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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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对方有祭出红莲业火的倾向，萧陶立刻停止了小动作，仰脸看着他，郑重道：“我是来救你的。”

晏无陵微微抬了抬脸——以免被她磕到下巴。

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救、我？”

他一字一顿，语气微妙而古怪。

见他暂时没有发怒的迹象，萧陶微微松了口气，然后迅速道：“你在这群人里面，多么危险，我是想把你拔……咳，想把你带出来。”

晏无陵勾了勾唇，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们……不可能再给我造成威胁了。”

萧陶心里一寒。

“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毕竟你也没有杀我。”

“你、想、让、我、活？”

他眸子蓦地盯住萧陶，离得那么近，萧陶仿佛被他摄住一般，只觉心魂皆颤。

“你想让我活？”

他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觉得好笑，于是轻笑出声。

萧陶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笑。

她咬牙道：“确实，既然你没有杀我，那就说明我们还有合作的余地，不是吗？”

晏无陵直勾勾盯着她。

幽冷的月光下，少女皎白的面容清纯无暇，望着他的琥珀色眼眸澄净清透，像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湖泊。

“现在的你，比刚才的你，坦诚多了。”

“不过你说的不对，我们之间不存在合作关系。”

他松开了握着剑的手。

这个动作让萧陶颇有一种捡回一条命、虎口脱身的感觉。

她拉开与晏无陵的距离，刚才两人离得那么近，呼吸交缠，萧陶压力颇大。

见晏无陵席地而坐，没有起身的想法，萧陶有眼色地坐在他身边，不禁为自己刚才挪开旁边的尸体兄的动作而感到庆幸。

不然她现在怕不是要坐到尸体兄旁边和晏无陵谈判了。

当然，远远看去，在一群尸体围绕中对坐的两人，此时此刻也足够诡异了。

“接下来你的任务，是处理这些傀儡。”晏无陵冷淡地盯着她道。

“傀儡？”萧陶美目微微睁大，想到了书里的设定和之前自己看到的鬼影，所以这

些尸体其实并不是尸体？

“尸骨门的傀儡术。”晏无陵言简意赅道。

萧陶回想起这个世界的势力划分。

正道以四大宗门为首，其中虞黎和晏无陵之前所在的宗门无上剑宗是当今第一大宗门。

而魔道同样也有以血焰门为首的四大魔门，尸骨宗便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白沛笙最后死在了我手里。”晏无陵阴冷地笑了。

萧陶对这个任务没有意见，只是颇不好意思道：“我刚才见你没醒，把一个傀儡踹到了那团黑雾里。”

晏无陵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扫过这个岛屿上剩下的傀儡，沉声道：

“你踹的不是傀儡，是白沛笙。”

萧陶：“……”

就那么凑巧吗？

如果她没猜错，白沛笙应该是她从白胡子老爷爷那里看到的带面具的人，可是他的面具最后碎了……

“……掉到那个黑雾里会怎么样？”

晏无陵挑眉看她。

“你可以试试。”

萧陶心虚了，她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把这些傀儡身上，有用的东西拿出来，这是你现在的任务。”

萧陶乖巧道：“我知道了。”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

他冷哼了一声，萧陶顿时有股心脏收缩抽搐的感觉。

她捂着胸口微微俯身，像是在忍受什么，额上冒出汗水，好半天才缓过来。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刚才还想搜刮点什么宝贝的她，终于老实了，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萧陶眼角微红，隐有泪意，弱弱道：“我知道了，你别这样……”

晏无陵忽然起身，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但是他离萧陶蓦地近了。

他俯身看着萧陶汗湿的发丝，古怪道：“我只用了一分的力。”

萧陶以为他嘲讽她做作，深吸一口气才道：“我天生怕疼。”

晏无陵“呵”了一声道：“这是警告你，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别想着自作聪明的逃跑，看看你手里的烙印，有它在，我随时能要了你的命。”

萧陶闻言，视线落在自己的右手手心里，看到白嫩的

手心里浮现出一个朱红色的莲花烙印。

如果修士仔细观察的话，能透过那朱红的莲花烙印，看到组成莲花形状的玄密古奥的符文与咒法，那些繁复神秘的符号多看一眼都会让人产生眩晕之感。

萧陶心中一叹，明白为什么晏无陵没有杀自己了。

这是她在原书里，曾经看到过的，成为魔域新的魔尊后，晏无陵控制手下强大魔修的一种方法。

就像是食死徒左手臂上的黑魔标记一样，被烙下这种印记，就会受到晏无陵的控制，而且这种控制十分霸道，如果属下不听话的话，晏无陵就可以转瞬间夺走他们的性命。

萧陶清楚记得，原书里，男主虞黎就被这种烙印标记过，当时的魔尊晏无陵实力远超男主，他没有杀虞黎，反而要求虞黎亲自去结束自己师门挚友的性命。

虞黎宁愿死也不肯向好友和同门伸出魔爪，晏无陵就笑了。

然后男主的好友与同门惨死在了魔域，虞黎亲眼目睹晏无陵怎么杀了他们，他深受刺激昏了过去，却活了下来。

醒来时，已经是魔域之外了。

那时候隔着书，萧陶都能感受到男主的绝望与痛苦。

可以说，书里晏无陵一直都是虞黎头上抹不去的阴影与乌云。

直到萧陶追到书的一大半的时候，晏无陵还能够轻易拿捏玩弄男主，男主唯有以死相拼，才能博出一丝生机。

她暗暗看了一眼晏无陵，知道对他强硬一点用都没有，于是故作关怀道：“你的伤还好吗？”

晏无陵从醒来后，衣袖就遮掩住了伤口，萧陶看不到真实的情况。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误打误撞治好了晏无陵。

晏无陵冷声道：“这与你无关。”

萧陶无辜道：“那我之前对你用的药粉应该也没有生效吧？”

她奔向那个漩涡时，为了阻挡晏无陵，用了合欢宗最强的一味毒药。

当然既然是合欢宗的至毒，免不了能让人动情的成分。

之前晏无陵没有发作的迹象，萧陶就没有多想。

晏无陵又沉默了。

他盯着萧陶，有那么一瞬间，萧陶感觉自己被他的目

光杀穿了。

“如果你惹出什么麻烦，我不会管。”

“现在离开。”

他语气突然凶恶，毫不客气地赶人。

萧陶微怔，退出去几步，忽然觉得不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回眸，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纯白长裙裙摆在微风中飘荡，望向晏无陵道。

“你急着赶我走，不会是因为还没有化解体内的媚……”

话音还未落，忽然，一道飞箭蓦地自晏无陵袖口冲了过来。

萧陶吓了一跳，连忙倒退数步。

这时疾风大作，萧陶直直飞了出去，摔到了地上。

她没顾得上起身，用手中凝结出的水盾险险接住这一箭。

然后她发现这道飞箭很是熟悉，正是她之前偷袭晏无陵用的那个。

萧陶：“……”

以这人记仇的水准，果然不愧是未来的大boss级别的反派。

在萧陶与晏无陵对峙的时候，浑然不知，男女主因为她的事吵了起来。

“师姐！”

墙壁是血色熔岩的府邸内，虞黎坐在地面上，守着那个玉葫芦，咬紧牙关倔强道：“其他事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件事不行。”

“圣女是因为救我才掉进这个葫芦里面的，如果我为了苟全性命，却错过了救她的时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虞黎是个孤儿，父母在他出生不久后就惨遭魔族杀害。他小时候过的很苦，因此十分珍惜身边对他好的人。

萧陶在玉葫芦里久久没有回应，他就想要自己进入玉葫芦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云泠然并不同意他这么做。

木簪素衣的云泠然站在一旁，动容道：“师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进入这个玉葫芦里，却没有办法保全自己，不但救不出圣女，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又怎么向师祖交代呢？”

她俯身，手轻轻揉了揉虞黎浓密还有点刺手的头顶，温声道：“不如先听我的，我们先带着玉葫芦离开，我去发信给合欢宗的和宗门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救出圣女。”

虞黎紧紧握住手道：“可是如果圣女真的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刚才我们都听到了圣女的声音，那或许不是幻觉，圣女可能真的没有死！”

“我们这一耽搁，圣女说不定就没命了。”

云泠然注视着虞黎，轻声道：“可是你进去，她同样可能会死，你自己也是。”

“可是……”虞黎还待争辩，忽然听到师姐轻轻叹了一口气。

云泠然低声道：“我没想到你那么在乎圣女……”

她眼眸微黯，语气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失落。

虞黎十七岁时，拜入无上剑宗，成为外门弟子。

那时候云泠然是掌门亲传弟子，地位高贵，而虞黎却因为天赋和实力不济，性格耿直憨厚，常常受到外门弟子的欺辱。

有好几次，云泠然都帮虞黎化解了危机。

后来虞黎渐渐展露天赋，两人关系愈加亲密。

云泠然曾以为，自己和虞黎的关系，到底比其他人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可此时看着他如此记挂萧陶的生死，她心中却隐隐酸涩。

若是一味吃味也就罢了，偏偏云泠然性格同样正直，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

听到云泠然这么说，虞黎顿时慌了。

他结结巴巴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师姐，圣女虽然长得、长得好看，但我对圣女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我……”

他张着嘴巴，“我”了半天，忽然略带羞涩地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的玉葫芦道：

“师姐和圣女是不一样的。”

他说出这话时，云泠然分明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敢再看虞黎，下意识别过眼去。

虞黎头垂的更低了。

安静了好半天，云泠然才缓了过来，开口道：“师弟，你说得对，我不应该阻止你。”

“师姐？”虞黎抬头看向云泠然。

“我们修道之人，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如果我此时阻止了你，我们二人心中有愧，以后恐怕都不能达到至高的境界。”云泠然握紧手中的剑鞘，美目坚定而专注，沉声道，“所以师弟，不如先等我发信给宗门，我再和你一起进去。”

虞黎蹙眉道：“

可是那里面说不定很危险。”

“但是我也没法放心你！”云泠然直直看向虞黎。

两人目光相对，又是各自赧然了一会儿，最终云泠然还是说服了虞黎。

于是云泠然布置传音法阵，将在洞府里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师门，并请求师门联系合欢宗女修，请她们查看萧陶的本命灯有没有熄灭。

虞黎看着云泠然井井有条地布置这一切，心中触动。

对他来说，此生最敬佩的两个人，一个是不管面临多大危机，都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和缜密的判断的云泠然，另外一个则是……

虞黎眸光暗了下来，眼中痛楚、恨意、怔忪、失落不断交织。

那时他怎么能想到，那样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师兄，竟然是注定会灭世的天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