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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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想过,并没有人惦记你那点儿垃圾似的宝贝,抓你来到这里,只是因为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汤姆轻轻地将魔杖从哈里曼痉挛的手中拿下,“钻心咒用得不错,你的心里充满了恨,&bsp&bsp你想要折磨我,甚至杀死我,对吗?”
哈里曼的眼睛惊恐地瞪大,汤姆几乎原模原样地重复了他的心声,究竟是什么时候?难道自己的内心被窥探了?这是何等的摄神取念?哈里曼本能地想要重构起大脑封闭术,只是他越是慌乱,&bsp&bsp心中那些不该出现的想法就越是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仿佛有一双精巧无比的手精准地撕开了他的心脏,将那些被掩藏在他血腥记忆之下的重点一段段如做笔记一般用红笔勾勒出来。
“我究竟惹到了谁?”哈里曼的心里飞速闪过在伦敦见过的每一张面孔,&bsp&bsp他们此行已经足够隐秘了,在被抓住前绝对没有接触过任何巫师,而那些被他视作草芥的麻瓜根本没有出现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哈里曼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你有想过自己会坐到平日里你折磨的那些人的位置上吗?”汤姆拍了拍手,挥舞着哈里曼的魔杖,一条条毒蛇从杖尖钻出又迅速破碎,在这样高频率的魔咒压榨下,这根早已不堪重负的魔杖发出了阵阵哀鸣,“你还要执迷于那些可笑到让人笑不出来的破烂吗?如果不开口,接下的事情可能是你无法接受的。”
哈里曼紧紧地闭上眼睛和嘴巴,想要物理断绝汤姆的摄神取念,哪怕他明白这是徒劳,但已经毫无办法了。
“哦?难怪你对英国的巫师们如数家珍,居然有人专门做过培训吗?”
哈里曼的魔杖在汤姆的指尖轻盈地旋转着,翻出一个个漂亮的弧线,&bsp&bsp尽管魔杖被夺走,&bsp&bsp但钻心咒的痛感却依旧强烈,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哈里曼挣扎着抬起头,对上了汤姆黑洞一般摄人心魄的眼睛,他在这黑色的深处看到了一抹比他要残酷狠辣无数倍的血色,就像乡间村头的地痞无赖见到真正烧杀劫掠的悍匪,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没有血腥气,但他魔力的根源躁动着的狂念却是那样的震撼人心,尽管诡谲恐怖,但这种力量依旧有着堂堂正正的气势,为什么一个身上没有血债的人会拥有魔王的气概?哈里曼不知道带来这个矛盾表象的根源与因由,心中只剩下在往日里屡试不爽的洞察在此刻毫无作用的惊恐之中。
汤姆像一个朗诵课文的乖巧学生一般,用捧读的语气朗读着哈里曼那些潜藏在记忆深处不愿意触及的记忆。
“我觉得‘汉诺威吸血鬼’这个名字比弗里茨·哈里曼好听多了,你为什么不继续用下去呢?”
听到这个早已死去的名号,哈里曼如同一匹受惊的马一般哀鸣一声,捂住了耳朵,但汤姆却对他没有半点儿仁慈,甚至在翻看过记忆后,连愤怒的必要都没有了。
“七年,二十七个人,你是如何做到如此平均,如此随机的?你的口味可真是变态,”汤姆思索片刻,说道,“我就说怎么看着你越来越眼熟,我小时候听过你的故事,德国有名的杀人魔,但我记得你明明在年就被处死了……也难怪,你是个巫师,那么哥廷根大学地下室里存放的那颗头颅又是谁的呢?”
起初,哈里曼只是觉得惊恐,这种记忆被肆意把玩的滋味着实有些不太好受,但很快,他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汤姆口述的内容早已不是他引以为豪的杀戮记忆,而是那些连他自己都刻意忘记的陈年旧事,他早已忘记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但在汤姆的提示下,他又不得不痛苦地回忆起来。
“你第一次受到指控是在十六岁?啧啧,我在十六岁的时候还会因为违反校规而伤心难过很久呢,”汤姆蹲得有些累了,他站起来身来,用看待一块腐肉的目光俯视着这个已经语无伦次的男人,“哦,你被指控杀死了一名发现你虐待儿童的铁路工人,向警察举报的人居然是你的父亲,我实在想象不到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你爹都这么不待见你……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十六岁的巫师,只敢对儿童下手呢?”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哦,原来在这里,”汤姆发出了一声嘲弄的笑声,笑声穿过了哈里曼的手掌,穿过了他的鼓膜,直击他的记忆深处,“怪不得你喜欢穿这种衣服,原来对于弱者而言,你所恐惧的,终将成为你伪装的外壳吗?”
汤姆抓着哈里曼的头发,把他抬到了和自已一样的高度,双眼打通了一条直通哈里曼灵魂深处的小径,并且撕扯着哈里曼的意识一起向下坠去,坠到那个被理智与魔力层层封锁的禁区。
哈里曼只想快点儿逃离这个压抑到令人恐惧的地方,汤姆夹杂着快评的朗诵对他而言胜过他见识过的所有刑罚与责难,他苦苦经营多年、用一条又一条人命堆砌的严肃外壳被这漫不经心的言语一点点敲碎,露出了蜷缩在外壳深处,那个停留在十一岁的瑟瑟发抖的男孩,他浑身,披着一件脏兮兮的铁路工人的外套,无助地蹲在墙角抽泣着,一个打着赤膊的男人坐在床头,用沾满油污的烟斗抽着劣质的烟草,时不时狞笑着将烟灰弹到他的身上。
“滋味不错吧?小子?”
汤姆松开手,哈里曼的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在崩溃的边缘,他的余光看到了汤姆一开一合的嘴唇“滋味不错吧?小子。”
十一岁那年的屈辱、造就他一声的屈辱经历如此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哈里曼流下了苦涩的眼泪,他明白,自己从未、也从来不会忘记这段往事,尊严被汤姆踩在脚底反复鞭挞,他的眼前一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恍惚中,只能听到汤姆隐隐约约的声音。
“你把你父亲的头放在了那儿?说真的,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厌恶我那不负责任的父亲了,都没想过这种事。”
“你们想要把最稳定的英国也拖进普鲁士无秩序的漩涡中……不得不说,一群乌合之众居然也有点儿策略的眼光,不过你们想要靠什么渗透呢?靠钱吗?还是用那种提心吊胆、茹毛饮血的日子去诱惑早都踏上文明生活的正常人?”
“啧……纽蒙伽德吗?”
汤姆轻啧一声,陷入沉默,过了半晌,他俯视着哈里曼,抬起手,一只泛着绿光的小蛇从袖口滑出,盘在他的指尖上,蜷曲身体,然后如弹簧般猛地一蹦,跃到了哈里曼的头顶,它在头发间寻觅了片刻,找到了方向,灵巧地爬到了哈里曼的额头上,张开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口,用锋利的毒牙挑起了他右眼的眼皮。
汤姆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只见小蛇用信子轻轻地舔舐着哈里曼浑浊的眼球,凝实的躯体变得虚化,很快化为一团蛇形的魔力,只有一对撑起眼皮的獠牙还保留实体,绿色的魔力包裹着一团不成人形的灵魂,硬生生地刺进了哈里曼的眼球之中。
这个过程应当是伴随着剧痛的,但是神智崩溃的哈里曼已经感受不到疼痛,或是无法对疼痛做出相应的反馈了,随着魔力的深入,哈里曼的身体如同一条蛇一般诡异地扭动起来,他的左眼猛地瞪大,左手挣扎着想要反抗接下来的遭遇,但是他的右手却缓缓抬起,按住了无序舞动的左手,嘴角露出了矛盾不已、似哭似笑的表情。
看着眼前表情崩溃,甚至连灵魂都要土崩瓦解的人,汤姆的嗓子眼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恶心反胃的不适感,他干呕一声,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额头,他竟然在这样一步步摧毁一个人的过程中感受到了快感,他沉浸在这种高高在上的审判之中,沉浸在肆意玩弄灵魂的享受之中,而这种心态的转变在之前的漫长时间里,他浑然不知,直到现在才有所反应。
“该死……怎么会这样?”汤姆抬起手,抽出魔杖,属于黑魔法的力量正在驱使着他走上命中注定的道路,那些来自那本绿色的古代魔法书的咒语正一条一条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恍惚中,他眼前的场景飞速变换。
谷偺<spa> ……
肮脏的小巷中,克雷登斯的身体已经倒在地上,唯一残存的默默然的魔力失去制约,飞快地蚕食着他没有生息的躯壳,眼看着一团黑色的烈焰就要拔地而起,汤姆·里德尔冷笑一声,刺眼的绿光从杖尖涌出,将那团尚未成型的怪物钉在原地。
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多么迷人的气息!这是力量,是权力,是永恒的生命!
他沉醉在自己如同造物主一样的力量中,肆意地玩弄着充满恶意的默默然,平日里被万人惧怕的怪物在他的魔咒下竟如同橡皮泥一样柔软脆弱,他用默默然的身躯拼写出自己的名字——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我讨厌这个平凡的名字。”
他皱起眉头,挥了挥手,字母随着他的动作交替改变着位置,最终成为了一个崭新的词——伏地魔。
……
“又是他。”
汤姆捂着血管“砰砰”直跳的太阳穴,咬着牙暗骂一声,自从纳尔逊收到邓布利多送来的箱子后,他总能见到这个该死的自己。
“魂器、默默然……就不能尝试一点儿没有副作用的力量吗?”
但很快,小巷中的身影扭曲变形起来,头发脱落、五官变形,成为了纳尔逊在今早为他展示过的模样。
汤姆轻笑一声,这位伏地魔再次摆出那个滑稽的姿势,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我希望我的博格特不要是这个鬼样子。”
汤姆深吸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了平静,额头上满是细汗,他随手一挥,一面镜子浮在了半空中,他盯着镜中的自己,嗤笑一声,“你还要执迷于那些可笑到让人笑不出来的破烂吗?”
他刚刚对哈里曼说出了这句话,如今又对自己说了一遍。
镜中的人抬起头,小巷中的身影消失不见,汤姆的视线再次回到了对角巷地下的房间之中。
……
哈里曼正在以一种眼镜蛇般的姿态抬起上半身,被毒蛇咬过的右眼中塞满了绿光,和路德维格祖父曾经的模样如出一辙,哈里曼瑟缩在自己左眼的角落里,身上盖着那件铁路工人的旧衣服。
“弱小并不能成为你向更弱小的人宣泄的借口。”
汤姆眯起眼睛,冲“哈里曼”扬起下巴,“拿回你的东西,做到更好,最后……摧毁它们。”
“哈里曼”点了点头,弯曲的下半身渐渐站直,回归了人的姿态。
“我会盯着你,”汤姆冷漠地说道,哈里曼眼皮上的蛇牙迸碎,涌进了他的双眼中,“无论你们曾经想要做什么,现在我只想看着那些想要借着纳尔的梦想暗度陈仓的鼠辈,计划泡汤。”
他将那根满是裂痕的魔杖塞回了哈里曼手中,看着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只有傻了吧唧的汤姆·里德尔整天想着长生不老。”汤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耸了耸肩,走到墙角的柜子旁翻出一只巧克力蛙,撕开包装,把挣扎着想要逃脱的巧克力蛙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咀嚼着,他低下头,看了眼画着阿芒多·迪佩特画像的巧克力蛙画片,嘟囔道,“什么时候能有里德尔大人的画像啊?”
巧克力的苦涩在口腔中散开,很快被反复的甘甜取代,汤姆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坐到了柜子上。
“黑魔法影响心智是潜移默化的,但我为什么每次都能察觉到它对我的侵蚀呢?”汤姆摇了摇头,至少对于他而言,这已经不再是一个问题了,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银球,举到嘴边问道,“你们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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