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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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小时前。

鲁宁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算计着上一个季度团队的收支情况，用以检查手下是否有人做出假账来中饱私囊。

最近国境以内查的更严了，不少中间人都被抓捕了起来，造成了为数不少的损失。他边核验边咒骂着，像极了市井里斤斤计较的黑心商人。

自从十多年前像赶猪一样被驱赶进这连绵的大山里，他的脾气就一直很是暴躁，哪怕晋升了s级，他也只能呆在这湿热的雨林里，哪都不能去。于是赚钱就成了他唯一的乐趣，他还是有牵挂的，不过私下里有人帮他打理好了他的那条牵挂。

从正对的落地窗看出去，能瞥见红如烈火的罂粟花盛开在山谷中，微风拂来焰浪层层叠叠地摇曳，农人俯首在花田里辛勤地伺候着这些瑰丽而危险的花朵。

在这些地方生活的人，吃饭都会习惯性地加上两块罂粟壳进去，没有人会真的把自己一条烂命放在多重的位置上。

鲁宁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手下的弟兄从附近的村庄里抢女人回来泻火的时候，他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只是他自己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他有固定的姘头，不需要这些下贱的做派。

固定电话突然在寂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嘈杂中带着不详的气息。鲁宁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起。

“是爸爸吗？”清脆可爱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过来，鲁宁的表情陡然凝固，巨大的惊骇炸出了他脸上所有的青筋，看上去宛如恶鬼。

……

……

陆谦提着刀缓步走上实木的阶梯，巨大的财力硬生生在雨林深处堆积出了一个富丽堂皇的欧式别墅，白色的墙上满是金线勾勒的浮雕，显得文雅而华丽。

陆谦对神话历史都算有些研究，大致能看得出来部分壁画的内容，基本都是东南亚一带盛传的小教派的一些寓言故事。

和那些广为人知的神话不同，这些故事显得更加真实和血淋淋一些，目的是塑造下层民众对统治者天然的敬畏。这么看来这个领头的鲁宁也就是个残暴的独裁者，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特别之处。

外面的爆炸声还没有结束，震得楼板嘎吱嘎吱地作响，少许墙灰从天花板上飘落下来，被陆谦挥手驱散。

他已经锁定了那股不弱的血气，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如此镇定，但是他内心的战意已经燃烧了起来，他不想等队友了，径直走向了那个关着门的房间。

小队中的任何一个人在这里都能发现现在陆谦的不对劲，但他们偏偏都被不同的防御阵型所引开了，没人来的及支援过来。反观陆谦这条路，零星的火力阻挡能力严重不足，反而为他指引了一条前往中心别墅的通路出来，他才能直捣黄龙。

鲁宁听到了外面孤单的脚步声，心里暗暗有些叹息那个人对局势的预判之好，像是上帝写下了命运的剧本，凡人便如提线木偶般按部就班。他随手拔出桌边的欧式长刀，丢在面前的办公桌上，看着窗外真的燃烧起来的山谷，瞳孔里跳动着火焰。

……

……

“小玉？谁给你的这个电话！”鲁宁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某种巨大的恐惧揪住了他的心脏，他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桌上的钢笔，眼睛死死地盯着桌面，像是那里会跳出来什么鬼怪一样。

“鲁先生你好，这个电话是我给小玉的，毕竟看着这个小女孩思念父亲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而残酷如你，甚至都不愿意留给她一个电话。”一个温润的声音如此说道。

“是你？那个让我们把货运进国内的人？”鲁宁深吸了两口气。

那边的人轻笑了两声“鲁先生在生意上还是很值得信赖的，所以我不是为了那件炼金物品的后续而来。我只是想给鲁先生提个醒，监察局的讨伐队已经在路上了。”

鲁宁皱了皱眉“你是来告诉我要跑路的？”

“如果是那样，我就不需要和小玉玩得这么开心了。”对面的人说，“我是希望鲁先生能坚守阵地，展示给监察局的走狗们看一看弃誓者的勇气。当然作为回报，我保证您送到国内的妻女都会过上很好的生活。”

“你这是在让我去死！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告诉我一样是死这个结果！”鲁宁咆哮。

“主要是我还希望鲁先生能做一点小小的准备，反正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了，多做点事情，给自己留一条血脉不好吗？”

“扯淡！”

“鲁先生你是走不掉的，缅甸军方已经在重要路口设卡打击恐怖犯罪了，当然他们的目标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连坦克都开来了。你们这两天已经不可能撤离出这片雨林，只能乖乖地等待监察局的人找上门来。”

“…你究竟是谁？”鲁宁咽了口唾沫，什么人能直接干涉军方的决定？就算缅甸不算是强国，这个人依然堪称手眼通天！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鲁先生你已经无路可逃，何不多做点事情来换取小玉和她妈妈的一生无忧？反正你死后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利用价值，一千万这种小数目我还是拿的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你死后我就没有理由再来骚扰她们了，你说对吗？”

“我信不过你。”鲁宁眼角都立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

“鲁先生，现在你才是走投无路的那一方。”对面的人笑着说，“你别无选择。”

……

……

陆谦推开了门，鲁宁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背对着陆谦，听着身后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怎么远隔千里让监察局的精英濒临失控的，他只是调整了守备把陆谦一路引进来而已。至于为什么这条路上会是陆谦，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算到的，他甚至怀疑那个人有类似未来视一类的能力。

反正不重要了，他会死在这里，这个监察局的精英将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命运。他按动了手上的遥控器。

除了疯子，没有人会在自家的据点里大批量安放炸弹，但鲁宁就是个疯子，房子里所有幸存的玻璃全部碎裂，爆炸的火焰宛如巨龙绕着山谷咆哮。

监察局那帮子人反应都很快实力也强，多半不会出现太大的死伤，但他的手下应该是全完了。他这一下，更多的是为了清理干净基地内的自己人，避免太多嚼舌头的出现。

陆谦拉开了刀架，他知道鲁宁的咒言，偷袭的效果是很差的，还不如正面应对，不然他开门的一瞬间拔刀斩就切上去了。

“我一直以为我会是不羁的雄鹰，翱翔着没有人能留住我的影子。”鲁宁举起刀转过身来，“后来我才知道，每一个人到最后都是旅鼠。”

“旅鼠？”陆谦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莫名地想要看到鲜血飞溅出来，涂满白色的墙壁。

“我一生所进行的所有旅行，都是为了跳下冰海里给后人留出一条路来。”鲁宁笑了笑，那笑容像是对世界最刻骨的嘲讽，“又有些像扑火的蛾子，哪怕烧死自己也不可惜，只为了很渺茫的一线希望。”

“你已经没有希望了。”陆谦双眼透过刀锋凝视着鲁宁，“往后时光，春花秋月，皆与你无关。”

鲁宁沉默了，但他还是在笑，那么苦涩，却没有完全绝望。

“来吧。”

于是，刀剑相击，火星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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