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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尚书林世蕃此时在皇帝暖阁内,暖阁里侍立的内监、侍卫全部都被支到院门外,暖阁内只有君臣二人。
上首坐着的皇帝此时面皮涨红,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林世蕃道
“若是朕没有什么理由,仍要留她在京中呢?”
“皇上是大宸明君,断不会做这种糊涂的事。”
林世蕃以额触地,恭敬答道。
皇帝忽觉怒意升腾,反而笑出声,谁都拿这些话堵他,威胁他。
“天下人都可以做的事,朕为天下人之主,朕做不得?”
皇帝又笑,这真可笑。
林世蕃伏地不起,颤声喊了句“皇上”!
他抬起头目视眼前的帝王,这个少年一切都好,除了这件事上的执拗。
“皇上,皇上还年少,待皇上年岁渐长便会知道……往后需要经历的事有很多,很多,儿女私情……是很小的事,几乎不值一提……未来会补偿,回报给你很多更好的……”
这些话说出来太艰难了,他虽然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但如今他也是君上。
对于君上,这些僭越的话本不应当说。
“皇上,想想莅王殿下您的父亲,想想……”林世蕃的话忽地止住。
眼前这少年,没有疼他的至亲在世,大概是因为这个,他才忍不住说了这些话吧。
暖阁外一阵喧嚣,脚步声传来,片刻之后便到了门外。
“皇上”,宜秋伏地跪拜如仪,鬓发散乱,气息急促。
“你回去!”
世蕃话音未落,宜秋便转头向他道
“爹爹,让女儿自己处理,你相信我!”
转身伏地再拜,“皇上,请宽恕我父亲言语上的冲撞,他戎马半生膝下只有臣女一人,是以……”
“朕从未想过要怪罪你父亲。”
皇帝面色恍惚,隐隐有些喜色。
宜秋再度转向林世蕃低声道
“爹爹,你先回去,我有话要单独和皇上说。”
林世蕃气结,待要出口呵斥,宜秋又握着他手背用力点点头道,“爹爹放心。”
在宜秋暗示之下,林世蕃静下心想了想,这笔烂账终归是要和皇帝摊牌,如果趁着此次的时机让他们当面说开,宜秋或者能比自己更适合拒绝和安抚皇帝。
他意有所指地提醒道“你不会说话,不能冒犯皇上!”
见宜秋郑重应下,这才向皇帝告罪退下。
暖阁内一时寂静下来,皇帝看她半晌才温言道
“秋……你起来吧!”
宜秋并未起身,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再度叩首伏地恳求道
“臣女,想暂时留在京都,请皇上允准。”
皇帝惊讶之后才大喜道
“秋姐姐,你愿意留下来啊!”
宜秋头触地不起,继续道
“臣女要等他平安回京再离开。”
“他啊?”
皇帝面上笑意未消,眼中已满是嘲讽。
“为什么啊?”他不解,“我不好吗?”
“您是皇上”,宜秋答道,“皇上很好。”
“因为我是皇上,所以不能是我?”
皇帝声音咄咄。
宜秋忽地顿住,似在思索。
“不”,思索片刻后她断然道,“与皇上无关。”
“所以?”
“所以,错在臣女。”
“呵”,皇帝颓然,“你有何错……他有何错?”
皇帝心想,看来真的是自己错了。
宜秋惶惶,“皇上是天子……”
她有些迷惘,“臣女……并不好,皇上也清楚,蛮横……待人并不宽厚……”
皇帝咬牙打断她,“你不是自污,你是在侮辱朕。”
宜秋这才惊慌失措叫道“皇上……”
皇帝佝下头并不看她,挥挥手道
“朕准你所请,你……走吧!”
皇帝远远支开随侍的人,独自在暖阁呆了一下午。
乔公山被请来,大着胆子走近暖阁之时,皇帝已经自己点了烛台,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听到脚步声他只是微微抬眼,笔下仍然不停。
“大伴你来了。”
语声平静无波。
乔公山走近案旁,见皇帝已写了很多字,厚厚一摞叠放在案头,旁边还有一只玉戒尺。
他心头一跳,仔细看皇帝左手,卷起的手掌半合着放在案上,似在微微发抖。
乔公山鼻端微酸,默默找出一盒药膏,“皇上涂些药膏子……消消肿。”
皇帝搁下笔,微笑着抬眼看他,除了眼睛有些发红并无异样。
“朕去让文阁老瞧瞧,朕写的字是不是进益不少。”
自己取了披风系上,令乔公山将已写好的字整理好,拒绝众人随行,独自前往凤阁值房。
文九盛对皇帝的造访十分意外,见他神色如常只是略有些憔悴,也不疑有他。
认真看了皇帝所习的字,夸赞皇帝大有进益,又挑了几处不足一一指点校正。
絮絮一番话说完,文家的管事已候在门外等了多时了。
皇帝似是刚刚发觉,歉然道
“老师该回家了啊!”
文九盛并不答话,看着皇帝捻须劝道
“皇上不必操之过急,还是应当休息好,有逸有劳才是长久之道。”
皇帝颔首应允,却并未动身,似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文九盛一怔,待要出口相询,却听皇帝道
“朕想去老师家里看看,可好?”
文九盛和门外的管家同时愕然。
“皇上此时仓促出宫不安全,况且,无事到老臣家中,恐会被有心人误会,到时不免有言官要劝诫皇上此举于理不合,老臣……”
文九盛这时才察觉皇帝有些异常,他从来不是这样无理的人,自来进退有据,不会提这样的要求。
“皇上?您……”
他不知要怎么问。
皇帝面色温和,声音里带了丝祈求
“朕……今天没想那么多,就想到老师家里看看”,他神色有点怔忡,“像个寻常的晚辈学生一样,陪师父师母坐坐,吃吃饭,说说话……”
“老师?”皇帝道。
文九盛迟疑,“皇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皇帝摇头,“没事,就是忽然有这么个想法,想去老师家里看看。”
文九盛看着皇帝半晌,忽地有些心疼。
他转头喊过外间等待的书吏吩咐道
“去请乔公公来。”
又向皇帝躬身一礼道
“老臣让乔公公同行,令请一队侍卫护驾,勉强能护皇上周全。”
皇帝垂首,“多谢老师周全。”
文家老宅离皇宫很近,乃是先帝所赐。
但如今文家两子都在外地,京中只有老两口居住,部分院落便被锁上空置,宅中少人居住,夜里有些幽静黯淡。
文家主人和仆人、车夫、马夫在内统共不到二十人,经过最初的一番猝不及防的接驾、忙乱,很快便被文老夫人安排得顺利妥帖。
文老夫人雍容娴雅,本家姓季,乃前朝将门之后,倾慕文九盛之才。曾当街将鬓上簪花缚在去头的箭上,掷在文九盛的马车里,当年“季小姐簪花巧点状元郎”传为一时佳话,至今仍有人效仿。
皇帝心里一黯,心想宜秋若是遇到心仪之人,怕也会如文师母当年一般,骄傲亮烈表明心迹。
皇帝重提当年趣事,文老夫人却莞尔一笑,悄声说道:
“臣妇那时只会舞刀弄棒,约略识得几个字,哪里能赏识到他们读书人的才学!”
见皇帝不解又压低声音道:
“无他,公子美姿仪,我心慕之。”
文阁老一旁肃容点头,连连称是,皇帝哈哈大笑,心头郁卒疏解不少。
送皇帝离去之时,文九盛指着远处的灯火楼台喟然道:
“皇上您看,这连绵灯火之下,每户都有衣食所安,有家人可亲,皆是仰赖皇上所庇”,他双目殷殷望着皇帝,“皇上做得很好,皇上很好。”
他是帝师,他此时又不像是帝师,帝师不这样说话。
皇帝后退两步,抬手躬身端正一礼,“学生,源铮定不负老师期许。”
他自称学生行礼,文九盛也退后一步还礼。
引路的宫灯照着对拜的师生二人,近旁的乔公山看得眼睛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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