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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舞榭,曲歌渐歇,在乾安帝挥手示意之下,乐师便停止奏乐,行礼退居后位,他看了看下方圆台上站着的谢予迟,抬眼同秦皇后相视一笑。
“诸位也见到了,今日长玥公主以武招婿,凡是武力胜于长玥者,便是朕大雍驸马!”
众人喧哗,抬眼看向台上环臂站立的谢予迟,他眉眼带笑,风姿佳成,巡望底下黑压压一片人,眼尾轻勾,气质桀骜。
有几位习过武的公子跃跃欲试,可瞧见谢予迟这架势,不由得有些望而却步。
“还在等什么,上来便是。”谢予迟目光微凝,朝几人缓缓一笑。
一人许是被他那笑勾了魂,一个飞身便跳了上去,可还未近到他身,便被谢予迟一脚踢下了台。
那人胸口被踹得生疼,倒在地上捂住胸膛,好在谢予迟收了力,才不至于将他踹得吐出血来。
“下一个。”谢予迟笑意愈加柔和。
其余几人见这头锋上台竟坚持不过半刻,纷纷打起了退堂鼓,看向谢予迟的神色变成了恐惧。
“我来!”
话音刚落,后方传来一道声如洪钟的招呼,随即一个身穿武袍,留着虬髯满脸横肉的汉子高声道,“公主,请赐教!”
明明样貌生的粗鲁不堪,可却是懂得礼仪的,但就是这一张脸,让底下人皆失了好感,光是想想这大汉配上公主这张昳丽绝伦的脸,便不禁心生厌恶。
那大汉倏得朝前冲去,似有万山压制气势,谢予迟见人逐渐逼近也不躲闪,静静等人逼近,就在一掌袭来的刹那,他灵巧闪过,横掌一劈,直接扼住人的手腕,另一只手钳住大汉手肘关节,往后一压,伴随着骨头错位的声响而起,便是大汉的痛呼声。
谢予迟趁着他恍神之时,一脚踢上他腿弯处,那人直挺挺地跪下,面目狰狞。
大汉只顾着痛,又想用自己尚可用力的手去扶腿,谢予迟见状便缓缓退身。
“对不住了。”
轻飘飘一句话过后,大汉双眼一黑,就朝前倒了下去。
台底下,郁嘉遇将这两个人的不争力尽收眼底,于是狠狠咬
了一口手里的糕点,嘟囔道:“他们也忒弱,连长玥皇姐一招都过不了,特别最后那个,长得这般五大三粗,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挨了这么几下就昏过去了。”
“那汉子也够能抗受了。”郁烨倒一杯酒,放在嘴边润了润唇。
“他这一脚,可是将人腿骨踢断了几根。”
郁嘉遇瞪大了眼,望向台上谢予迟的神色满是崇拜。
忽然有一宫女走到郁烨桌前,欠了欠身,恭顺开口:“景宁公主,瑾王殿下请您借一步说话。”
抿一口酒入喉,郁烨抬眸,眼神幽深:“有什么事,这里说不可以?”
那宫女跪了下来,面色为难。
“罢了。”郁烨站起身,从桌前绕了出来,道:“带路。”
又在几招之内解决了上台的世家子弟,谢予迟理了理没有丝毫散乱的下裙,顺道在台下寻找郁烨的身影。
一眼便瞧见了郁烨,谢予迟微张了唇,却见她正跟着一宫女朝楼下走去。
视线随着郁烨的身影移动,有些急切的谢予迟想要下台去追,可美色误人,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又冲上来了几人。
被困住的谢予迟无法,只好按耐下性子去对付他们,下手也愈发重了起来。
宫女提着烛灯走在前头,看这目的地正是御花园,郁烨则不紧不慢地跟着,步伐悠闲。
“这一路上的照灯都未点燃,黑灯瞎火的,倒是利于谋财害命。”
“公主说笑了。”宫女握紧手里的提柄,神态自然:“这可是皇宫,京雍城里头最安全的地方。”
“是吗?”郁烨脸色一沉,望着前方纤细的背影,开口的声调带着淡淡讽刺之意。
入秋之后,没了蝉虫叫唤,御花园立即安静下来,加上无灯照明,除了一点幽暗的月色落下,才使得人看清路,再四周环望,皆是漆黑一片。
又行了几步,郁烨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前方冷冷开口:“你再往前几步,可就是御林军巡视的地界,要对孤下手,也得动动脑子才行。”
那宫女听到这话,立即停下了脚步,随即转过身来,表情狰狞。
接着,她猝然丢掉手里的灯柄,从袖口掏出一把细剑,直直朝郁烨刺去。
面色平静的郁烨冷哼一声,见剑刃逼近,迅速侧身躲开。
那宫女见一击不成,又横劈过去,细剑似要缠绕上她的腰际。
“郁烨,你害死我一族八十口人,留我一命,就是要寻你偿命!”
目光一凝,郁烨随手抓起自己身后一木纸灯罩,抵挡剑的攻势。
剑光一闪,她手里的灯罩瞬间断成两截。
额间冒出点点细汗,郁烨趁着灯布遮挡对方的空隙,快速朝一边躲去,可那宫女动作极快,几乎是立刻阻拦住郁烨的退路。
看着那泛着冷光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郁烨轻眯双眼,没有丝毫惧意。
“你方才说,孤害死了你的族人?”
“少说废话,今日你必命丧于此。”宫女目露杀气,遂抬起剑,直挨上她细嫩的脖颈。
瞥见宫女身后逐渐靠近的黑影,郁烨轻笑一声,“是吗?孤这命迟早要被阎王收走,可听你所言,还有你八十口族人给孤陪葬,倒也不亏。”
“你!”宫女气极,加重手里的力道,使的剑刃瞬间割破郁烨的皮肉,渗出血渍。
“啊……孤算错了。”郁烨笑意愈深,定定地看向手握细剑之人,忽的眸色一暗。
“还要加上你这一人。”
只是一瞬,宫女立刻察觉到身后迸现的杀意,慌忙转身以剑抵挡。
两剑相触,割鸣声在空中响起,似要冲裂划破这漆黑的环境。
“晚晚,到我身后来!”
黑影的说话声音响起,郁烨才发现来人竟是郁怀瑾。
迎击几招,郁怀瑾收剑后退站定,冷冽地看向对面之人。
郁烨没应话,但还是挪动着步伐走到了郁怀瑾的身后。
见情势不妙,那宫女立刻持剑逃离,一个飞身越过草丛,朝着院墙高处飞去。
危机已解除,郁怀瑾立刻转身,神色凝重地打量郁烨一番,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了她微微渗血的脖颈处。
“你向来机警,为何今日如此草率?”郁怀瑾从怀里掏
出锦帕连忙上前,覆住郁烨脖子上的伤口,几乎是质问出声。
郁烨自然听出了这质问声中蕴含着的浓烈担忧,便没有回嘴,低声喏喏道:“我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就这般好奇,值得拿着你的命去看!”郁怀瑾焦急未息,说话的语气又加重一层。
“嘶……”这时感受到脖子伤口传来的疼痛,郁烨故意呲牙咧嘴,吓得对面按着伤口的郁怀瑾立刻放缓了动作。
郁怀瑾有点自责,连声道:“对不住啊晚晚,我力道重了些。”
见这一计果然有效,郁烨面色沉静,不动声色地将覆在自己脖子上的锦帕拿下。
“多谢。”
郁怀瑾微微一怔,随即温柔笑笑。“往后可不能这般莽撞了。”
“嗯。”简单应了一声,郁烨便要离开。
发现郁烨作势要走,郁怀瑾连忙跟上,想起方才种种,心中有疑未解,犹豫半响,他开口问道:“我定会派人调查清楚,将那宫女抓捕归案,供你拷问,只是……她是如何将你骗离席上的?”
似是思付半响,郁烨淡淡说道:“她说殷歌唤我去御花园的湖心亭谈心。”
她倒不是忌惮他什么,只是若是让郁怀瑾知晓理由,恐怕又得自责,然后想着什么法子补偿她。
让他缠着,那自己还不得整日被烦死。
而郁怀瑾听罢,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这宫女面目我也只是模糊看过几眼,晚晚可记得那宫女有何特殊之处?”
郁烨想了想,倏然凝思,道:“她的武功路数,我似乎感觉异常熟悉。”
不过她遇刺也大大小小有过好几回了,这发现只能断定她或者她所属组织曾经暗杀过自己。
“那晚晚可知,她为何要至你于死地?”两人走了几步,郁怀瑾接着发问。
“她说她整个族人上下八十口人,都是我害死的。”
听到郁烨所言,郁怀瑾眉心一拧,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那晚晚可看见她手臂或者其他地方有什么特殊纹记?”
“瑾王殿下,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郁烨舒了一口气,停住脚步,转头扬眉瞅向郁怀瑾。
被这话噎住,郁怀瑾有些尴尬地笑笑,没有继续出声。
别了他一眼,郁烨继续走路,却也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宫服套得严严实实,使剑利落,我并未能看到什么。”
“晚晚。”郁怀瑾板着脸,语气严肃起来。
“方才自你说她是为了灭族之仇来杀你,我心中便暗暗有了猜测。”
“什么?”郁烨没有停步,视线落在前方。
“我昨日得到消息,专以刺杀为营生的北境喀什努一族,十日前便遭受灭族一祸,仅仅一夜,无论老幼,皆被屠杀殆尽。”
此话一出,郁烨顿住,侧头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可知何人所为?”
郁怀瑾摇头,语气恳切:“不知。”
难怪今日戚贵妃没有出现,她最锋利的一把刀被人拔除,怎么可能还有心情来这赏花宴。
但问题就是,这大雍境内,谁能有这般大的能耐,仅用一晚的时间就将喀什努族覆灭?
“既然晚晚方才说她是为了报灭族之仇,那么她应是喀什努的残余族人,他们曾在戚贵妃的授意下刺杀与你,恐怕这回他们便以为灭族一事,是你报复所为。”
“我倒也要有这般能耐。”郁烨冷笑一声。
“不管如何。”郁怀瑾接着紧张开口:“近几日晚晚不可轻易出府,我也会派人保护你。”
“这倒不必,保护我,府里那几个侍卫足够了,今日只是意外。”
“是我多虑了。”郁怀瑾笑笑,低喃一句:“他亦可以护好你。”
转眼就到了设赏花宴的楼下,两人自动将方才发生的事搁进肚里,谁都没有再提一句。
他们发现有人在木阶下徘徊踱步,靠近一看,发现正是出来醒酒的廖云淮。
原以为无人与他往来交涉,可后来有几位朝堂新秀猝不及防地走到他跟前,要给他敬酒。
想起郁怀瑾的话,他原本不愿理会,但对方热情实在太盛,谈话间又发现他们竟是自己以前的同门,这才架不住规劝喝了几杯。
“廖大人?你是否无碍?”郁怀瑾询问道。
循着声音抬头一看,廖云淮第一眼便瞄见了郁烨,害怕自己饮酒出糗,便微红脸低下头,结巴之症重新上了身。
“无……无碍。”
“想来宴会并未结束,那我们一道进去吧。”郁怀瑾邀请道。
“好。”廖云淮应下,便跟在了两人后头。
再回到宴会上之时,圆台上已七横八竖地倒了十几个人,他们表情痛苦,一看就是惨遭凌虐。
“这下完了,长玥是嫁不出了。”乾安帝看得虽然开心,也不免生出些愁闷。
皇后附和:“本宫也看长玥的功夫这般厉害,往后招了驸马,一个不顺心,也许能将人活活打死。”
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竟然成了上头两位的心愁,谢予迟只顾注意重新回到了宴会的郁烨。
几乎是郁烨出现的瞬间,谢予迟原本淡漠无趣的眼神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但无意看到郁烨身后跟来的廖云淮之后,他的面色徒然一沉,周身冷冽,眼神晦暗不明。
他得想办法立即停下这次的比武招亲。
不过片刻,谢予迟便心生一计,趁着台上最后一人冲来之际,他故意没有躲闪,被那人击中腰腹后应声倒下。
只是侧俯在地面的时候,谢予迟迅速出手,拔下头顶的簪子朝着那人小腿击去。
那人哀嚎一声,也摔倒在地上。
“不好了!长玥公主受伤了!”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场面立刻慌乱起来。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可郁烨还是听见了叫喊声,她往台上看去,发现谢予迟果然倒下去了。
“让开!”
心急如焚的郁烨怒喊一声,随即拔开围观的人群冲上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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