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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叫我老梁,你们也可以这样叫。”男人顿了一下,鹰隼目光在休息室内的十个人身上来回扫过。“先说好,鉴于从现在开始我们小组的利益就是绑定在一起的了。所以,如果到时候有人不长眼给大家拖后腿的,就别怪我‘清理门户’了,听清楚了吗?”
围坐着的队伍里,一个青年男子站起身来,脸上满是不羁的不屑。“你的意思就是你要当组长喽?凭什么?”
老梁也没动怒,淡淡扫了他一眼,亮出自己手腕上的一行数字:20801
别说是男子,队伍里的人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可见这个分数对他们而言算得上是高得离谱。
“如果有自认为分数比我高经验比我丰富的人可以站出来,我愿意让位——看来是没有。”老梁说:“那么接下来我得先确定一件事情,我们的这支临时小队里,还没有过过第三个单人副本的新人请举手。”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青年犹豫着举起了手,见举手的只有他一人,又迟疑地看看四周想要将手放下。“新人……”老梁嘟囔一声,神色间不是太好看——这也很好理解,毕竟队伍的分数共享,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就意味后腿又被拖下了几分。
“呃,其实……我也不一定会托你们后退吧。”似乎是周围人嫌弃的眼光太过,青年挠了挠头,有些迟疑地开口:“我自认为自己还是挺有用的就是……”
尖利的摇铃声响起,所有人面色一肃纷纷做好准备站起身来往外赶,老梁经过那名新人青年的身边看了一眼,随手点了点混在人群最后的秋玹。“既然这样,你待会就跟着她吧。记住了新人,少说话多学习,只有聪明人才能够活得更久。”
“我看见了……在那大海之上,在那大海远方的尽头。我看见了,她们在对我歌唱,她们对我唱尽了这世间最动听的歌谣,然后拿走了我最珍贵的财宝。”船舱外,一个留着乱糟糟发须的男人仰头饮尽一整瓶朗姆酒,他狠命搓了搓泛红充血的鼻子,打了个酒嗝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得帮我,我说真的,嗝,这场可是我加文的场子。帮我拿回我的财宝,我会给你们奖励……是的,奖励,嗝。”
一声闷响,叫加文的酒鬼面朝下砸在了地上,紧接着打起了震天的胡噜声。人群沉默一瞬,秋玹轻轻挑挑眉戳了戳身边的庄晓,道:“所以这就算,任务开始了?”
“没错。”庄晓回道:“在决定完分组后的时期,船上会不定期地触发任务以获得分数,一般是由那些真正的世界原住民,也就是被驱逐出城镇的疯人来颁发。我们得赶快了,不能让别组抢先。”
他们小组的人迅速聚集到一起商量任务了,老梁大概分配了一下分散地点与集中时间,人群就又宛如一支真正训练有素的队伍那样散开了。秋玹站在原地,看着那名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的新人青年,实在是有些无奈。
“这是你的第几个世界?”她说,“新人的话不是一般都会有人带的吗,你公会的人呢?”
“我没有加公会啊。”青年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是独狼。”
秋玹:“你放屁,我才是独狼。虽然现在不是了。”
“随便你是什么。喂,你叫阿芙是吧,我叫归海。”
秋玹:“你在暗示我?”
“当然没有了!我一直都叫这个名字的,这个试炼场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秋玹当然不在乎他叫什么,事实上对于同个试炼场中的几乎所有人来说名字就真的只是一个代号罢了——很少有人会用真名的,毕竟绝境里的行刑官多到不可计数,真要发生了什么事寻仇到你头上来,也算是一个保护机制。
当然了,那个什么铸匠赫菲斯托斯除外。
“如此美丽的月色!我将这天地月光铸成一杯美酒,送给这天地间最美丽的阿芙洛狄忒!我的阿芙,请接受这杯美酒,与之一同尽数饮下,我火热的爱恋!”
秋玹简直怀疑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又多了一个心想事成的能力,比如在心中念叨着谁那那个人下一秒就绝对会出现之类的。
“你又是谁?你们认识?”叫归海的青年狐疑地在两人之间扫了几眼,而如他所言果然是个新人,不然也不会不认识赫菲斯托斯。
“唔,阿芙,这位是……”
“只是一个新人而已。”虽然对这位归海的态度暂且不明,但秋玹也不至于在人家刚起步的时候就拉上这么一个仇恨值。她清了清嗓子,道:“那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阿芙没有听到她们的歌声吗?”
“嗯?”秋玹凝眉向着赫菲斯托斯指的位置听去,半晌却也没有听到什么所谓的歌声。而一旁,归海却神情迷醉地径直向着甲板走去。
棕发的青年伸出一只手掌,他看着甲板之外下方奔腾翻涌着的浪潮,神情写满了疯狂的迷恋与痴狂。宛如根本就没有看见脚下的深浪,归海一只脚悬空踏出了甲板,秋玹挑挑眉在归海彻底归海之前拽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他拖了回来。
“你在想屁吃?”
“嗯,什么?”青年打了个激灵,放空的眼眸瞬间回神。他看了眼已经半个身子悬在海面上的自己,惊魂未定地吞咽了口口水。“我刚才,就好像听见有女人在唱歌,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就是想着,想去看一看……看一看,看、看什么呢?”
在船舶之间徘徊歌唱的东西,引诱过路的水手跳入海中。
是塞壬吗?
但是为什么她听不见她们的歌声呢?就在这时,只听得噗通一声,就在归海所处那块甲板上的不远处,一个男人义无反顾地跳下了海。
一个女人从海底冒出,她檀口轻张着吐露出秋玹听不真切的死亡之曲,一边向着伸出滑腻白皙的手臂。跳下海的行刑官脸上已然剩下满目痴迷,他在冰冷翻涌的海水中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只知道看着眼前的美人心怀沉醉。
美人轻笑着,朱唇轻启。
是一张长满细利獠牙的喙口。在翻涌着的血浪与肉块中,秋玹总算是看清了她淹没在黑蓝深海里的身体。一只巨鸟,脊背上的双翼被连根折断,只剩下那鸟身支撑着漂浮在这片无尽深海里。
果然是海妖塞壬。
那散落的血腥气似乎是吸引来了更多的同伴,越来越多美得刺目惊人的脸从海面上冒出,她们勾起精致的唇角,口中歌唱着极致的末日狂欢。
越来越多的人从船舱中走出,脸上无一不带着狂热痴沉,秋玹甚至看见了自己小组中的几个人。而所有被吸引的人无一例外的,全是男性。
她轻推了下归海示意着去帮忙,接着率先将自己小组的几个人拉了回来,才又继续拉扯着甲板上的人,能拦一个是一个。“其实我不太明白,阿芙……是叫阿芙吧?我说真的你听起来就像是个泡芙店的名字。好了,为什么要救人?难道不是人数越少对我们越有利吗?你是不是有什么圣母主义?”归海在她身边叫醒那些沉醉着的人们,这样说道。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规则。”狠狠踹了一脚胡乱挣扎着爬上桅杆的人的屁股,秋玹道:“在试炼场结束,最终结算分数最少的五十个人会被淘汰。所以,你又怎么能够保证在这里死的人都是分数比你高的人,万一是垫在你下面的人呢?他一旦死了,你就得顶上。动动你的脑子。”
就算同为女性的人听不见塞壬的歌声,但从混乱一片的人群状况中还是能够看出此时事态的失控。绝对少数的几个未被控制的男性与剩下的女性帮着将自己小组的人拖回来,秋玹站在甲板上看着下方啃食血肉的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突然抿了抿唇。
“庄晓,庄晓……唉算了,老梁。”她拉住身边有着狰狞伤疤的男人,道:“你有没有氧气瓶,或是随便什么能在水下呼吸的道具?”
“你想干什么?告诉你,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我活到现在已经见识过太多……”
“还想不想赢了赶紧的!快点!”
老梁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弄得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皱着脸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从空间里翻找了两下,拿出一枚神似(?)的小套子。“直接套头上就可以了。”
现在也顾不得嫌弃道具,秋玹冲上桅杆,看着下方已经将那一片海水染色的暗红深吸了口气。
据说,塞壬是从河神血液中诞生的妖精。据说,塞壬被缪斯拔去双翼所以不能飞翔,只能够游弋在海岸线附近。据说,塞壬对女性没有兴趣。
秋玹最后看了眼笑得勾人的人脸鸟身怪物,也不顾形象地将那枚奇形怪状的套子撑开套在头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纵身朝一只笑得最好看的塞壬砸了过去。
在短暂的视线黑暗之后,她尝试着在其中睁开双目,然后看见水流竟真的从头上那枚透明屏障旁边流过。而被她整个身体砸了个正着的塞壬此时正翻着白眼沉入海底。
毫无愧疚地说了声抱歉,她最后从海妖口中救下几个男人并将他们唤醒,然后看着他们大惊小怪地开始动用各种道具能力重新爬上船。
最先浮出水面为首的那只塞壬似乎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秋玹屏住呼吸在套子里貌似无辜地与她对望。好在,传说的东西起码有一点是靠谱的,塞壬对女人不感兴趣。
隐在水下的鸟身猛然一旋,拥有着极美面目的海妖就这样几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属于鸟类的后肢几个摆动便就消失在深海里了。
秋玹那半吊子的蛙泳技术显然是追不上她们的速度,想了想,她同样下潜下去。好在,那只被她砸得翻白眼的塞壬并没有径直沉落到深海,她很快就在几米之下的距离里找到了它。
“呃,醒醒?”她尝试着推了推它,美艳双目一下子睁开!秋玹摒了口气,手指一把捉住了它被折断的翅膀边缘的位置。
那只塞壬带着她一直下潜到了极深的地方,当秋玹被绝境改造过的身子都有点承受不住水压了的时候,好在,不断的下潜终于结束了。
那是一处被镶嵌在天然礁石群里的洞穴,看上去阴冷黏腻,显然是塞壬们的住巢。
被抓住身体的塞壬抖了抖身子想要将她甩下来,她愣是厚着脸皮扒拉在上面假装是海妖的翅膀挂件。最后不知是由于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没有多余的体力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海妖美目泄气般地一垂,直带着一个巨大拖油瓶往洞穴里游去了。
直到进入其中,看到眼前的场景,秋玹才真的惊讶了一瞬。
没想到,这帮海妖玩得还挺大。
竖立着的一根根海底岩礁柱上,被紧密海草牢牢捆在上面的是一个个闭着眼睛生死不明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全是男性,从身上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同样也是被引诱下船的水手。
“人类,”这时,塞壬首领却突然开口说话了。她咧开朱红檀口,露出尖而细的锋利长喙。“你来这里是想要带他们走的吗?”
“呃,确切来说,是只带一个人就够了。”
“你有什么是能够和我们交换的?”
“你们想要什么?”
“男人。”
秋玹无言了一瞬,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稍微重口味一点的能不能接受?我同样拿个人跟你们换一个人,很公平吧?”
“那倒也行。”
看着被塞壬们团团围住看起来似乎很受欢迎的秦南浔,秋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起被绑着的形形色色的人们来。
那个叫加文的疯人说“她们唱尽了最动听的歌谣然后拿走了我最珍贵的财宝。”这里的“她们”指的是塞壬肯定是没问题了,但是“财宝”,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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