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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洛老爷和洛玉瑯都作足了心理准备,但景家此次的反应还是令他们意外,洛老爷已经称病多年不入宫,洛玉瑯也有意错过了年前的入宫觐见,但年后初三,景家的人就不请自来,领头的人还非常有份量,是景妍凝的长兄,景玉霜的父亲,景家当家人景畴行。
借口是洛老爷身体欠佳,不忍心劳动他去景府拜年,两府亲如一家,他身子尚算爽利,走上一遭也不算什么。
洛老爷迎到书房,客套之后,景老爷执意要请外甥洛玉瑯出来说话。见过礼之后,先是夸赞了他一番,言语之间,就差没将‘浪子回头,千金不换’这八个字说出来。
而后话锋一转,“年前入宫,老太妃特意将我夫妻二人留了下来,念叨了一番玉霜的婚事,说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特意停顿了一下,饮了口茶,才似乎勉为其难地说道“还说玉瑯如今也算成才,年纪也适宜,此时不成亲,更待何时?”
话说到此,陡然停住,却一脸轻笑地望着洛老爷。
洛老爷没由来的咳了一阵,并没有及时接话。
洛玉瑯则一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小几上点心碟中的干果,似乎挑来挑去,没一个是他中意的,却又一直不甘心,所以一直在翻来覆去的挑。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只剩洛老爷应景一般地咳嗽着,洛诚不请自来,照常拿药端茶,一气呵成,旁若无人。
待洛老爷再也拖不下去,挥人让洛诚回避,“这孽子的婚事,自来是我的心病,柔弱一点的女儿家,嫁了他,只怕没好日子过,到时候空成一对怨侣,还害了人家;这刚强一点的,娶进来,若合不来,日日鸡飞狗跳,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必活了。”似乎有些喘不上气,喝了口茶,“所以,我早与他说了,他自己的事,自己摆平,能哄着人嫁进来,是他的福气,哄不进来,等年纪长了,就老实听家中安排,好好生儿育女,承继子嗣。”
这话是景老爷头次听说,望了眼陪坐一旁的洛府主母,自己的嫡亲妹妹景玉凝,后者却与他一样茫然,似乎也是头次听说。
景老爷轻笑一声,那声呵呵,既像是长辈慈爱的笑,更像是为自己即将开口的话做些铺垫,“玉瑯幼时确实淘了些,可这年多来,不是长进了吗?年少不狂枉少年,娶了亲之后,自然就懂事了。我看,不如就称了宫中老太妃的心愿,今年之内,将婚事办了,免得回府老母亲念叨,入宫老太妃念叨,弄得我们夫妻俩左右不是人。”
这话已经说到极致,可惜洛玉瑯并不想顺他的意,见他并未指名道姓,居然连姿势都没变,依旧玩着碟中的干果,还一个胜一个的嫌弃,鄙夷的脸色毫不掩饰。
洛老爷先是望向他,随后望向了他手中的干果。“瑯儿,你说呢?”这事不该他一人顶着,是洛玉瑯另有想法,就该亲自面对。
“父亲,说什么?”洛玉瑯听见父亲叫他,抬头对视,却双眼清明,毫无杂念,仿佛他一直都只是个陪客,刚才长辈们说的,皆与他无关。
“说你的婚事。”洛府主母景妍凝自然要为兄长助力。
“我的婚事有什么好说的?”洛玉瑯依然吊儿郎当,跟往年聚会的脾性丝毫没有差别。
洛府主母景妍凝早有所料,“你与霜儿的婚事,一直拖下去对谁都不好,所谓成家立业,你如今业也立了,自然该成亲了。”
洛玉瑯待她说完,撇了撇嘴,手里玩着一个千挑万选出来的一个核桃,“既然拖下去对她不好,就尽快另选高门吧,我尚不打算成亲。”
这是洛玉瑯头一次在长辈面前表明态度,就连洛老爷都盯着他看了许久。
“莫要儿戏,你贪图无人管束的自在,舅舅能理解,玉霜是与你一同长大的,她的脾性你最清楚不过,她岂是那种管束你手脚的人?”景畴行心急如焚,抢在景妍凝前开了口。
洛玉瑯却戏谑地轻笑一声,并未直接回答,却比应声更令人难堪。
景妍凝岂能让自己的兄长和嫡亲的外甥女被人这样轻视,“瑯儿,你也不小了,平常我们惯着你,并不代表凡事都能任你胡作非为。婚姻大事,自来父母作主,媒妁之言,你只安心娶妻就是。”
洛玉瑯轻哼一声,依旧是刚才的神态,“我若是女儿家,你们还能强迫我,可我是七尺男儿,我不上门,她就得独守空房,我一日不去,她就算不得是洛家的媳妇。既然不需我做主,你们自己唱戏好了。”说完,起身大摇大摆地离去,像极了戏文里的纨绔。
“这,这,”景畴行这了半天,都说不出下面的话来,只得指着洛玉瑯离去的门,求救似的望着洛老爷。
洛老爷也跟着愣了半天,这半年不见,独子已然变了许多,可这成长,到底是好是坏,他还摸不定。
见景老爷和景妍凝目瞪口呆的模样,不自在的摸了两把胡须,“这孽子,真是气人。”却再无下文。
“你们夫妻俩确实太过溺爱于他,由着他的性子成长,现在看来,后患无穷,这事你们摆不平,看来还得我来想办法。”景畴行端起茶碗,掩饰自己心里的不安。
景妍凝说道“自他穿了那身红衫,行事作派与幼时变了大样,这玄诚道人还寻不寻得到,让他再来看看,说不准是哪里出了岔子,才会如此桀骜不驯。”
洛老爷说道“这些年我未曾停止寻找,可玄诚道人就如飞天遁地一般,影踪不见,我昨还看了,瑯儿荷包里的那张符纸丝毫没有褪色。”
咳了几声,接着说道“这都多少年了,贴身带着,也不见他有多讲究,纸张倒是显了旧,可上面的符文犹如新写就的一样。”
说得这样神乎其神,三人当时都是亲眼见到洛玉瑯在玄诚道人手里起死回生的,举头三尺有神灵,轻妄的话一字也不敢多说。
“那就先订亲,免得满城风雨,对玉霜实在不好。”景畴行怎样都没忘今日来的目的。
景妍凝立刻接道“这样最好,先定下来,他见闹不起来,说不定,就不闹了。”
洛老爷却沉默不语,他的儿子他最清楚,既然他说出了最无情的话,就是打算做最无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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