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恐惧魔王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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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蛛峡谷某处峭壁之上，昏暗的阳光将那一座高耸而阴森的法师塔映衬得愈发孤寂，脚下的浓雾不断在峡谷中翻腾，除了一根根年岁悠久的巨木树冠，什么也看不见。

湛蓝的魔法灯具将大厅中的景象堪堪照亮，一位重复着手上清扫工作的佝偻老人突然停下动作，缓缓抬起了头。

几乎同时，那扇古旧的大门悄然打开，清晨的暗淡阳光随之照耀进来，将门上抖落的大片尘埃清楚照亮。老人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向中间靠了靠，显然，他很不满，也不知道是因为尘埃，还是阳光。

“她还是那样做了，对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即将渴死的沙漠浪人，老人的话语尽管听起来奄奄一息，可依旧能从中感受到莫名的锐利。

“站在她的立场上，不管如何，她都得试一试。”走进大厅的是一个矮小的身影，灰白的茂盛胡须几乎将他的前胸完全遮蔽。

看着一脸疲惫的马格纳斯向自己缓步走近，法师塔老管家轻轻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好意，可那个年轻人有可能带来的危险，可不比巨龙要小多少。”

闻言，侏儒大法师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轻声自语，一边跟对方擦肩而过：“我们不能因为潜在的危险去否定一个人的未来，这可是您教我的。”

望着对方渐渐消失在走廊阴影中的背影，老人轻轻一叹，随后挥手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轻风，将大门重新关上，大厅内再度恢复了原本的昏暗。

“真是多事之秋啊……”

“可不是嘛。”耳边回荡着微不可察的叹息，马格纳斯的动作短暂一顿，随后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来，看向了旁边的漆黑房间。

魔法灯具随之绽放出淡淡的辉光，将房间内的景色逐渐照亮。空旷的四方空间内几乎没有任何陈设，唯一的色彩除了照明工具之外，便是地板上那巨大到几乎铺满整个房间的法术阵列。

在法阵的中央，一个圆台形凸起显得十分令人瞩目。淡紫色的奥术纹路遍布其上，细微而不可忽视的强大魔力在其中不断涌现。而在圆台的上方，一柄猩红的镰刀斜着浮在空中。

不详的气息不断向着四周扩散，可在地板上的法阵禁锢下，始终只能回荡在圆台上的方寸之地以内。

乌萨勒斯·逆风收割者，虽然是神器，可它所具备的汲取他人灵魂的力量实在是太过邪恶，在提瑞斯法议会提议带走它的时候，奎尔萨拉斯的高层几乎都是举双手双脚表示赞成。

大法师们原先的想法本是想要销毁它，可这件神器是依靠一个位面毁灭的力量由黑暗泰坦亲手铸造而成，想要摧毁它，何其之难？

如今，大法师们只能将其封禁在提瑞斯法议会的驻地，尽管没有了守护者，可不得不说，整个世界，确实没有几个人能够突破这座法师塔。

按理来说，它将永远不会重见天日，永远不会再对这个世界造成危害……

“危害？这就是你对我的理解？”

一道嘶哑的声音突然在马格纳斯的耳畔响起，仿佛无数根锐利的尖刺摩挲自己的耳膜，麻痒疼痛的错觉不断在脑海中交织。

然而马格纳斯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眉头微微一紧：“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黑暗泰坦？”

“我知道你的名字，恐惧魔王，乌萨勒斯！”

猛地转过头去，马格纳斯的眼眸中倒映着一个模糊的半透明身影，惨白的灵魂力量如烟雾般凝而不散，一张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容在其中若隐若现。

白骨一般的面颊，细小而阴狠的猩红眼眸，细密尖锐的苍白利齿，以及那自额头探出，斗志昂扬地弯曲向上的犄角，无不在证明他身为纳斯雷兹姆的身份。

“你知道我族人的特点，如果不是为了合作，我可不会使用我的本来面目跟你们打交道。”尽管法阵能够约束逆风收割者的力量，可乌萨勒斯对于灵魂领域的研究，确实要比这些大法师高太多了，至少在这间屋子里显现自己的灵魂投影，并不是什么难事。

马格纳斯对于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在确认对方无法挣脱法术禁锢离开这个房间后，他也没有再去纠结这些小事，毕竟最近的麻烦，太多了。

不过真正让他驻足在这间屋子门口的原因，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合作？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跟你合作？”正如往常一样，马格纳斯对于乌萨勒斯的话语嗤之以鼻，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就想直接转身走人。

“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刚刚迈出的脚步突然停顿在空中，马格纳斯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转过头来：“敌人？是在说我和你吗？”

“不，我是说，燃烧军团。”语言的力量潜力无穷，可想要将其发挥到淋漓尽致，必须要有人倾听。乌萨勒斯很高兴，在这段时间的各种事件堆积下，马格纳斯终于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你可是恶魔……”对方的笑容令人心里发毛，侏儒大法师不禁皱了皱眉。

“萨格拉斯毁了我的一切，甚至试图奴役我的力量和灵魂，我只是理所应当地报复而已。”直接打断对方反驳，乌萨勒斯干净利落地将自己和燃烧军团区别开来，同时，一股晦暗的能量在房间内涌起，构建起一幕幕久远而骇人的景象。

被烈焰包裹的庞大身躯从天而降，如山岭般的毁灭剑刃开天辟地，将那个充斥着恶魔和混乱的世界撕成了粉碎。面临威胁，一群青面獠牙的恶魔奋起反抗，首当其冲的，正是那个名叫乌萨勒斯的恐惧魔王。

可这位神祗之所以建立这个永恒监牢，并不是因为他无法击杀他们，而是因为恶魔在扭曲虚空不断重生，如蚊蝇般烦扰着神祗创造的世界。

他们失败了，血肉被碾成粉末，连灵魂都被吞噬殆尽……

那个如高山般伟岸的身影，尽管只是幻象，可依然让身为传奇的马格纳斯瑟瑟发抖，来自灵魂深处的卑微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这种力量，这种力量太强大了！凡人，不可能战胜他！那是真神，萨格拉斯！

见自己给出的幻象成功震慑对方，乌萨勒斯的脸上浮现起微不可察的阴冷笑容，随即在对方发出感慨之前，很有先见之明地开口解惑：“萨泰尔有野心，有实力，在经历过这么久远的岁月，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胆敢违背萨格拉斯意愿的主人。”

“可她太自负，太偏执了。原本我以为上一次的失败给了她足够的教训，可整整一万年过去了，她依旧不曾改变。”

“想要彻底毁灭黑暗泰坦和燃烧军团，我需要一个更强的主人，不管是力量，还是精神！”

乌萨勒斯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在脑海中回荡，马格纳斯的呼吸莫名变得急促起来，下意识，他的脑海里再度浮现起刚刚那个睥睨天下的身影。

“不！我们抗衡不了这种力量，即使是邪能……”

“哦呵呵，我亲爱的朋友，我可没说我们要靠萨格拉斯的力量去打败他，那太愚蠢了。”尖锐的笑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在不断冲击马格纳斯耳膜的同时，一股难以察觉的阴冷魔力从逆风收割者上溢出，极快朝着侏儒大法师的身上汇聚。

“我说的是，连黑暗泰坦都为之恐惧的存在。”

“虚空！”

这一刻，房间内的空气突然不断颤栗起来，就连法术光辉都仿佛因此而恐惧，晦暗的色彩愈发浓郁。更令人惊骇的是，马格纳斯的双眼，被一团连光线都能彻底吞噬的漆黑笼罩。

看着对方的脸上露出明悟，紧绷的神经也因此而渐渐放松，漂浮在一旁的乌萨勒斯嘴角如裂隙般撕开，露出了狰狞而阴狠的诡异笑容。

就算是机器都存在BUG，更何况是人类？恐惧魔王深谙如何利用凡人心防的缺口悄然侵入其精神，不需要杀戮，不需要鲜血，甚至，都算不上是谎言。

放大危机，偷换概念，然后达成目的。

就像之前说的，语言，是一门艺术……

大厅之内，正在进行打扫工作的老人再一次停下动作，那双浑浊的双眼凝望着法师塔深处，浓浓的疑惑在其中不断浮现。可很快，他盯着自己枯槁而无力的双手轻轻一叹，充耳不闻地继续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