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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鸾能听到七川的话,但她连头都没回。

系统小声:【宿主不介意吗?】

风鸾在心里反问他:“介意什么?”

【水湄儿当面说你坏话。】

“没什么,毕竟她也将此处有我宗法器的事情告知,对比起来,此事更为重要。”

【这么想来也挺对。】

“而且我的师尊曾说过,自己抢人全靠脸皮厚,本就不算什么贬义。”

系统:……

啊,宿主师尊的自我认知还真是清晰呢。

而此时,云玉茗已经走上前来。

她取出一个储物袋,又将一只五花大绑的小当康拎起,双手送到了凤鸾面前:“这里是我等在进入秘境之后寻到的灵草灵石,还有一只灵兽幼崽,愿赠予道友,以谢搭救之恩。”

风鸾知道,修真之人最怕欠下因果,故而这会儿也没同她客气,直接将储物袋收起。

至于被捆成粽子的当康,风鸾似乎并不感兴趣,直接给了陆离。

而陆小王爷并不认识这灵兽,只觉得小家伙肚子圆,耳朵大,还长了个猪鼻子,便觉得应该和猪差不多。

于是他端详了一下,便转头对着七川问道:“不知此物有何用处?”

七川则是一心避开云玉茗,闻言就有些漫不经心,随口回道:“你觉得呢?”

陆离拎起幼崽看了看,认真道:“若是烤了,味道应该不错。”

七川:……

怪不得师叔祖想收你做徒弟呢,这脑回路,真的一脉相承。

而云玉茗也注意到了陆离,或者说是发现了他背后的人。

指尖微缩,随后便走上前,开口道:“七郎,好久不见。”

此话一出,众人皆静。

尤其是飞花谷的几位女修都面面相觑,她们可从未听过自家大师姐用这般亲近的称呼喊过人。

七川身子微僵,见隐瞒不过,便轻叹口气。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然后才从陆离身后走出来,抬起头时,娃娃脸上已经是如常笑意:“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相遇,真巧呢。”

云玉茗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定定地看着他道:“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七川回道:“还不错。”

“之前你说你要考虑,那现在我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同我去飞花谷。”

“做客吗?”

“不,是做我的道侣。”

一句话,便让女修们发出惊呼,显然没想到自家好似断情绝爱一般的大师姐居然外面有人!

而原本蔫巴巴的水湄儿也支棱了起来,猛地抬头,不难想象黑洞洞的兜帽里是一张何等兴奋的吃瓜脸。

风鸾还算平静,只是眉尖微动。

但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七川绷紧神经,他生怕师叔祖误会自己,赶忙来了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不想,你别瞎说!”

而云玉茗倒也洒脱,点了点头,便果断带着师妹们离开。

七川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风鸾。

可风鸾显然对于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她正专注地看着手上的地图,时不时的用手掐个法决,计算着宗门遗失法器的地点。

而水湄儿显然已经忘记刚刚的小尴尬,在飞花谷的人离开后,她便走到了七川旁边,小声问道:“刚刚那个人和你认识吗?”

七川倒也不否认,点头道:“还未入道的时候认识,不过后面就好聚好散了。”

“和你什么关系呀?”

“算是朋友吧。”

水湄儿眨眨眼睛,伸出手指向了沙滩方向:“那无极宗的女修呢?”

七川坦然道:“也是朋友。”

水湄儿噎了一下:“……你朋友真多。”

七川一脸无辜。

不过对于热衷于吃瓜的鲛人来说,即使只是零星的线索,也足以让水湄儿脑补出一场分手大戏。

于是她便感慨道:“这位姓云的修士还是挺好的。”

七川看她:“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她很洒脱啊,成就成,不成就算了,多好。”

“那是因为师叔祖在,不然她才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多半会把我抓走,带着我强行一起回忆美好过往,还会考我,要是我想不起来就不让我睡觉。”

水湄儿不解:“你怎么知道?”

七川叹气:“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水湄儿:……突然觉得我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而此时,林中又有迷雾开始逐渐蔓延。

风鸾立刻道:“法器还未找到,阵眼不除,很快法阵就会回复,我们要尽快离开。”

于是几人不再多做停留,快步离开此地。

由于洛浮秘境沉寂多年,故而外界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加上秘境限制,让修士们都没有办法御剑飞行,即使是生活在附近海域的水湄儿也辩不清楚方向。

但因为浓雾迷阵是按照云清宗的阵法铺设的,反倒让风鸾更加容易辨别方向。

等到夜幕降临时,他们已经顺利抵达了岛屿深处。

对风鸾来说,她并不介意夜晚赶路,可其他几人的修为都不够深厚,一路上还要努力闭气,避免迷雾入体,已经颇为疲惫。

于是风鸾便寻了一处距离溪水不远的山洞,用黄符坐阵,确保这附近都不会有浓雾侵袭,然后便道:“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打算。”说完,她便入了山洞打坐调息。

而外面的两人一鲛却没有闲着。

水湄儿见四下无人,便取下了身上的斗篷,松快的做了个深呼吸后才道:“晚上我们吃什么呀?”

听了这话,陆离下意识的想要举起怀里的当康幼崽。

七川却舍不得。

尤其是看着小家伙眨巴着黑黝黝的圆眼睛,像是笑了似的咧开了小嘴巴,七川就更加不忍。

于是他伸手揉了揉当康肉嘟嘟的小鼻子,嘴里道:“我们可以去附近找找果子。”

水湄儿却道:“何必那么麻烦,不是有河吗,里面应该有鱼虾的。”

七川惊讶:“你不是鲛人么,居然也吃鱼?”

水湄儿莞尔一笑:“在海里便是如此,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可是,外界都说你们是吃水草的。”

“有肉谁吃草。”

七川:……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随后,女鲛用实际行动展示了自己优秀的捕鱼技巧。

她根本不用下水,只是站在河边,盯着水面看一看,便可以精准的寻找到鱼儿的踪迹,然后徒手去抓,一下一条,百发百中。

就是鱼身上经常会被抓出五个洞。

负责烤鱼的七川看着水湄儿看似柔软纤细的指尖打了个哆嗦。

而在吃鱼的时候,女鲛陡然变得尖利的牙齿更让七川心有余悸。

水湄儿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以前只生吃,现在尝了尝烤熟的,着实别有一番风味。

特别是七川带了不少小瓶子,里面装着的都是各色粉末,稍微撒上一些,味道就会变得更加诱|人。

于是她一边用尖尖的牙齿咔哧咔哧咬鱼骨头,一边说道:“尊者既已辟谷,怎么还如此熟悉烹饪之法?”

七川正翻动着一下烤鱼,闻言笑道:“我是丹修。”

“这个和做饭有什么关系?”

“原材料送进丹炉的时候,谁都不知道最后练出来的是什么,有些副产品也正常。”

水湄儿表情复杂。

眼前这人阳寿快尽了,却还是筑基期,明显是没有什么修炼天赋。

没想到,厨艺倒是惊人,那还不如以厨入道呢。

不过,有人靠着做饭好修道成功的吗?

别人练剑练鞭,难道这一行要练炒锅练菜刀?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七川取出了个新的小瓶子,里面是红色粉末,他洒了一些在烤鱼上,然后递给了陆离。

水湄儿鼻子动了动,觉得格外特别,忙问道:“这是什么味道?我也想尝尝。”

七川道:“辣粉刺激,陆离出自西涂国,惯食辛辣,我这才给他加一些,不过你惯吃生食,只怕承受不住。”

水湄儿咬了咬指尖,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道:“让我尝尝,就一口。”

七川拗不过,便给她撕了一块。

女鲛直接就着他的手吃了,入口的瞬间便红了眼圈,原本白皙的脸蛋也猛地涨红。

舌头刺刺的疼,就像是有一团火从嘴巴直接烧到了喉咙。

水湄儿哪里受过这般刺激,很快就觉得身上都开始冒汗。

她迅速起身,直直冲向了溪水,原地起跳,在空中便将双腿化为漂亮鱼尾,直接钻进了溪水之中。

泡了好一阵子,还喝了不少水,总算把那股子热气儿给压了下去。

等她从水中冒出头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七川正在不远处逗小当康,一人一猪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而陆离盘膝坐在水边,似在调息。

感觉到动静,他睁开眼睛,在瞧见水湄儿的瞬间,脸上便有掩饰不住的惊艳划过。

银色长发在水面上铺散开来,月光照耀下像是披了一层纯白鎏金,虽然耳后颈上有点点鳞片,可并不觉得违和,反倒格外亮眼。

鲛人本就姿容娇美,鱼尾晃动的时候亦是分外动人。

这一刻,陆离终于明白,为什么世人皆知鲛人脾气暴躁却依然对他们趋之若鹜。

这份绝美足以让人心向往之。

水湄儿游到岸边,趴在一块石头上,尾巴在水里一晃一晃的,抬眼笑问:“你没事吧?”

陆离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人在问自己,面露不解:“什么?”

水湄儿用手挡在嘴巴旁边,小声道:“我之前心里着急,在海里撞了你一下,”声音顿了顿,“若是你不舒服可得早点说。”

无事最好,如果真的撞出好歹,自己也好早点跑路。

陆离则是道:“我没事,劳烦记挂。”

水湄儿松了口气,然后就笑着道:“不要这么客气,看你的修为,应该是刚刚进到修真界的吧。”

陆离下意识的拽了拽袖口,尽力遮挡住炉鼎才有的红纹,然后才道:“嗯。”

水湄儿不觉有异,只管笑道:“能进到云清宗着实是你的福气,虽然最近这些年,云清宗名声不显,但是现在有风鸾仙子,宗门复兴是迟早的事,你运气着实不错。”

可是这话并没有让陆离觉得轻松。

相反,他陡然生出了紧迫感。

对于云清宗,其实他是没有任何概念的,或者说对于整个修真界,陆离都是一无所知。

这段日子一直都在各种赶路,加上他要压制魂钉,所以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的路上,以至于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打听自家宗门的事情。

到现在经过水湄儿一提他才想到,自己到现在对于云清宗的了解仅限于名字,其他的都不清楚。

甚至他连自己到底以什么身份呆在风鸾身边都是模糊的。

而他不想死,他想要活下去,哪怕是为了他枉死的陆氏满门他也要活着。

总归是要做点什么的。

陆离握着衣袖的手紧了紧,脸色变得有些沉重。

很快他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而水湄儿原本想从这人口中打听一些云清宗的事情,结果看着人没说两句就要走,忙问:“你要去做什么?再聊聊呀!”

陆离微微转头,回了句:“要修炼了,失陪。”然后便飞身到了山洞上方的一处突出石头上,很快便开始盘坐凝气。

水湄儿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倒也不去打扰。

等七川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当康幼崽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女鲛正捧着脸,趴在岸边,痴痴地盯着陆离。

七川便在岸边蹲了下来,跟着一起看,不解道:“你瞧什么呢?”

水湄儿砸吧了一下嘴,笑着道:“这位陆郎君的模样生的可真好,虽说人类修士大多模样出色,但他这样的也是少有。”

七川心想着,可不是么,不然也不至于惨到被抓去做了炉鼎。

然后就听水湄儿接着道:“而且这人运气确实好,能遇到风鸾仙子。”

“你是说我们云清宗的功法比较厉害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因为风鸾仙子在,我一定要把他抢来尝尝滋味。”

具体怎么尝,七川没问,但他却是默默地捂住了小当康的大耳朵。

这种话幼崽可听不得。

不过相较于陆离的勤奋,七川和水湄儿就都很热衷于躺平了。

没过多久,七川就去找地方休息,女鲛也沉入水底准备睡觉。

可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感觉到了脚步声。

水湄儿立刻睁开眼睛。

作为鲛人,他们要应付的不仅仅是海洋里面的各种危机,还要时刻戒备着那些觊觎他们的人类修士,这也让鲛人们从小就保持着超凡的警惕性。

此刻她感觉到有人经过时,尾巴上的鳞片都竖了起来,瞳孔圆张,牙齿尖利,原本柔软的的纤纤十指也变成了利爪状,每一根都锋利如刀。

可很快水湄儿就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趟同行的都是人类修士。

于是她赶忙恢复原样,将脸变回了漂亮温顺的模样,这才敢从水里悄悄探出脑袋,朝着岸上看去。

然后便瞧见了陆离的背影。

他正在黑黝黝的山洞前,似乎有些犹豫,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到原地。

来来回回的,让水湄儿都有些懵。

好在陆离很快就坚定了心思,深吸一口气,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山洞。

就在此时,好巧不巧的有风吹来。

夜晚的海风格外匆忙,也很是剧烈,直接将陆离的袖口吹的鼓了起来。

手臂露出,上面的红纹在雪白肌肤上甚是显眼。

但很快,陆离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山洞内。

只留下水湄儿一脸错愕。

那是,炉鼎?

所以……咦?

水湄儿又闻到了瓜的香气,她只觉得这一天经历着实跌宕起伏。

你们人类真是太乱了!

……真有意思!

但就在她吃瓜吃得吐泡泡时,突然,有人从山洞中飞掠而出。

水湄儿定睛看去,便瞧见摔在地上的陆离。

这人半跪在地上,捂着心口,身上是显而易见的狼狈。

水湄儿眨巴眨巴眼睛,面露疑惑,小声嘟囔了句:“这么快吗……”

可很快,她就看到红衣女修从洞中走出。

水湄儿急忙捂住嘴巴,重新沉入水底,装作无事发生。

而风鸾能感觉到女鲛的气息,同样感到不远处的七川其实也已经醒了,但她不甚在意。

女修背着长剑,缓步行至陆离面前站定,微微低头,语气淡淡:“伤了没。”

陆离强行把喉咙里的血腥气压下去,低声道:“没有。”

风鸾能瞧出这人面色苍白,怕是内里有损,但并没有点破,只是道:“以后我在调息时,记得不要随便靠近。”

陆离依然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风鸾却没有就此返回山洞,而是继续看着他问道:“你不是不知分寸的性子,说吧,这般晚了还要寻我所为何事?”

这一刻,水湄儿和系统的脑回路格外一致——

我知道,问我问我!

而风鸾既没有看荡起波纹的小溪,也没有理会在剑中叨叨的系统,只是定定的看着陆离。

此时的陆离却有些说不出话。

刚刚在洞内,他还没看到风鸾便被剑鞘击飞。

虽说风鸾留了力,但还是让他觉得一阵翻江倒海。

现下单膝跪地,根本站不起来,索性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用微微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了个东西,紧握着双手奉上。

风鸾并没有接,而是不解道:“这是何意?”

陆离张张嘴,先是忍不住咳嗽几声,然后才哑着声音道:“梦仙子不起,我愿此后追随仙子左右。”

说完,他就将手摊开。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根长簪。

系统不解:【这是什么呀?】

风鸾沉默片刻,才在心里回他:“此物是每个炉鼎都会有的物件,之前琉光楼管事曾说起过,你不记得了吗?”

系统:……还有这事儿?

当时他满心都是如何忽悠宿主做任务,那里注意得到这些细节。

好在风鸾对自家剑灵总是格外宽容,便耐心道:“这根长簪炉鼎是无法破坏的,而簪中灵力与他体内的合欢秘法相连,一旦买下炉鼎,便要用此簪点在身上,落下痕迹,便算是认主了。”

系统小声嘟囔:【这个剧情让我想打马赛克。】

风鸾不解:“这个姓马的与你有仇?无缘无故打他作甚。”

系统沉默片刻,回道:【没仇,但是我知道很多人都想打他。】

风鸾便道:“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他俩聊天的时候,外人是半点都听不到的。

半跪在地的陆离只能感觉到一片安静,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这让他的指尖颤抖得更加厉害。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把簪子收回时,突然下巴微凉,像是被捏住了。

这一瞬,他想的是,仙子穿红衣,修仙法,但不知为何,她身上总是格外冰冷。

不等他回过神来,风鸾就已经微微用力,抬起了他的下巴。

陆离原本鼓起来的一点点勇气在这一刻化为齑粉。

他用力绷紧身子,咬紧牙关,才能控制着自己不要躲开。

而风鸾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旁的情绪,只是很认真的端详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离便以为她要将簪刺在自己脸上。

其实这般做的人有不少,每个得到炉鼎的修士都很厌烦被人觊觎,自然要在显眼处标记好。

点出来的纹路其实并不难看,比起修行合欢功法而产生的条状红痕,这簪点出来的更像是精心纹上的花钿。

分明是绑定为奴,到了修真界也能被包装成好似带了仙气一般。

可陆离是不愿意的,他一想到自己脸上要落了痕迹,便觉得自己仅剩的自尊被扔在地上碾碎成渣。

这让他眼中流露出绝望,额间红痣也因为皱眉的动作被隐藏在褶皱之中。

可是风鸾既没有拿玉簪,也没有点他的脸,而是淡淡问道:“你刚刚所说之言是否发自真心?”

陆离嘴唇微启。

他想点头,他想答应,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表忠心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陆小王爷已经什么都没了,家族湮灭,前途尽毁,一根魂钉几乎断了他的根骨,他现在唯一拥有的就是那一点点可怜兮兮的尊严。

之前在琉光楼中,其他炉鼎曾笑他没有自知之明,都沦落到这般境地居然还抱着那些毫无意义的自尊不放。

却不知,对于陆离来说,这已经是他仅有的东西了。

所以这会儿即使他的脑袋在大喊着要他答应,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不,我不想。”

风鸾又问:“为什么?”

而陆离已经开了口,便像是自暴自弃一般,不在有任何隐瞒,声音都变得生涩起来:“因为我不甘心,我不想那样活着。”

说完,他就垂下眼帘,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雷霆震怒。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风鸾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斩杀,而是用那双清澈眼目看着他,淡淡道:“不错,还算有点骨气。”

陆离微微一愣。

然后他就感觉到风鸾松开了他的下巴,转而拿起了他手上的玉簪。

“咔。”

很轻的一声,明明是用了极其坚硬的玉石,还注入了灵力加固,却被风鸾轻而易举掰断。

这就意味着,即使他还身怀合欢秘术,但从今往后,再也无人能成为他的主人。

陆离的心先是一空,然后就猛地跳动起来。

越跳越快,原本苍白的脸上都浮起了一层淡红血色。

他高昂起头,看着风鸾,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意,又有说不清的迷惘,最后只能化为一句:“仙子,我不懂。”

风鸾随手把断簪丢到一旁,看着他道:“虽然合欢宗法能够快速吸收灵力,但是终究不是自身之力,根基不稳,容易遭到天道反噬,以后莫要再用了。”声音顿了顿,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还有,大道无情,你今后要专心修炼,我宗不收废物。”

陆离半跪在地上。

他觉得自己每个字都听清了,但一时间又有些听不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开口:“我,还能修道吗?”

风鸾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神情:“自然可以,不然这些天你在干嘛呢?”

陆离想说,他本以为自己这段时间积攒灵力是为了作为炉鼎谨献给风鸾的。

好在理智让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自己不仅自由了,还拥有了重新修道的机会。

如果说刚刚进入山洞时是大悲,那现在就是大喜。

大悲大喜之下,陆离再也忍不住,整个人伏在地上,双手覆面,痛哭出声。

风鸾并不拦他,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到陆离的声音渐渐停了,她才开口道:“哭完了吗?”

陆离用力擦了一下脸,然后便直起身子。

虽然还是那身衣,虽然还是那张脸,但此刻的陆离像是找回了曾经作为小王爷的矜贵,眼中也不再有绝望哀伤,只管安静点头。

接着他就想要站起来。

结果却被风鸾用剑鞘搭在发顶,重新被摁跪下了。

陆离微微一愣,也没挣扎,只是疑惑地看向风鸾。

然后便听风鸾道:“既然跪着就先别起来了,磕头吧。”

陆离有些迷茫:“为什么……”

一旁的七川实在看不过去,小跑过来,在他旁边提醒道:“这是要收你为徒呢,赶紧拜师啊,小心师叔祖改主意。”

陆离这下是真的懵了。

谁能想到呢,半个时辰前,他还是个无根浮萍,结果现在不仅身上的枷锁没了,修道有望,甚至连师父都有了!

什么叫峰回路转,什么叫柳暗花明。

陆离二话没说,直接双膝跪地,双手翻上,额头用力的点在地上,声音都在打颤:“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风鸾点了点头,轻轻说了句:“好。”就算是把这个徒弟收下来了。

既没有祭天地,也没有告三清,甚至连个香案都没摆。

风鸾就在这幕天席地的秘境之内,在这朗朗月光之下,收下了自己的第一位徒弟。

等陆离起身后,风鸾便道:“你既已入我宗门,那我便将入门心法传授与你。”

陆离急忙躬身等待。

可风鸾却没有再看新鲜出炉的大徒弟,而是转头对着溪水道:“今日乃是我宗新弟子的拜师礼,来者即是客,不如现身一见。”

此话一出,七川就意识到,有人偷看!

他立刻站到了风鸾身边,大声道:“何人!出来!”

而原本听得起劲儿的水湄儿猛地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想要沉到水底去。

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不能躲,自己不过是有点吃瓜的心,但如果被曲解成偷学法术就坏了。

修真界最忌讳这个,如果现在不说清楚,后面更说不清。

于是她急忙从水里冒出来,顾不上变换双腿,直接靠着大鱼尾巴蹦上了岸,连声道:“我刚刚是不小心听到的……”突然想到风鸾说的那句来者即是客,水湄儿眼睛一亮,“我,我是来随礼的,恭贺尊者喜得爱徒。”

风鸾也知道鲛人无心,便点点头,没有多问。

倒是七川好奇:“你说的礼是什么呀?”

水湄儿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听说弟弟中了丹毒,出门匆忙,身上根本没有带什么好物件。

眼睛一转,女鲛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便对着七川道:“能把烤鱼时候的辣粉借我一用吗?”

……要这个做甚?

难道要现场表演个烤鱼来当贺礼吗?

七川不解其意,但还是递了过去。

风鸾接过,用指尖点了点,深吸一口气,然后直接放进了嘴巴里。

下一秒,眼睛里水雾一片。

“叮,叮叮叮。”

泪珠儿夺眶而出,晶莹剔透,但落在地上时已经成了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珠子。

但看上去颇为暗淡,扔进石头堆里怕也是找不出来的。

水湄儿则是抽了抽被辣红的鼻子,弯下腰去将珠子捡起,然后双手合并,口中轻念法决。

再张开手掌,数颗珠子已经合成了一个,而模样也已经变了。

月光之下,泛出深蓝色泽,若是凑近了看,还能隐约瞧见其中有光华闪过,好似清晨海洋上的茫茫雾气。

正是世间难觅的鲛人泪。

水湄儿抽了抽鼻子,然后就把鲛人泪塞给了七川,认真道:“给,随礼。”

七川:……

虽然但是,你们鲛人送礼都是靠自产自销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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