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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吴夫人的操作十分复杂,等血浸染过的丝线佛前供奉的时辰足够,再让它自然风干,所以穆十四娘绣绣停停,总算在自己生辰前将所有的符文绣完。
与穆十四娘有些膈应不同,吴夫人奉若至宝,当日沐浴焚香之后,就供入了府中的小庙,并虔诚地许了心愿,在佛前诵经七七四十九日,以全自己的宏愿。
穆十四娘知道她这些年,孤苦无依,就靠这样渡日。现在能日日见到,让母亲不必再受穆府的闲气,倒是没有必要硬逼着改变她的喜好。
在连续几日的春光之后,和风送暖,洛玉瑯也精神了起来,居然一改往日颓废的模样,开始精心地打扮,还体贴地陪在穆十四娘身边,开始帮她打理家业。
似乎熟悉的洛玉瑯又回来了,穆十四娘心中的阴霾渐消,觉得人们常说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应该就是如此吧。
因为离她及笄的日子只剩数日,穆十四娘暗自倒数着,怀着不为人知的喜悦。
洛老爷也数着吴夫人的七七四十九日,直说老天有眼,一切皆有定数,吴夫人功成出关之时,恰巧能遇上穆十四娘与洛玉瑯圆房的日期。
穆十四娘从他的言语中也听出了洛老爷如此在意的原因。成亲次日,景家闹出的事端,始终让洛老爷觉得于心有愧,总想着弥补。
现在能借着圆房的由头,再热热闹闹办一场,就可以将以往的不快散去。
穆十四娘并不是较真的人,一向在最尘埃处讨生活,让她对人世间的苦难体味极深。
人或事,存活于世,皆有不易,岂能万般顺遂。
于她来说,洛玉瑯如飞蛾扑火般的炙热,洛老爷春风化雨般的疼爱,都让她感念至深。
这样的日子,能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就好,她再无他愿。
至于细枝末节,又不影响大局,为难别人亦是为难自己。
洛老爷怕她在意,“及笄之礼是姑娘家头一件大事,可惜公主和附马皆不在京中,不然先热热闹闹办一场,才算圆满。”
穆十四娘也没有这样的想法,现如今的局面,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最重要,无谓招惹些麻烦前来。
“父亲,这样的体面于我而言,微不足道。只要阖家安康,平安顺利,比什么都好。”洛老爷岂能不明白她的顾忌,“我今日看,瑯儿的身子已经大好,你有什么话,不必再顾忌他,尽管让他操心就是。”
“家主现在已经开始接手账目,媳妇也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洛老爷听她这样见外,分明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摇头指着她,轻笑着说道“你的及笄礼,虽不宴请外人,他却不能躲的。”
“那是自然。”洛玉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之是他身着天青色的长衫,轻松地跨步进来。“我礼都备好了。”
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是一支红宝石镶嵌的鸢尾花簪,品相极好,花朵上的红宝石的似血,簪子看不出是什么制成,却也红得通透。
比穆十四娘现在头上戴的,要大上整整一圈。
向来素净的穆十四娘,对洛玉瑯喜好的转变有些不太能够适应,且不说这世间并没有鲜红色的鸢尾花,就算有,也应该依旧是绿的剑叶。
“夫人,这是我送你的及笄礼,望笑纳。”看着洛玉瑯中规中矩递过来的红色鸢尾簪,穆十四娘略一迟疑,接了过来。
洛玉瑯下手极快,直接从她发间扯了原来的那根簪子,“试试新的。”
穆十四娘有些难堪,眼光扫过洛老爷,幸亏老人家正笑意吟吟地看着,满身心的欣慰之情。
等她将新簪插入发间,洛玉瑯已经开始赞叹,“与我想的一样,这朵鸢尾更衬你。”
穆十四娘眼光始终停留在他手上的蓝紫色鸢尾簪,生怕他会失手掉落在地上。
忐忑了许久,终于在两个人回到院中,准备分开时,开口讨要,“这簪子跟了我几年,还是由我收着吧。”
一直将簪子拿在手上玩弄的洛玉瑯明显愣了一下,虽然迟疑却还是递还给了她,“没想到,夫人竟是念旧之人。”
“这根簪子不一样。”穆十四娘以为自己这样说,洛玉瑯必然会明白自己话中之意。
可惜洛玉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弄得她又有些受伤,“家主早些歇息吧。”
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洛玉瑯敛了双目,望了许久。
等到洛老爷期盼以久的圆房之日,穆十四娘不知为何,从早上起,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难得地跟吴夫人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我的儿,十五郎成亲,到后来你成亲,我这个做娘的,除了跪在菩萨面前求个平安顺遂,什么都做不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气,能看到你真正出阁。”
“所有的女儿家皆是这样,事到临头,哪有不慌张的。可是再慌张,事总要来,要是换了旁人,娘亲或许会担忧。”
“可是这个女婿,娘亲不担心他会薄待于你。”
吴夫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最后将最要紧的话一并说了。
穆十四娘想起在苏城时的洛玉瑯,几乎就与母亲今日所说一模一样,再之后,吴夫人又开始继续深入,穆十四娘就开始明白,洛玉瑯总是挂在嘴上的那句,‘总有一日,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欺负你。’
吴夫人也是点到即止,女婿中意十四娘,世人皆知,心爱之人,岂会为难于她。
因为吴夫人教授的功课,让穆十四娘坐在正房之内,透过薄纱的红盖头,望着满屋的红色,越发紧张。
洛玉瑯重新归来,不知为何,让她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张扬地说话行事。
要是以前的洛玉瑯,她现在这样紧张,大可以直接和他说。
可是现在的洛玉瑯,她除了忐忑就是忐忑。
等听到洛玉瑯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传来,她除了紧握十指,强迫自己镇定,再无他法。
洛玉瑯并未在她身边落座,而是直接挑开了她的红盖头,许是烛火的缘故,眼中窜着火苗。“夫人今日,格外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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