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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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总指挥的心很大呀，才这么点人，这么宏伟的计划，能实现吗？”

目送林啸带着特战大队离去后，站立遂宁城头的楚芳感叹道。

“什么叫你们总指挥？是我们总指挥好不好？”祝俞嘉扭头盯着她，撇撇嘴道。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行不？”

楚芳躲开他的视线，娇嗔道：“我是有些担心，就凭我们两万多人，真的能光复整个江南吗？这可不是一城一府，而是五六个省的地盘呢。”

长江边的九省通衢汉口镇，她没去过，可她曾听爹爹提起过，那里可离着一千多里地呢，别说打仗，光跑路都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赶到，而满人骑兵的凶悍程度，可不是凭空吹出来的。

“这有什么？实话告诉你，就这我还嫌林总太谨慎了呢，按我的脾气，早就挥师北上，直取京师了！……你就看着吧，只要你们守护好我的后方，别看我的第三团兵不满万，横扫湖广那是小意思，早晚我还要先人一步，率先打过长江去呢！”

祝俞嘉挺了挺身子，一脸豪气地道，他知道，从武汉北上，出了襄阳，就是广袤的中原地区了。

想要定鼎中原，把满人彻底赶出去，首先必须夺取中原重镇洛阳，这样不仅北上山西，东出山东都能随心所欲，更重要的是，这里是控制关中地区，进而征服茫茫大西北的咽喉之地。

祝俞嘉十分清楚，沿着黄河故道北征蒙古高原，以及西出河西走廊，重新打通丝绸之路，一直是林啸的梦想。

而他这一路，有着其他三路都没有的优势，林啸要他夺取的湖北地区，离中原最近。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厉害，谁都不放在眼里，那……你们林总，以后会不会自己做皇帝呀？”

“不会！”

祝俞嘉剜了楚芳一眼，斩钉截铁地答道。

虽然他并不很清楚，如果他们最后和明廷翻脸，林啸打算采用君主立宪制，议会内阁制，还是类似后世华夏那样的政治协商会议制来治理国家。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他们的队伍中，绝不会有人敢于重新复辟帝制，后世袁世凯的闹剧和下场，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一清二楚的。

“可是……莫非，他就一直甘于寄人篱下，做大明皇帝的臣子吗？他就不怕日后功高震主，被人暗算吗？要知道，大明朝臣之间的党争风气，和借刀杀人传统，已是积重难返，国家糜烂到这个地步，可不仅仅是天灾那么简单的。”

楚芳美眸望向祝俞嘉，小声说道。

她可不是莽夫，既然决定跟他们走，对以后的结局一定要有个判断。

况且，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已然充满了好感，然而理智告诉她，只有彻底解开自己内心的疑惑，她才敢放下心中忐忑，把自己交给他，踏踏实实地伴他一路前行。

这次，大战当前，她想敞开心扉，和他好好聊一聊，彻底探一探这帮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祝俞嘉听完，定定地看着楚芳，她的眼睛，就像在深邃的天空中亮闪闪的星辰，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就像能窥测别人灵魂深处一般。

这女子，不仅会打仗，能理政，还很有政治嗅觉呢，不简单！

踌躇良久，祝俞嘉缓缓开口，耐心解释道：

“就眼下来说，咱们接受朝廷招抚，以官军的身份抗清，是因为……只要永历皇帝一天没有弃国，大明就算是一天没有亡，这大义就仍在，希望也还在，天下人就不会心死而甘愿被满人奴役，只要明军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一定会有许多人愿意再次站出来反抗残暴的满洲人……

至于你说到的寄人篱下，我们林总是这样想的，借用一切用得着的力量，借用一切可以收揽人心的名义，借用一切可以打败敌人的手段，只要对反清有利，我们不介意，也不在乎寄人篱下。

想我华人江山，纵观历朝历代，皆因忠良兴，因奸佞衰，最后因内斗败，因而，在没有将满人赶出中原，赶出汉人世代居住的北方土地之前，我们不能重蹈内讧的覆辙。”

“至于以后，我们确实不会把收复的大好河山简简单单的拱手交给他们，林总刚才说的话，你应该明白了，咱们真正要依靠的，不是朝廷那些人，也不是士绅豪族，而是亿万黎民百姓……不要看不起这些泥腿子，有句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有带领全天下的穷人真正翻身，做了自己的主人，这个国家，才会强大，才能永久屹立不倒。

到那时，朝廷能不能容得下我们，永历皇帝能不能甘心做他的太平天子，这确实取决于他们自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想，林总一定会有对策的吧，真要翻脸，我们是决不会退缩的。”

“我想，这便是我们林总的真实想法吧。”

最后，祝俞嘉直视着楚芳的眼睛，柔声道：“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好的活下去，人的一生很短暂，若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国家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不再被人奴役，那我们此刻所有的杀伐，所有的争斗，都是值得的……到那时，我们便解甲归田，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好吗？”

…………

黔北山区，遵义东山道，一个叫虾子镇的地方。

一列队伍正匆匆前行，队伍全是骑兵，许多人还不止一匹马，除了战马外，还配有一匹驮马用以负载粮食弹药。

队伍的队形散得很开，最前方，十来名骑兵荷枪实弹，沿着崎岖山道蜿蜒而行，打头那匹马上端坐着的，正是林啸。

桂北战役已安排妥当，一切前敌指挥全部托付于祝俞嘉决策，林啸决定亲自赶往贵州为李定国助阵。

和张晨枫、丁帅他们通话中得知，西路清军已经大举南犯，其前锋兵分两路，分别攻向遵义和毕节。

因驻守毕节一带的刘文秀部兵力单薄，而李定国的北上主力则因战象行动迟缓而尚未赶到，张晨枫自告奋勇已前往毕节助阵。

李定国则亲率五千铁骑星夜北上遵义拒敌，其余三万步卒辎重随后跟进，新收编的原孙可望麾下白文选、马唯兴等所部，则暂留在贵阳整训。

丁帅的第一团主力从南宁出发后，也因有大量的步兵和辎重，尤其拖着那十五门笨重的钢炮，又是在山区行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这么多天紧赶慢赶走了八百多里已是不易，此刻刚刚赶到贵阳一带，离黔北遵义尚有两百五十多里的路程。

林啸担心黔北局势，于是命令何守信的警卫连脱离大部队，星夜兼程赶往遵义与他会合，而他自己也带着特战大队加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