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他又梦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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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通红着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不曾看他一眼，连礼都没行就走了。

他看见殿门被打开，皇后身边的宫女微澜用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扶着她一步一步的离开，光顺着关上的殿门越来越小，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殿门终于关上了！

他盯着关的严严实实的殿门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

他醒了。

褚孟旭睁开眼睛，泪水不经意间夺眶而出，他又梦见了。

距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他睡不着了，在黑夜中睁着一双眼睛等待天亮。

东泽王爷一行人本来五六日的路程，一路停停歇歇走了七八日，终于看到隅安城的城门，下马进城后看到百姓熙熙攘攘的走在大街上，街边的小贩吆喝着买卖。

“新出锅的馄饨，快来尝一尝嘞！”

空气中都是食物的味道，馄饨、馒头、包子、炖的刚刚好的羊肉。

褚黎安决定先不忙着去找秦寻瑶，用了早膳再去，总不能让人以为他是去蹭饭的。

馄饨在碗里浮浮沉沉，葱花点缀上面，馄饨馅是店家刚刚新鲜包的，再配上一小把青菜。看得人食指大动，众人吃的津津有味。

一碗馄饨下肚，众人感觉自己的胃在干粮的折腾下，终于活了过来。

褚黎安唤来店家付账，店家却理了理身上的粗布麻衣，搓着手客客气气的说，“几位客官的饭钱，长公主府的姑娘已经付过了。不必再给了。”

“那就麻烦了。”褚黎安笑了笑，自己刚进隅安城秦寻瑶就注意到了，想必是已经准备好了。

长公主府的门房看到褚黎安一行人慢慢走过来，就恭恭敬敬将人请进长公主府。

门房将众人迎进前厅，丫鬟们端上茶水，酔袅上前请褚黎安前往内院。

穿过前厅，曲折蜿蜒的游廊，挟香而来的琴声，几朵不知名的花悄然落在靴面上，路的尽头是抱厦。

穿着裙裾上绣着芙蓉花的青衣女子坐在抱厦之中弹着古琴，拨动古琴的葱葱玉指让人眼花缭乱，露出皓腕点点，鸦发由同色丝带微微挽就，女子停

手，曲罢回眸，“王叔。”

褚黎安愣怔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并不是那个冷清绝情的人，他打着招呼，“许久不见，珩玦琴艺越来越好了。”

秦寻瑶撤掉琴，为褚黎安斟上刚刚煮好的茶，茶水澄澈，入口有余香。“王叔请用。”

褚黎安端起茶慢慢品起来，这茶褚黎安在去东地之前喝过许多次，没有想到在小小的隅安城也可以喝到专供皇室的云峰茶。

“王叔喜欢？待会让酔袅给您带上一罐子。”秦寻瑶冲着褚黎安笑着，这送茶的话，尚都之中的王亲贵族都不能轻易说出这等话，他现在倒有几分好奇，秦寻瑶一个孤女究竟在隅安城过得什么日子？

褚黎安想了一下，他俩之前并不是很熟悉，如今开口关怀有些突兀，还是试探着问了一下，“你在隅安城可好？”

“承蒙陛下不计较，我在隅安城也算得上偏安一隅。”秦寻瑶放下手中茶盏，双眼盯着褚黎安一字一句说着，“王叔不必对我如今的生活担忧，汀州是我的封地，百姓过的还算可以，除却每年的赋税，我也有不少余钱。家母擅商道，也为珩玦留下了不少铺子，不说富可敌国，至少也衣食无忧。”

褚黎安咋舌，这玩意叫衣食无忧？他也想过上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她这过得可比自己好多了，贡茶都能随随便便送人。他要是没看错，抱厦之中插花的那个瓶子可是幽州磁窑的红梅挂雪瓶。好家伙，这生活层次他这个王爷都跟不上，他还不如先担忧担忧自己！

“你一个女儿家，独自在汀州，确实让人担心。”褚黎安顿了顿，他有点词穷，关怀的话说出来多少有点虚伪；不说吧，又觉得自己作为长辈不好意思。于是，“这些年苦了你了。”

秦寻瑶疑惑的看了褚黎安一眼，这种老气横秋的话，什么时候自己这个王叔也爱说了，和陛下差不多的年纪，怎么说话活脱脱像极了先帝爹爹。

“珩玦在汀州日子清闲，算不得苦。”秦寻瑶否认着，转移话题：“王叔从东地来一路上奔波劳累，辛苦了。”

“不必说这些，我给你的信想必收到了。你可

打算好了吗？”褚黎安还是打算问问，那个人的妹妹他总是能生出几分不知名的关怀。

秦寻瑶摇了摇头自嘲道，“陛下的命令谁能违抗呢？纵使我与岑洵之有婚约又如何？两座城池的诱惑很大吧！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收复失地，陛下多方权衡利弊，嫁珩玦应当是收复失地最快最稳妥的办法了。”

“你倒是想的透彻。”褚黎安有几分惋惜，秦寻瑶生的好看比其姊更甚几分，难得有一颗玲珑心。“你且放宽心，本王也收到了尚都的消息，旬阳候一直上奏反对你和亲燕国，朝中武将这边都明确表示不会赞同你和亲。”

“想不到朝中还会有人关心珩玦的婚事。”秦寻瑶语气淡淡仿佛在讨论不关乎自己的事情，顿了一下，“王叔今日想必累了，不如就在府上修整一晚，明日再出发回尚都吧。”

“……好。”

褚黎安看着秦寻瑶站起身慢慢离开，女子娉婷袅娜的背影夹杂着说不出的萧瑟悲凉，他好像已经看到这个女孩子一个人背井离乡被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兄长抛弃远嫁的悲凉结局了。

褚黎安盯着自己手中的茶盏，轻轻转动着茶盏，那个人曾经低下头请他照顾秦寻瑶，所以他会帮这个姑娘避免和亲的命运。

酔袅跟在秦寻瑶身后落后一步，瞧着方向大概是要去花园，长公主府的花园种满了各色鲜花，各季有花开。

秦寻瑶蹲下身子用剪刀剪了一朵栀子花随意插在鬓边，回头冲着酔袅问，“为王叔准备的厢房弄好了吧？”

“早就收拾出来了，就等王爷入住。”酔袅答着，今日她出门买花种时恰好碰见东泽王爷他们一行人在馄饨摊吃馄饨，便随手替他们付了钱。

“待会弄几个插瓶放在房里，弄的好看点，王叔今天瞧了抱厦的插瓶好几次，想必也是喜欢的，不要怠慢了。”秦寻瑶又剪了几只桃花，酔袅接过，捧在怀里。“诺。”

褚黎安到厢房见到房中的插瓶，插瓶中的桃花一看就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都取得是开的最好的。秦寻瑶大概是看见他看了好几眼抱厦的插瓶，难为她费心了。

先前只觉得她看事情

透彻，没想到她与人相处也可以面面俱到，褚黎安想了一下，秦寻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也是她的妹妹，怎么会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