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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吉禄的怒喝声惊醒了地上的人,江海平脑子有些晕眩,但看到柳仙的那一瞬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坐起来,随后感觉到自己身上不对,一低头,脸色登时十分难看。
他想也不想就把手边能抓到的衣服都盖在了谈婉身上。
谈婉似乎什么状况都不知道,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被江海平突然坐起来和盖衣服的动作一激,她这才睁开眼;她茫然地看了看面前的几个陌生的男人,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状况,随后发出一声尖叫。
叫到一半就被藤蔓勒住了脖子。
柳仙匆匆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睛不再看,只是在谈婉发出尖叫的时候毫不怜香惜玉地勒住了谈婉。
但也已经晚了。
刚刚的动静肯定有人听到了。
而且——
这帮人不可能没留后手,毕竟——
柳仙微微吊稍的丹凤眼第一次绽出了不加掩饰的凶光,恶狠狠瞪着那个杜家的内管事。
杜家的内管事,或者说是眼前这四个人,此刻表情都是极度奇怪的;刚刚闯过来时是兴奋或者紧张,现在,则是凝固住的震惊、不敢置信和失望。
眼前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再加上柳仙的突然出现和她毫不掩饰的杀气腾腾,这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没能藏住。
江海平这蠢贼,是当了替死鬼了!
柳仙哪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恨得牙痒痒,只想把这个内管事连带着郑吉禄捆起来狠狠抽一顿,抽到不成人形。
“敢问几位有何指教?”柳仙心情差到极点,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东家家族里的内管事留,直接以气势压人;而同为炼气六层,那管事竟被柳仙压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江海平此时也彻底明白过来了,来不及有别的想法,他把外衣披上站起来,直接挡在挡在谈婉前面:“几位想干什么?我和我老婆办事碍着你们了?”
柳仙气哽住了,突然就不再和那内管事对峙,直接转过头直视江海平:“你老婆?哪个是你老婆?”语气平静得竟有些可怕。
江海平不知怎的,突然就心虚起来。他故意在柳仙能听到的情况下说过柳仙好几次坏
话,比如年纪不知道都多大了,比如特别像只母老虎;每次柳仙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都能理直气壮地一脸厚脸皮痞子相斜眼看着柳仙。
但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怕柳仙了。
他下意识地低了下头,但很快就又抬起头来与柳仙对视:“谈婉就是啊,我打算这个月末就带她去灵犀祠。”
谈婉裹着衣服坐着,垂着头,一只手还捂在脖子上——那里有被藤蔓勒过的痕迹。
闻得此言,谈婉肩膀微微震了一下。
柳仙气笑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好好好,”没说完忽然回头:“几位是要走?”
内管事被下面庄子上的人奉承久了,冷不丁被人压制了一回,心里不知有多不痛快了。但柳仙刚刚的模样和气势实在骇人,柳仙眼神一过来,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心底竟生不出半点和柳仙对抗的心思,勉强笑道:“这位道友,我等方才以为有人……有人在逼迫庄上的女修,是以激动了些,现在看来是个误会,不好再留在此处叨扰。”
“呵,”柳仙笑了一声:“几位还真是热心。不过,”她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笑还是愤怒:“怎么就这么不细心呢?”
“几位不是疑心有人逼迫女修吗?”柳仙眼神在江海平的脸上和谈婉的刘海上扫了一下,“逼迫女修这种事,怎么能靠一个男人的解释来澄清呢?谈道友,来,你说说,你俩,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叫谈婉的时候语速很慢,语气似乎很温柔,但比温柔更明显的是里面的愤怒,以及愤怒过头反而平静下来后的玩味。
谈婉身体微微抖了起来,但很快她就稳住了,她用眼角看了眼江海平,江海平给她的只是个背影;她低着头道:“我不曾被逼迫。”
江海平脸色很差,但不知是顾及柳仙还是顾及谈婉,他说话比平时还要有条理:“所以只是场误会,倒叫几位道友多心了。柳仙你也是的,还怕几个管事回头再冤枉了我不成;今日在下莽撞,耽搁了大家的事情,月末摆酒还请大家赏脸前来,给在下一个赔不是的机会——”
“好说好说,”江海
平其实想多了,内管事发现自己中了邪一样,想起柳仙就开始犯怵,哪里敢对她搞什么秋后算账;不过听江海平这么说,他很高兴有一个借坡下驴的机会,“今日亦是我等莽撞——”
“江海平!”柳仙这回真的是怒吼了:“是啊,你没强迫她!”
一条更细的藤蔓忽然抽向谈婉身边的地面,谈婉愣神间,那藤蔓已经探入地下,裹住一个东西,然后被柳仙抽回来:“但你俩要没人被强迫,这个东西是哪个闲得无聊的埋在地里藏着的?又或者是我栽赃陷害凭空变出来的?”
“归心香,这玩意可不好弄到手啊?我要没猜错,谈道友,你身上那股味道——”
“够了柳仙!”江海平忽然喝住了她:“这个月二十六,收完田后我摆酒。”
“你!”柳仙发现,怒气过了一定程度后反而能平静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她气得浑身发抖,最后只挤出了一句话:“你——好自为之!”说罢也不往自己田里去了,柳仙一甩藤蔓,让小指粗的藤蔓在林间土地上留下了一道尺深的伤痕,然后直接运起御风术往灵庄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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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沐寒睁开眼。
终于突破成功了。
她感觉有些疲惫。
这种疲惫不是□□上的——此刻,她体内灵力充盈,正是最巅峰的状态——而是精神上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次突破过程中,九华秘法的周天运转得尤其快,她生怕出了问题,神识锁着灵力一起在体内循环周天,简直不能更累了。
她这会儿看东西都有点飘了。
好饿啊,不过屋子里除了潘姐的蜜饯,似乎什么吃的也没有……她真的该弄些干粮丢神秀塔里存着的。
她直接自己放了个水球泡蜜饯吃,但糖水虽好,吃着是真的没有饱腹感。
吃了几口,她动作停住了:怎么好像有人在争吵?
还没等她仔细听,就听一声开门声,之后两个人脚前脚后大步走出去了。
好像是仙仙姐的屋子?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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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
平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头回发现你能傻成这样。”
“我哪儿傻了,我都明白——”
“是,你不傻,你老实,让人算计一回就直接把人领回家了。”
“不然呢?”
“不然呢?你知不知道她用的什么?而且她明摆着是冲着杜川楚去的,你中招属于她算计失误。”
“那又能怎么样?今天后来又来了那么多人,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看见我和谈婉那样子,哪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头,哪有可能所有人都一句话不说?我撇干净了,谈婉怎么活?”江海平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下午谈婉事发后就显得很……
说不上来是个什么状态。
但感觉是失望,恼怒,烦躁,痛心等诸多负面情绪混在一起,身上的灵压也不太稳定,本来即将破入炼气五层的修士,此刻气息竟在三层和四层之间来回浮动。
柳仙看了他这样子,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怕刺激到他导致他功法出错修为降阶,还是努力把语气放平了:“你明白你娶她为妻意味着什么吗?她身份,来历,真实目的和背后控制她的人,你知道哪个?”
“我都不知道,但也没必要知道。就她那个样子,哪里像是个正经的探子?怕是别人随便请来给杜——杜大挖仙人跳的。如今她众目睽睽之下失身于我,已是没了价值。”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当然?——你之前还觉得杜——”柳仙说道一半,怕刺激到江海平,立马改了口:“你之前还觉得杜川楚不会上当算无遗策呢。”
“但我总不能把谈婉扔着自生自灭。不管怎么样,谈婉之前是清白的,跟了我,之后又被人看见身子,”对着柳仙,江海平有些说不下去了,干脆背过身不看柳仙了:“我怎么能不管她?”
“她要害杜川楚,结果自己太蠢害错人了害你脑袋上了,然后你还要为了保护她那点名声娶她?”柳仙顺了两口气,然后才继续道:“江海平你不觉得你这么做简直就是个冤大头吗?”
“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江海平想到谈婉,心里更累了,但很快又告诉自己必须摆平心态,以后谈婉就不是不相
干的人了,不能对她这样,“总归,现在总归是我的人,我不能扔着不管。”
“你完全可以多给她些灵珠让她自己走,你虽然是凡人界来的,但也应该明白,女修又不是凡人的普通妇人,失了身就没脸活。”
“——我,我做不到。”江海平头疼:“只怕她一走就没命了。”
“你——”柳仙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看着江海平,过了许久,似乎是彻底平静下来了,她才继续说道:“认识你六年了,我一直知道你嘴上讨人嫌但为人没得挑;但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江海平,你为人居然能好到这个份上!”
“江海平——我祝你和谈婉,平安顺遂,白头偕老。”
说罢,柳仙头也不回地运起御风术离开了。
柳仙走后,江海平在原地站了半晌,直到觉得自己浑身脱力就快站不住了,才把自己的情绪彻底释放出来。他蹲下身,痛苦地抬手捂住额头;这痛苦无关谈婉也无关柳仙——
“杜大……你……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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