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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老太太的寿礼原是不想大办的,只准备同自家人好好吃个饭便可。但因着是六十大寿,疑意特殊,岑松便想着替她好好操办一番。

既然要操办,又因着岑松身居高位,那这个寿宴便不可能小得了,所以京中只要能攀得上关系的,在这一日大多都来了。

甚至留在京中的几位王爷,都会卖他个面子,前来捧个场。

因而这日岑府上下,尽为忙碌,就连岑锦年,也一大早便爬了起来,帮着忙活,许久才得了片刻歇息。

正当她坐在花园的凉亭中歇脚时,裴舟刚好打这个方向走来。

见她正坐在凉亭里头,便顺势朝凉亭走来,而后在她身边坐下。

“前头院里那么多客人,不去招呼招呼?”

岑锦年正稍稍弯着腰,双手搭在小腿上轻轻捏着,“宾客来往相迎自有父亲母亲,更不济还有大哥同阿姐他们,我即便去了,也是站那逢人便笑,还不如在后头帮着准备今日寿宴的诸多事宜。”

裴舟点了点头,“说得倒也是。”见她手上一直捏着腿,不禁问道:“腿怎么了?”

岑锦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两日为了祖母的寿宴,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腿,今日又从晨起便站到现在,有些许酸痛,不过不碍事。”

裴舟将身子往后靠了靠,目光落在她的腿上,见她只是双手漫无目的地放在腿上揉搓,手法力度皆十分随意,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他一脸无奈,岑锦年不解道,“怎么了?”

裴舟没有答话,反而走到她身旁,随后半蹲下来,将她的手拨开,而后手捏住她的小腿,轻轻按揉,“你方才那般按揉并无多大用处,应当顺着这腿上的穴位来,且力度要足。”说完,他便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嘶!”岑锦年刚想将腿往回收,总觉得这样太过亲近了,可还没来得及动作,便痛得倒吸了一口气,“轻些轻些。”

裴舟挑了挑眉,“轻了可就没什么用了。”

岑锦年忍着痛意,同他道:“我只是现下有些腿酸罢了,自己随便按揉一番就行,反正过了今日,我便可以歇着了,你如今这般

按揉,我只会觉得更疼。”

“是吗?”裴舟倒是不置可否。

岑锦年轻“嗯”了一声,见他态度有些坚决,便没有再说什么,往四周看了一番,并无什么人经过,便也随他去了。

目光垂了垂,落在他的脸上。

因他垂着头,所以她看不大清他脸上的神情,只瞧得见他那细长弯翘的睫毛,高挺的鼻子,还有紧抿的薄唇。

莫名地,岑锦年便觉有些恍惚,总觉得这样的裴舟不太真切。

没有思考,她便下意识将话说了出来,“阿舟,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裴舟手中动作一僵,神色稍凝,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替她按揉,“对一个人好,也需要理由吗?”

岑锦年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脸上,却是看不清他的神色,稍稍思索,便答:“我觉得需要,这个世上,总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裴舟手上动作不停,“既要这般说的话,两年前我初来岑府,府中上下虽无人怠慢我,但也不见得对我有多亲近,你又为何对我那般好?”

话落,他突然抬头,视线骤然同她交汇,岑锦年的目光同样落在他深邃的眸光中,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岑锦年只能愣愣反问:“你觉得呢?”

裴舟看着她,拧眉细思,“因着岑家祖上同裴家祖上的交情?岑三小姐人好心善?”

岑锦年没有说话,须臾,却见他摇了摇头,自嘲般笑了笑,“自然,可能更多的是觉得我可怜。”

“阿舟......”岑锦年木木喊道,却是不知该如何反驳,因为他所说之言,都是对的,除了那个人好心善。

裴舟又突然笑了笑,脸上笑意依旧温和,“不必紧张,我知你待我好便可以了,不管因何待我好,总归是待我好的。”他的眸底深处,仿佛晕了些许感激之意。

岑锦年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答话,脑海中恍然想起那日在聚宝阁中发生的事,老板与她所说的话犹言在耳,而她也同样猜测,裴舟兴许同废太子有什么牵扯。

倘若她的猜测为真,那裴舟对她这般好,又是不是另有所图

只要一想到这个另有所图,岑锦年的心底莫名升起几分难过。

见他笑意温和,目光真挚,口中的话却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既知晓我为何对你这般好,那你呢?又是为何?”

不给他答话的机会,岑锦年放在裙摆处的手攥了攥,心中莫名有些紧张,“你是想......”

裴舟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继续说话,疑惑问道:“我是想如何?”

岑锦年定定地看着他,企图能从他眼神中看出些什么来,可她打量了许久,仍旧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是想......是想......”

你是想通过与我交好,好借助岑家的势力,来做些什么对吗?

任她怎么努力,这句话仍旧梗在她的喉口中,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说到底,她还是怕问出来了,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何况,即便她问了,只要他不愿答,那问了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裴舟神情疑惑,仍旧不解地看着她。

岑锦年脸色都憋红了,仍是没有说出口,两人就这般陷入了僵持之中,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明明情形这般尴尬,可落入旁人眼中,却变成了才子佳人,深情对视的景象。

苏邵同岑锦华,不知何时便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回廊拐角下。

瞧见裴舟同岑锦年靠得这般近,岑锦华早便想出去制止了,奈何被苏邵拖在了原处,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出声,还同她说什么要好好瞧一瞧这两人是不是有戏。

结果等了老半天,也不见裴舟退开来,手还那般轻浮地搭在岑锦年小腿上,最后岑锦华实在忍不下去,便使劲儿挣开了苏邵,而后满脸冷意地跑到凉亭中,二话不说便一把将裴舟给扯开了。

“表哥,虽说您同阿年是表兄妹,但这分寸,也总该要有的。”

岑锦年坐在石凳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岑锦华,似是还沉浸在方才的情形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裴舟倒是反应得快,见岑锦华一身冷意,看他的眼神亦十分不满,赶忙解释:“阿华你误会了,方才我只是见阿年腿上不适,我亦习得一些

疏通经络之法,便想着替她按揉一番,并无逾矩行为。”

岑锦华冷冷瞥了他一眼,却是不作理会,反而看向愣在一旁的岑锦年,“还愣在这作甚,前院客人多,还不去帮着招待?”

岑锦年终于回过神来,见岑锦华一脸冷意,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赶忙点头应下:“我知道了,阿姐。”

岑锦华随即看也不看裴舟一眼,拉着岑锦年便往外走了。

只留下裴舟同苏邵二人面面相觑。

苏邵对于方才之事倒是不以为意,甚至还饶有兴趣地走到他身旁,将手搭在他肩膀上,促狭地挑了挑眉,一脸八卦之色:“哎,我说裴兄,你是不是对阿年有意啊?”

裴舟看着岑锦华离去的身影,目光幽幽,没有理会他。

苏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以为他还在看着岑锦年,笑得更欢,“看来你已经情根深种了啊!我早就说嘛,就冲你同阿年关系这般亲密,却对我们这般冷淡,肯定不对劲儿,指不定有什么别的想法!”

裴舟还是没有理会他,将他搭在他肩上的手拂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苏兄,你这眼神......”

苏邵又兀自将手搭了回去,一脸调笑,“我的眼神是不是特别好使,别人都没发现的事情,就我看出来了!”

裴舟扬了扬唇,倒没有再说什么,随后便跟着往前院去了。

脑海中回想着方才的情景,所以,岑锦年想说,却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呢?

还未来得及深思,前院又传来一片热闹之声。

裴舟不禁又弯唇笑了笑,眼神深邃,脸上笑意意味深沉。

听说梁王提前回京了,也不知这场好戏,能不能现在就拉开序幕?

身后的苏邵同样跟着跑了上来,“裴兄等等我啊!”

“总一个人有什么意思?还是人多热闹比较好!”

裴舟点了点头,“嗯,你说得有理。”

毕竟,人不多,也唱不了好戏。

十年未见,也不知他这好叔叔,还能不能认出他来。

他倒是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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