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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玉婵轱辘着眼睛,看有什么地方是适合她蹲的。
外面都是伺候的人,她晚上若是不跟温煦住一起,一定会被父亲母亲知道的。她成这个亲的初衷,大部分都是为了让父母安心,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就不妥了。
等温煦的府邸建好之后,二人就不用在一起了。
温煦淡淡的道:“是该歇息了。”
是以十分自然的张开双臂,一副等着严玉婵替他宽衣的样子。
严玉婵懵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呀!
“莫非你想让丫鬟进来伺候我,那样可就露馅了。”
严玉婵一咬牙,只得低垂着脑袋,硬着头皮去帮温煦宽衣。
好在这男子的衣裳她也不是不会脱,若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尴尬的事情。
严玉婵鲜少跟男子接触,一靠近温煦,不知为何觉得他四周的温度好似比旁的地方的温煦高一些。
说起来,她跟温煦,也不过是一面之交罢了。
对于不熟的男子,靠的近了,严玉婵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是以稍稍有些手抖。
在严玉婵花了不少时间后,终于把温煦的外衣给他扒了。
严玉婵十分自觉的道:“我让丫鬟送水进来。”她的脸上还抹着浓妆,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温煦都是需要洗漱的。
温煦并不说话,严玉婵就当他是默认了。
温煦心中满意,这人笨是笨了些,还是有点眼力见的,也颇有些贤妻良母的感觉。
丫鬟送水进来的间隙,温煦坐着,严玉婵强忍着屋内有外人的局促,去镜子跟前卸头上的钗环。
若是平日里她带的那些发饰,她顶着睡一夜也不会如何,可这成亲的时候脑袋上戴的东西太过重了,若是让她这般顶一晚上,她的脖子就别想要了。
平日里的发饰严玉婵自己卸来是十分顺手的,但今日这些复杂的,她卸起来就有些吃力的,以至于发丝被勾住了,不由自主的就“嘶”了一声。
温煦一直在默默的留意着严玉婵的举动,见状迈着修长的两条腿走过去,低头帮严玉婵解救了她的头发。
解救了她的头发之后,就顺便帮着严玉婵把头上的其余发饰也一一卸下。
严玉婵不安的连连说不必麻烦他。
但温煦不为所动,严玉婵也就不好在吱声了。
严玉婵只能僵直这身体,任由温煦帮她。
透过镜子,她能够看到温煦帮她取发饰的手法极为熟练,一点都不像是生手,有着一个从战争中走出来的王爷不应该有的细致。
严玉婵在进宫见过温煦之后,也特意派人打听过的,听说温煦已经年近三十了,年近三十不娶妻本就有些奇怪。
但见温煦这为女子卸发饰如此熟稔的手法,莫非是他曾经也有过心心相印的姑娘,但因为什么原因两人不能在一起,所以他便心死了,不想在娶妻了。
若不然也不会跟她搭伙做什么假成亲了。
严玉婵这般想着,觉得自己想得颇有道理,不禁觉得温煦与她一般,不过都是为情所困之人罢了。
温煦对这些伺候人的事情这般上手,不过是因为在宫中的时候学了这些罢了。
他们那样的人,就是为了伺候人的存在,这些事情都是必备技能。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伺候人的事情,他这辈子大概是都不会在做了,但却在她身上破例了。
实则,他在她身上,已经破了许多的例了。
温煦给严玉婵卸发饰的时候,青梅等人端着一应洗漱用具入内,青梅的目光可以的留意了严玉婵和温煦那边,见温煦细心的为严玉婵卸发饰,心中满是酸楚,酸楚之余便是无尽的欢喜。
她是在为严雨婵欢喜。
她以为小姐这辈子可能会孤独终老的,也以为小姐这辈子一直会陷在对蔡大人的感情里,再也不愿意走出来的。
但皇上跟小姐和王爷赐婚,小姐竟然罕见的没有激烈反抗,她便猜到之前小姐进宫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皇后娘娘一定提前跟小姐说过,并且劝过小姐了。
外面的人都传王爷相貌丑陋,所以才戴着面具,但即便是戴着面具,但王爷依旧有许多的爱慕者,毕竟他是那么优秀的存在,优秀到足以让人忽略其他。
她也同旁人一样,不觉得小姐嫁给王爷有什么吃亏的。
反而只有为她欢喜。
如今见二人相处得好,王爷又是体贴的,与传闻中的那些人说的兵营的糙汉子完全不同,青梅此时都恨不得出去阿弥陀佛了。
温煦见青梅杵在屋内,淡声吩咐:“出去吧!”
青梅拿眼神询问严玉婵,严玉婵微微颔首,青梅便退了出去。
这厢,温煦已经为严玉婵把头上的发饰已经全部卸除了。
严雨婵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乖巧的垂落,衬得她的脸小小的。
温煦默默的跟自己的手做了一番对比,只觉得严玉婵这脸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最开始的时候,严玉婵的脸,似乎没有这么小的啊!
温煦记忆中的严玉蝉,脸上是肉嘟嘟的。
严玉婵如今,是典型的“为伊消得人憔悴”。
严玉婵起身,跟温煦行礼道:“谢谢王爷。”
然后就自顾去洗漱了。
据闻温煦的面具从未取下过,无人知道他的真容,她也无意窥探,只有自己飞快的把自己的事情做了,把空间留给温煦。
严雨婵去洗脸涑口,温煦就坐到了严玉婵坐的位置上。
听着里间的水声响起,复又停歇。
几呼过后,就听严玉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爷可以去洗漱了。”
温煦拿手指敲着桌子道:“方才我帮了你卸发饰,夫人是不是也应该礼尚往来。”
严玉婵却没有立即吱声,她觉得他们今夜的交集似乎多了些,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想着往后这辈子自己都跟他绑在一起了,大抵总会有交集多起来的时候,是以轻轻的走到了温煦身后。
动手帮他把发冠取了下来。
发冠取下,温煦的头发也散了下来。
严玉婵便准备离开温煦身后了。
温煦的声音却突然响起:“还有面具未曾取下,夫人这是让我如何净面。”
严玉婵原本后腿的脚步一顿,小心翼翼的道:“素闻王爷不喜被人看到真容,如此怕是不妥。”
她并不想知道他的秘密。
而且,温煦一口一个夫人,喊得实在是有些顺畅过头了呀!
他们只是假夫妻,在外人面前,温煦这般喊她倒是无妨,私下里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候的,大可不必的。
严玉婵并没有发现,温煦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如之前那般平静。
温煦也在担心,严玉婵看到他的脸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无妨。”
温煦都这般说了,严玉婵只得硬着头皮抬手。
在手触及到温煦面具的带子的时候,严玉婵的手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但即便是有千斤重,她也缓缓的一手扶着温煦的面具,一手抽开了袋子的结。
她在袋子抽开的一瞬间,忽然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道:“王爷,已经替您解了。”
温煦见严玉婵紧闭着眼,忽而有些气笑了。
他一直紧张兮兮的,她倒好直接不看他。
但不看他,这么行呢?
他站起身,转身与严玉婵面对面,不容置喙的吩咐:“睁开眼睛。”
这个时候的他,以经用的不是他身为温煦的时候的时候他自己原本的声音了,而是蔡景南一直用的那个雌雄莫辨的声音。
但严玉婵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因为不敢看温煦真容的恐惧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已然留意不到温煦的变化。
听到他的命令,下意识的打着哈哈:“王爷,我眼睛突然就不好使了,突然就睁不开了呢。”
温煦:“……”这是什么破借口。
“我只再说一遍,睁开眼睛,不然后果自负。”她若是要一直闭着眼睛跟他圆房,他也是不介意的。
假成亲,不过是为了把人骗进手的手段而已,他温煦从来都是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有些委屈,从前弱小的时候受够了,他强大了就不会在受了。
严玉婵听着温煦冷厉的声音,颤抖着眼皮缓缓睁开眼。
但当她看清入眼的面孔之后,立即惊恐的转头,一只手捧着自己的脸,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敲着自己的脑袋,小小声的碎碎念:“严玉婵,你是疯了么,你怎么能把王爷的脸看成蔡大人的脸呢?之前你就把王爷的身影看成蔡大人的身影过,你是魔怔了么。”
严玉婵小声碎碎念,若是常人只怕是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温煦功夫高强,严玉婵说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里。
对于严玉婵的反应,他当真是哭笑不得。
“你并未魔怔。”温煦道。
严玉婵在听到这几个字,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半响过后,缓缓转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温煦。
方才她就觉得有些地方有些奇怪了,但她并未留意。
什么地方奇怪呢?
那就是声音啊!
当她现在转身,看着这张她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脸,眼泪忽而就决堤了。
心中万般情绪翻涌,喉咙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只能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默默的流泪。
他似乎跟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同了,多了几许英气,少了过去的那种阴柔之美,可又似乎跟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是一般的,一直都在欺负她。
又想不通他为什么成了王爷,为什么要骗她成亲,他不是一点点都不喜欢她的么。
温煦看着眼前的泪人儿,悠长的叹息了一声,伸手温柔的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低声问:“哭什么?”
她那么喜欢他,她那么想念他。
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自己跟前,不应该是高兴的吗?
严玉婵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哭的理由太多太多了,又好似也不知道自己在哭声了。
温煦无法,他擦不干严玉婵脸上的泪水,她又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得俯身将人打横抱起,然后放到床上,去亲吻她脸上的泪珠。
温热的触感让严玉婵有些浆糊的脑子瞬间就回笼了,她立即侧过头,抖着小嗓子道:“王爷,不可。”
他们只是假成亲的。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蔡景南会成了温煦,但是她知道他们是假成亲的。
她不需要他的心软和可怜。
他不喜欢她。
温煦掰正她的脸,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为何?”
“我们又不是真的成亲,你又不喜欢我。”她知道的,她都知道。
她虽然很欣喜能够在见到他,但她是有理智的。
“怎么就不是真的成亲了,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帝后二人观的礼,我拜了你的父母亲,与你喝了交杯酒。”
“至于后面的问题。”
“你又,怎知我不喜欢你呢?”
喜欢这个词语,于他而言是陌生的。
严玉婵最开始粘着他的时候,他是真的不喜,是真的烦。
可她就像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的就走进了他的心里。用那般慢慢的、温柔的方式,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了。
严玉婵给他送的东西,他全都一一留着的。
她第一次见到自己那副惊艳的小表情,他现在回忆起来都栩栩如生。
她明明是一个娇贵的千金小姐,却被自己这样卑劣的人所耽误。
曾经的他,或许也是喜欢她的,只是下意识的唾弃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才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内心。
虽然现在的他,他依然觉得配不上她,可他想要自私一点,也想要给她一点点回应。
严玉婵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想,心脏忽而也跳得很快。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是喜欢自己的么?
“我喜欢你。”
“所以,我们还要做假夫妻么?”
“如果是……,你就推开我。”这一句话,温煦说得十分艰难。
他怕,他怕严玉婵会推开他。
严玉婵此时的视线早已经模糊了,脑子也乱得很,完全理不清如今是什么情况,但她在温煦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死死的抱住了他。
她怎么会,推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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