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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
阿秀一边向前伸手,一边急呼,清秀的眼眸里急出泪光。
颜曲府原本也已经陷入绝望。
可很快,他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等等!阿秀!别过去!我感应到他的炁了……像是炁,又好像不是……总之,它正在暴涨而升!”
青色的火焰中,周逸神色安详,表情平和,犹如老僧坐化。
不同的是,他体内那股生气非但没有削弱,反而飞快攀升。
潜藏于体内深处的养生之力,再度从各个角落涌出,化作一汪能够浇灭世间一切业火的灵泉,将那股妖火隔绝于身体之外。
“人间武力,果真能与妖物抗衡。只不过,大多时候只能勉强与之抗衡。”
周逸估摸出来,这风之君的道行,还要略胜旺财村中的鬼车。
总之,也是属于大荒县主之上大荒太守之下,这一实力区间内的大妖。
而自己虽初入观魂,可准确来说,除了轻功《踏青云》外,并未学过其它正儿八经的武技。
养生之力,能够模拟出气感,那显然是高于寻常武人“炁”的存在。
即便自己武技上有所缺失,可与同境界武人相比,实力上也当胜过一筹。
由此可见,人间顶峰的观魂武人,大概能够勉强招架县主封号的妖物鬼怪。
而自己,或许只要能再吸入一两缕青烟,便能凭自身的养生之力,徒手对付这一层次的妖怪了。
“黑色小字里最缺失的部分——境界与实力对比,终于被我总结出来一些。”
周逸面上浮起浅浅的欣喜。
偶尔挑战一下黑色小字,也算是难得的恶趣味了。
玉清河面上,不知何时飘来一阵雾气。
宛如白纱帷幕,围绕周逸与妖物所在的画舫残舱,堪堪隔绝住了码头岸边人们的目光。
月华宛如水银,洒降向那枚圆润光滑的脑壳。
周逸的双肩好似微微抖了抖,又似乎没动。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落下,养生之力流转通体百骸。
笼罩全身的青色妖火随之萎靡,衰颓,熄灭。
不剩一丝。
扇动黑翅悬飞于半空的风之君已然目瞪口呆“你……你怎么会没事?这怎么可能!”
周逸单掌持于胸前,眸眼低垂,无悲无喜
“佛曰,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风之君施主,西天路上,大妖鬼车和白雨还在等着你。”
“是时候,该上路了。”
闻言,风之君双翅轻颤,脸色骤变。
“且慢,你说鬼车白雨?你为何要提它们?”
猛然间,一个惊悚的念头从它脑海中蹦出。
风之君表情僵硬,毛羽倒竖,几乎是扯着嗓子低声吼道“你……难道你就是在文和县里杀死鬼车和白雨的高人!”
早先得知鬼车被人杀死时,它还颇为不服。
甚至欲向平江君请令,前往文和县烧死那所谓的高人。
可今晚此时,它面对来自文和县的光头高人,却再无半点相争之心。
漫天星斗,莹莹月光下,一道悬天垂地般的剑韵,正矗立于那名僧人的头顶。
“饶命!高僧饶命!”
风之君面露哀苦,一边稽首求饶,一边向后倒退。
周逸双手合十,淡淡道“佛曰……”
未等日完。
风之君怪叫一声,展开庞大的黑翅,头也不回地向远空飞去。
它的飞行速度极快,堪比电光火石。
两个呼吸不到,它便飞出了数百步,身体已然化作一枚小黑点,转眼便要投入河岸另一边的莽莽山野。
“……不可能。”
周逸不急不忙,直到曰完,方才双指并拢,向前点出。
嗡!
剑气轰然射出!
发出一阵犹如雷音的巨响,回荡河边山野。
肉眼凡胎却很难看见,一道宛如横天巨瀑的剑光,须臾间扫过河面,贯穿山野。
“啊!”
一声惨烈的悲鸣从山边传来。
顷刻间,戛然而止。
目力所不能及的尽头,但见一团血肉从中炸裂,纷纷扬扬,洒降山河大地。
大妖风之君。
陨于平沙镇西,老码头旁。
时隔多日,一夜一次的剑气再度射出,周逸竟有种说不上的痛快。
这种感觉,仿佛沉积已久的戾气在一瞬间化成他通往无边快乐彼岸的源泉。
“逸尘大师……难道徐府上空的那道剑韵就是你……”
颜曲府瞪大眼睛,震惊而又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逸。
半晌,他吐出口气,苦笑道“颜某还真是愚笨不堪。我早该想到,那晚在后院的,除我以外,便只有逸尘大师。能留下那道剑韵的,自然就是大师你了。可为何……为何大师还推说没看到?出家人,岂能打诳语啊。”
周逸转过身,微微一笑。
“佛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僧没看到即是看到,看到也即是没看到。是颜教头着相了。“
闻言,颜曲府身躯一震。
仿佛陡然间想明白了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生平第二次,眺望向那一道斩碎了星月风尘的连天剑韵。
可今晚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渐渐的,他眼里那沉重郁结之色,犹如烈日下的白雪,融化消散。
眉宇间竟然多出一抹潇洒自在的浅淡道韵。
“原来如此,斩不断即是早已斩断,即便斩断了也不见得真的斩断,如此,又何必去斩它?”
“某明白了,哈哈哈哈,某终于明白了!”
“多谢圣僧,助颜某重证武道!”
啪!
颜曲府十分随意地箕坐于船舱甲板。
夜风刮来,吹掀起他一头半白的乌发以及泛黄的旧腰带,随风飘荡,自在洒脱,宛如风中仙人。
他随手一挥,已落于河中央的烟斗竟飞出水面,重新握住。
一边拍击甲板,一边大笑高歌。
击法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玄妙的韵律,与风蝉水露之声隐隐相契。
与此同时,他体内早已跌落谷底,萎靡成一缕的炁,开始飞速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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