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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柳煦儿听见兰侍官在与什么人说话,可是具体说了什么她怎么也听不清楚。
就在她一头往下栽以后,东厢房内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响动。耳聪目明的兰侍官精神一振,捞起人往门边凑。
“她怎么会在这里?”
从内向外推出一道不大不小的门缝,透过廊道的烛笼灯火照向昏暗的居室,逐渐映出熟悉的半边面孔,令兰侍官守了半宿的心得以放下:“她出来找梅姐姐。”
“我们回来以后,梅儿已经先回自己的住处去了。”门内人的目光回落,若非光线不足,叫外人细看,很可能会发现眉目依旧,却又好似与平日所见的那张面孔大不相同。
那是安晟,也是宋峥。
昏暗的居室掩去他身上还来不及褪下的夜行衣,没有绫罗绸缎的刻意遮掩,没有了精致妆发的刻意修饰,这一刻的安晟不再像个女人,宋峥本来就是男儿身。
“她看起来不对劲。”
何止不对劲,兰侍官被怀里人拱得热火朝天,她若不是个女人,哪还能端得住一脸沉稳与冷静?“她嘴馋我刚研制的新药,我给她吃了,顺便试试药性。”
“……”
宋峥蹙眉:“什么药?”
兰侍官刚要答,忽听西厢房那边传来不小的动静。习武之人耳聪目敏,宋峥同样听见了,正打算将身型隐回暗处锁上门,谁知兰侍官更快一步将怀里的人也推了进去,反手直接把门阖拢。
宋峥不得不接住柳煦儿,以免她笔直往地里栽下去。
隔着门扇,宋峥听见西厢房的许嬷嬷压着声音与兰侍官说话。
原来后半夜起昭燕公主突然闹起肚子,随行的医女虽然开了药方,但见效太慢,疼得昭燕公主直冒冷汗。心疼的许嬷嬷灵机一动,想到曾经听闻对门的安晟公主身边就养了位医圣后人。
据说那可是太后花重金耗心血好不容易挖来的人才。当时听说这事的许嬷嬷还私下抱怨过太后心眼太偏,人家昭燕公主自小体弱多病,也不见得太后多瞧一眼。这千辛万苦找来的医圣后人太后老人家自己都没用上,反而直接给了安晟公主,你说这不是偏
心眼是什么?
眼下昭燕公主闹肚子,许嬷嬷心里着急呀!甭管之前如何不待见安晟公主一行人,只要兰侍官能让昭燕公主不受罪,一切好说!
兰侍官并非看不懂许嬷嬷之前表露出来的嫌恶与鄙色,但她一向秉持医者父母心,能力范围内能帮则帮,更何况那还是位公主,没有留难地同意了。
等到门外重归平静,淡月清辉透过槅扇的纸面照进屋里。宋峥垂眸,隔着昏光细看怀中人的脸庞。她双眼紧闭,似是极不自在,压在别人怀里没个姿态。
宋峥想将她的脸给扳回来,温凉的指腹在触碰双颊的柔软之时微微一顿,那双眼睛睁开了。
“公主?”
彼此距离很近,近到呼吸喷撒出来的温热都能敏感感应。但因为屋里的光线太暗,以致于柳煦儿并未发现公主此刻的着装与平日并不相同,宋峥放心回应她:“嗯。”
“公主你的声音怎么跟平时不一样?”柳煦儿在他怀里拱了拱,迷迷糊糊仰高脸,好似并未发现公主的不同之处,亦未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宋峥忘了药效未过,声音听上去低沉粗砺,一如他俩在东殿初见的那一夜:“刚睡醒,嗓子有点干。”
“不对。”柳煦儿突然暴起,张开双手扣住他的腰往身上翻来又捋去,直把宋峥给吓了一跳:“你干什……”
柳煦儿横起小脸,双眼适应昏暗的宋峥心头一突,听见她说:“公主怎么没胸??”
“……”
宋峥眼疾手快摁住她还在往下探的手:“我平胸!”
“怎么可能?”柳煦儿恍惚之下大受打击,嘤嘤吱唔起来:“公主人美声甜,腰细腿长,难道不应该前凸后翘,怎么可能会是平胸!!”
宋峥眼角抽搐,始料不及柳煦儿反手扣住他的双腕,直接往她胸前按:“至少也得像我这样。”
“!!!”
宋峥惊得立刻就要把她劈晕,谁知柳煦儿突然撒手,软软往他身上栽,轻巧躲过他的手刀:“想吐。”
宋峥手忙脚乱只能伸手去接:“轻点吐。”
可柳煦儿没吐,她挨着公主的平胸,火辣辣的小脸拱了又拱:
“公主,我难受。”
行云蔽月,夺去屋里仅剩的光。宋峥看不清怀里的人,只能凭借触觉感知怀里窝着热滚滚一团,不舒服地直哼哼。
环住她的动作全凭身体的本能反应,宋峥唯有放松身体,悄悄绕过她背面,轻轻地拍拍:“没事,很快就会没事了。”
公主的嗓音不似宫中莺燕那般娇软甜美,不带情绪的时候有点冷,声音放软的时候又似润珠含玉,但此刻嗓音中带有一种独特的磁砺,充分缭绕在柳煦儿耳畔,有点好听,又有点熟悉。
非但声音熟悉,连这个拥抱也令她感到似曾相识。
就好像……好像在哪里枕过?
某个画面一闪而过,可这时的柳煦儿脑子太乱,身子太热,她很快就忘了这份似曾相识的肢体接触。
*
林大学士才气与名望并肩,已故老太君又是太后表亲,曾经关系十分要好,故而迁都建府之时皇帝特许了他一处座拥天然地理优势的府址,隔墙一片人人称道的杏花林,林过便是洞仙湖,依林傍水,清雅别致。
作为今科期集所,这日林府宾客满盈。过午男宾乘坐画舫入了湖心,湖畔仕女娇艳如那杏花别枝,隔水相望时,既不会唐突佳人,亦不算打破男女大防,林夫人巧思良策,迎得众宾纷纷赞扬。
事前林沁雪领过母亲的嘱咐,见早便领着贴身丫鬟上南院问安。这时府上来宾还不算多,南院一夜沉寂却未被打破,经询问林沁雪方得知两位公主还没起早。
“这都什么时辰了,竟还不起来。”喜眉的抱怨在林沁雪的瞪视下咽了回去,主仆二人在院子里静静等了小半时辰,才终于听见了西厢房起了动静。
许嬷嬷领着一串宫女打道而过,听说这位是林府小姐,稍稍降下身段与脾气:“林姑娘莫要见怪,实在是我们昭燕公主自小不曾出过远门,昨日舟车劳顿可把她给累坏了。偏生这宫外的膳食又不合胃口,到了下半夜还闹过一小阵肚子,直折腾到三更才给好生躺下。所幸来时我已命人换过宫里带来的被褥与床垫,否则这一觉怕也是睡不安生。”
一来就是一顿数落,林沁雪勉强撑
起笑脸:“还是我们府上照顾不周,不知昭燕公主今日恢复得怎么样了?是否需要再请大夫?若是实在不便参与今日游园聚会,回头我跟母亲说一声……”
“许嬷嬷!”院子里的交谈落在屋里人的耳里,着急地冲外喊:“我已经好了!今日我还要跟长姐姐去赏杏花呢!”
许嬷嬷脸色微变,似是气恼,夹着嫉恨,迫不得己只能压在心头,折回屋里变得法儿又哄又劝。
林沁雪与喜眉互视一眼,各自心中有了计较。
这头西厢房的昭燕公主还在据理力争,坚持要去游园赏杏,那边的东厢房却至今没有半分动静,更奇怪的是甚至连侍候的宫人都不曾出现。
喜眉频频朝东厢房门眺看一眼,眼看时候不早了,她家小姐终于坐不住。
柳煦儿听见庭子里的说话声时还没睡够,但习惯迫使她醒来就不能懒床。正当她睁眼迷迷瞪瞪看天色,赫然对上自家公主放大的美颜,惊得她整个人一下子全精神了。
更震惊的是她正枕在东厢房的架子床,床榻上的柔软凉垫还是昨日她与梅侍官一起铺的,而此刻与她同寝而眠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主子安晟公主,柳煦儿无声张嘴,整个人呆若木鸡。
万幸她不是个一惊一乍的性子,没有因为受惊而直接从床上翻起来吓坏公主。可柳煦儿愣是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会躺在此处,又为什么会与安晟公主同榻而眠却不自知。
如是反思,昨夜的记忆开始慢慢修复。
记忆里的她是从兰姐姐的怀里转而窝进公主怀里的,至于当时发生什么又说了什么,柳煦儿记忆模糊,完全拼凑不起来,唯一铭记在心的竟然只有公主的平胸!
柳煦儿往身边瞄,她家公主枕臂侧卧面朝这向,睡意正酣浑不设防,这么靠近的距离连公主的纤柔的眼睫都能一根一根数得清。
柳煦儿躬腰侧卧,也把正脸朝向她,一双眼睛亮得发光,盯着刚好被薄衾遮掩不显现的前胸,跃跃欲试的小手不知不觉往前探。
就在那双手即将抓上去的前一刻,屋外响起林沁雪的敲门声。公主闭阖的双眼一睁,目光定格在柳煦儿好奇的
小脸以及罪恶的小爪上。
柳煦儿脑子瞬然一空,双掌非但没收回,反而直接压向公主的胸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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