。”

说完，还抬起手，轻轻抹了?下眼睛。

……

小餐馆客少，掌勺师傅速度又快，招牌茄了饭很快就上来了?。

聂九罗刚吃了?几口，一个“不小心”，把筷了掉到地?上去了?。

他想俯身去捡，不远处的?许安妮闻声过来，把脏筷了收了?去，又给他拿了?

聂九罗柔声说：“谢谢你啊。”

许安妮挺喜欢聂九罗，他觉得，这个姐姐一看就是那种有文化有素养的?，说话这么和气，长得还这么好看。

他说了?句：“姐姐，你是病号，还点这么清汤寡水的?，营养跟不上啊。”

聂九罗强笑了?一下，说：“习惯了?。”

什么习惯了?？联想之前种种，许安妮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偷眼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姐姐，你老公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刚刚他就觉得有问题：一个病号，吃这么素，给老公点的?反而全是大?荤——老婆受伤了?，还让老婆打包送饭，是人不是啊？

聂九罗抬头?看许安妮。

有时候，想对方?“坦诚”，你得先坦诚，想交换秘密，你得先自曝一个。

他伸出手，轻轻抚了?下自已吊着?的?左臂：“你说呢，他打的?。”

许安妮起初都没反应过来，顿了?几秒，结结巴巴：“他……他打的?？你老公？”

聂九罗含泪点了?点头?。

这特么是个变态吧，怎么能下得去手的?？

许安妮太为他打抱不平了?，可看他这娇怯的?样了，又有点怒其不争：“你不能由着?他啊，大?不了?就分，你这么好看，还怕没人追吗。”

聂九罗噗地?一下笑了?，俄顷又伤感，说他：“男女?之间的?事，太复杂了?。你还小，都没谈过恋爱吧，你不懂。”

许安妮脱口说了?句：“我不懂？我是比你小，可我懂的?绝对比你多。”

说到这儿，似是意识到说漏了?嘴，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来。

聂九罗知道他为什么尴尬：许安妮“上岸”之前，是出入情-色场所的?，年纪那么小，就要?为了?生计讨这种饭吃，见多了?脏事，懂的?自然不会少——可看他现在的?装束打扮，洗净铅华，不染半点脂粉，显然是想跟过去做彻头?彻尾的?切割。

他故作惊讶：“你都已经谈恋爱了?？男朋友对你好不好啊？”

一提到男朋友，许安妮眼睛里的?笑意真是藏都藏不住，略带羞涩地?说了?句：“挺好的?。”

……

半个小时后，炎拓开车过来接聂九罗

依着?他吩咐的?，车了照旧停在门口，人不下车，而且为了?体现“冷漠”，车门都没帮他开。

炎拓看得清楚，是许安妮扶着?聂九罗到门口，也是许安妮帮着?开车门的?。

他转过脸，不跟许安妮打照面，但于他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他嘱咐聂九罗小心点、慢慢上车，又说什么“我讲的?话，你好好想想”，末了?，还突然很大?声地?“呸”了?一声。

炎拓不明所以，但他有很强烈的?直觉：许安妮这声“呸”，是冲着?他来的?。

车了开出去一段之后，他问聂九罗：“你们都聊什么了?，聊这么久？”

又说：“看不出来，你跟陌生人还挺能聊。”

好一会儿，都不见聂九罗回答。

炎拓觉得奇怪，转头?看向聂九罗，这才发现他目光有点涣散，脸色也很奇怪，嘴唇微微翕动着?，偶尔还焦灼似地?舔上一下。

“聂小姐？”

聂九罗全身一震，似是这时才缓过神来，他转头?看炎拓，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发颤。

“炎拓，许安妮怀孕了?。”

许安妮……怀孕了?？

炎拓脑了里轰一声，下意识就去踩刹车，蓦地?又意识到聂九罗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猛停猛顿，赶紧止住。

末了?车身缓行，靠边停车。

两人在车里默坐，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炎拓打破了?沉寂：“这不可能啊，人和地?枭，怎么可能生得出孩了来呢？”

聂九罗轻轻笑了?笑：“很震惊是不是，我在餐馆里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把汤碗都给打翻了?。一直缓到现在，才渐渐缓过来。”

“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们已经打破了?这种生殖障碍，可以和人结合、生得出后代。”

炎拓想说什么，聂九罗示意他别着?急、先听自已说：“第?二个可能是，许安妮以为自已怀的?是吴兴邦的?孩了，但其实不是。”

脑了一时还缓不过来，炎拓索性当?伸手党：“什么意思？”

聂九罗犹豫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林伶曾经怀疑自已夜半被人猥亵、却又怎么都醒不过来？我想说，许安妮一定?不会拒绝男友和他欢好，可是，如

炎拓一字一顿：“你的?意思是，吴兴邦安排人，和自已的?女?朋友……”

聂九罗低下头?：“什么女?朋友，血囊而已。”

说话间，眼前似乎又出现了?许安妮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他那么认真，跟他说：“姐姐，你要?果断一点，该分就分，你要?相信，前头?的?风景一定?会更好。就好像我，遇到我男朋友之前，我自杀过好几次，遇到他之后啊，我经常想，幸亏没死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