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记忆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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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的银河刺穿了城市热烈的光幕，就那么悬停在正中央的天穹上，像是镜子在天上映射出了另一座不夜的都会。薄樱飘散下花瓣沿着夜色漂流进河里，点散开一两缕寂寞的波纹，空空如也的易拉罐被夜风吹动，清脆着滚落到空无一人的车道上，在路灯下留出错落的光影来。

今夜，大阪无人，纵当狂欢。

花火在城市的边沿升空，溅成彩色的瑰丽球体，每一道尾迹都拖着燃烧的光焰，流星般消散于这片已经太过丰富的夜空中，拉拽出人难言的留恋。樱花不舍春风，楼宇不舍晴空，海面不舍银河，少年不舍少女。

海与天都在黑色的背景下绚烂起来，点缀着无数闪亮的星河，闪闪发着光。于是，眺望着的瞳孔也就亮了起来，光芒在其中被点燃，却遮挡不住两人对望时眼睛里彼此的身影。

陆谦揉捏着佐藤雫无骨似的小手，两人并肩站在海岸的路基之上，下方的潮水扑打在突出的岩石棱角上，发出激荡的回声。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就放佛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佐藤雫的眼睛里旋转着银河，她说“你喜欢这片天空还是大海，亦或是我们背后的城市？”

陆谦将头凑过去，轻嗅着佐藤雫发丝传来的好闻的樱花味香气，这款洗发露总能让人想起肆意的春日“我喜欢你。”

连不绝的潮声都似乎害怕惊扰到这对互诉衷肠的情侣，在这一刻悄悄地掩下了声响。佐藤雫转过身来抱住陆谦，抬起的目光中写满了温柔，爱情如同醇厚的烈酒侵蚀着两个人的内心。

但，谁不是心甘情愿的沉醉在这令人难以自拔的美好中呢？

“太阳要升起来了。”佐藤雫突然说，“陆君，这是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了，不要，再来追寻我了。”

有两行清泪从她那猫一样的眼角滑落，她的眼睛转变成银灰的颜色，那里面是如潮的爱意，却夹杂着剜骨般的痛苦“忘了我吧，去成为你该成为的人。”

佐藤雫吻了上来，陆谦只能回应着那热烈到忘情的吻，像是落水的孩子，迫不及待地从对方那里索取着温暖。

夜色渐渐沉熄，时光终将流散。

陆谦终于感受到了触感的不同，他猛地睁开眼睛，他怀里的并不是佐藤雫，而是程婉。两人分开，程婉低下头去，脸红的像是要燃烧起来。

发生了什么？陆谦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了。他最近有些恍惚，似乎是程婉走过来的时候他一下子看到了曾经的梦，下意识地牵过女孩的手，接下来的事情

陆谦感觉心脏抽痛，他终于理解佐藤雫所说的那句台词是什么了，这就是礼物吗？如果你能随时进入我的梦境，你又为什么不能出现来见我？你到底是什么？

不过佐藤雫确实是帮他下定了决心，但他的决心大概和佐藤雫预想的有些差别。哪有能够轻言忘记的过去啊，任何的回忆都像是火焰灼烧在人的心里，无法放手。无论如何，前方是时光也好死亡也罢，他都要找到这个心里的女孩。虽然，多半只是个即将飘散的幻影，他也要去找到她。

对于佐藤雫，陆谦都说不清楚是遗憾更多还是喜欢更多，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带着这份莫名的感情什么都不去做。他现在还得思考眼下的局面应该怎么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他刚刚算是对程婉表白了吧？还吻了人家，显然程婉是同意了同意了

这种死局应该怎么破？

陆谦确实喜欢程婉，他只是无法带着对另一个人的挂念毫无芥蒂的与程婉在一起，哪怕另一个人很可能只是一个幻影。

他一直认为，爱一个人就应当全心全意，差了一丝一毫都不能叫做是爱情，但他自己无论是面对谁都没有做到过这一点。他有些迷茫了，但怀里仍然是激动地落泪的程婉，他又做不到拒绝，尤其是在自己率先王炸的时刻。

他只是个20岁的少年，他真的理解不了重如山岳的现实。

他温柔地为程婉擦去眼角的泪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干脆就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后。少年人本就不该有那么多顾虑，没到最后一刻，每一个正值青春的人都该把每一缕希望紧紧地攥在手里。管他前面是山岳也好铁壁也罢，撞过去不就得了，遍体鳞伤又怎么样！

他再次吻了下去，不管不顾。

窗外阳光正好，候鸟也成群结队，确实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大好日子。青春的活力与热情，本就不该在这个季节遭遇冷落。这个夏天确实很热，把寒冷的暗恋暖化成了世界的热带。

“哇哦。”白衣小女孩仰望着天空，“这就是你说的好戏吗？”

黑衣陆谦在湖滩上翻找着什么“对啊，不好看吗？人类把自己的喜好和升华，命名为爱情，说到底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可笑的是这帮人自己还相信了这样的说法。”

“爱情不存在吗？”

“一切的情感都来自于生物本能的演变，繁衍后代的本能就转化为了亲情与爱情，但说到底也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东西。”黑衣陆谦挑出了一块扁平的石头，将它甩腕掷了出去，在湖面上打起数十个水花，“不过是欺骗自己的谎言罢了。”

湖面上涟漪阵阵，在阳光下闪烁起细碎的光点，白衣小女孩仔细品味着这句话，隔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想拥有这样的谎言么？”

黑衣陆谦垂下了手“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这种谎言呢？”

“做梦，都想有啊。”

白衣小女孩走过来，双手合握住黑衣陆谦垂下的手“没关系的，我可以给你一份其它的谎言，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黑衣陆谦看着稚嫩的小女孩，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惜你太小啦，我不喜欢小孩子。”他又说，“不然说不定我们也可以谈个恋爱哦。”

“在情绪上我只对朋友有兴趣，算是排在第二的兴趣，第一的兴趣是栽种在死亡的花园里。”白衣小女孩摇了摇头，“只有在那里我才能长大。”

“那你多半有机会能去到那里，陆谦是个执拗的性格，找不到佐藤雫他不会善罢甘休的。”黑衣陆谦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像是融洽的父女，“不会很久的，踏足死亡终焉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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