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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那盯着自己幽怨又难堪的小眼神儿,邺无渊深吸口气,脚下一转站在她面前,同时抓住她的两只手,紧紧握住。
“你没做错事,如若真说做错了,那也是我。是我先‘心存不轨’,与你无关。”她忘记了前事,可似乎答应了母亲的事儿却没忘。这回来了,见到了母亲的牌位,就想起自己该在哪个位置了。
“鬼话。”看他那迫切的样子,就非得扭转她想法似得。他这么着急,可不就证明她说的是对的。
“信我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可骗过你?”把她的两只手抓到一起,他真的想钻进她脑子里去。
“骗没骗,我哪知道?毕竟,我大侄儿都听你的。”这周边就没一个人不听他的。
“怎么可能?连我都听你的,谁敢骗你。”他的确是有些迫切的让她相信。本来脑子就糊涂,陷入一件事之中时,很容易绕进去就出不来了。
“我才不信。”她还是不信,灰心丧气,同时又很平静。她已经认定了自己做了错事,可是,已经做了,无法改变了。
挣出自己的手,她叹了口气,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害怕。
邺无渊还要说什么,圆天却忽然又扭脸看他,“你转过去。”
不解,他又真的很急于看穿她的脑子,探知她的想法,就更不能转过去了。就好似,他这一转过去,她就消失不见了。
“转过去。”他不听话,她就推他。
不得已,邺无渊只得转过去。脊背挺拔,真真就是一棵青松,刚劲,永不会弯折。
邺无渊真不放心,背对着她,看不见她,他心里就开始打鼓。
那是一种让他心都悬起来的不安,就像眼睛被蒙住,接下来即将要挨揍一样。根本不知对手要从哪里开始下手,以至于全身都做好了准备,但同时又哪一处都没做好准备。
主要是她刚刚那语气太沮丧了,也太平静了。
就在他焦躁不安时,站在他身后的人忽然抱住了他。两只手从他腰两侧绕过来,于他腹部前交握一起。
而她,则贴在了他的后背上,柔软,又无助。
垂眸看着交握在他腹部前的两只手,他缓缓抬手想握住。
“你别动。”她感觉到了,小小的呵斥了一声,邺无渊的手就又放下去了。
抱着他的腰,靠在他后背上,圆天这会儿可不只是沮丧那么简单了,整个人丧到爆。
其实从邺无渊转过身去时她脸色就变了,那种做错事的感觉排山倒海,她这回可以明确肯定,她就是做错事了,不是心血来潮,不是自己的错觉。
而且这个错事,绝对源于邺无渊,她应该是不能和他在一起鬼搞。
可是又看他的背影,即便不去看他的脸,她也知道他很不安,不安的方寸大乱。
所以,也不知咋了,她就觉得想抱抱他。在背后抱他,不去看他的脸。
错事已成,又能咋办呢?若说都是他的错,岂不是太欺负人了?
脸贴着他的后背,感受的都是热乎乎,他真的好热,衣料都掩不住。
窄腰坚韧的咧,圆天觉得,这世上什么也折不断他的腰。
这人年纪不大吧,自从见到了他,他好像慢慢的,变成了一个‘老者’。因为是老者,所以无论面对什么事儿,都有着丰厚的经验。
甭管他做啥,她都觉得挺放心的。
她在背后抱着他,也不出声,他只能听得到她不太均匀的呼吸声,明显心绪也不太稳定。
她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多,比他都熟悉这个家,回到这里,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她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的准备。
“泱儿,无论出了什么事儿,都有我。你以前所在意的那些事,其实都不算什么。我以前不敢跟你说,总是觉得,你这么聪明哪会想不通呢?可是我现在明白了,你就是想不通。”或许,就是心枯吧,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觉着做一个‘长辈’很轻松,想做啥,指示指示就行了。做好了,有功劳,做不好,是长辈,没人会埋怨。多简单,多清净。
“你别说了。”她不想听他说这些话,那时还说什么,往后尽量不伤他呢。这会儿,她就觉着,他是被伤着了。
听她小声嘟囔,邺无渊原本心里还不安呢,却是又笑了。
娇憨憨,哼唧唧,像个小孩子。
“那山人现在想怎样?你或许不清楚,我们俩站在这里这样搂搂抱抱,很快整个府邸的人都会知道了。”当然了,她想一直这样表演,他也不反对。
“你闭嘴,走。”不想听他说话,她圈着他腰的两臂收紧,一边用膝盖顶他的腿,让他往前走。
这又是什么走路方式?不过,邺无渊也无法违逆她啊,走呗。
他往前走,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她就非抱着他的腰跟着走,也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腾。
她就像挂在了他身上似得,半张脸贴在他后背上,脸还是丧着的,沮丧难堪仍旧没有远离她。
尤其是在有下人或是卫兵路过时,她那种感受就更强烈了。
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是勒紧了邺无渊的腰,就好像是非要用这种方式去击退那股难堪。
以毒攻毒吧,明知会更不舒坦,可就越是要这样逼自己,她好像特别擅长这样对待自己。
邺无渊完全是任她,也不觉得丢脸或是怎样。
“你以前就住在这儿,这里啊,母亲没有给任何人,哪怕是二房的,也没资格住在这里。母亲十分喜欢你,你来了,就将你安置在了这儿。”到了玉衡阁,小棠和小梨早就回来了,于她们来说,这里才是‘战场’,毕竟生活了多年。
‘挂’在他身后的人也不看,就还是那样贴着他,“嗯。不过我不想进去,我就想在府里转。”
“好,那就转。”邺无渊微微摇头,还有什么不能满足她呢?还不是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继续带着她往外走,原本站在玉衡阁里的小棠和小梨静静地看着那离开的两个人,也是只能叹气。
回到了这里,有一种突然回到现实的感觉。可是,再看邺无渊和阮泱泱两个人,又觉得这哪里是现实啊,还是恍如梦境呢。因为在现实里,阮泱泱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邺无渊带着她,沿着将军府那极其简单的回廊往开阳阁的方向走,那是他住的地方,其实距离玉衡阁挺远的。
正是因为远,所以才更适合她当下提出的要‘走’的要求。
“咱们家在城郊还有一座庄园,虽说不太大,但也还算个不错的去处。不过,那儿养了许多的鸡,你还被那些鸡吓到过。”往前走,邺无渊一边说道。
“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我不喜欢它们。”长翅膀的她都不喜欢,因为它们会飞,她不会。
“你到时若是想去庄园,就提前叫人把那些鸡都清出去。”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养一群那东西,她也不吃。
“我不去。”哪儿都不想去。
“好,那就不去。山人仔细看看这府里,你喜欢哪儿?若是有喜欢的地儿,就规划到你的麾下,都是你的,可好?”已经走进了开阳阁,亲卫守在门口。这开阳阁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白色的石头铺满了地面,看着相当荒芜了。
“我觉着,供奉老将军老夫人那小祠堂挺好。”她丧丧的说道。
邺无渊前行的脚步一顿,“你这不就是在折磨自己吗?非得逼着自己想起来是不是。即便你能想起些什么,也是不完整的。”
“你别管。”她不乐意,厌烦呗,她本来就丧的够呛,他还给她念咒。
“我不管,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折磨自己。”谁知道她脑子里又拗到哪个地方去了?想把她拽回来,可难着呢。
圆天没吱声,随着他走进了屋子,这里真是冷清,除了门口有亲卫守着外,这里连个下人都没有。
“这里没人,纵观整座将军府,只有这里最清净,因为无人敢来。”倒像是那些想法子把姑娘往自己家带的坏男人,借口也一套一套的直击姑娘心。
圆天也不吱声,反正就是不放手。
邺无渊无法,不过幸好她没说不要待在这儿,就带着她进了内室。
内室里有一张软榻,他走过去坐下,她也跟着坐下了。
微微偏身,她就坐在他身后,脸还贴在他背上。两手在他身前交握,此时抱得更紧了些。
房间里安静的,除了他们俩的呼吸声,也没别的了。
这么安静,圆天的耳朵贴在他后背,听他的心跳声就更清晰了。
哪里又曾想过,有一天会见识到阮泱泱如此黏人的一面,即便是想过不少‘出格’的,可这样的又哪里敢想过。
一动不动,两个人都这样,恍若雕塑。
外面的天色都逐渐暗下来了,院子里掌了灯,屋子里却没人敢进来。
而也就是在天色暗下来之后,邺无渊发现一直从后面抱着他的人睡着了。
呼吸均匀了,一直圈在他腰腹上的手臂也松了劲儿。
微微低头,昏暗的光线中,他看着她的手,随后轻轻地握住。
果然是睡着了,手指软软的,任凭揉捏。
抓住她的手腕,他另一条手臂抬起,之后缓缓地转身。
感觉到趴在自己背上的人在往一侧滑,他就迅速的扭过身去,正好把要歪斜下去的人给抱到了怀里。
看着她那软塌塌又毫无防备的样子,其实仔细瞧的话,还依旧能在她眼角眉梢间瞧见掩不住的丧气。她是对自己丧气,难堪,同时又不太清楚那些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这整个人就拧巴的不成样子,想捞都捞不出来。
把她托抱在怀里,邺无渊低头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又笑了。
脑子糊涂也有糊涂的好,黏他黏的紧,想想她非抱着他不撒手的样儿,他就觉着,这应当是世上最甜蜜的事儿了。
把她横抱起来,邺无渊起身,缓步的朝着隔壁的卧房走。
这里完全就是他的私人领地,真真正正的只是他一个人的天下,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侵入过。
把她放到了大床上,让她躺好,又去脱她的靴子。
两只细白的小脚露出来,他单手就一下子捏住两只,然后挪到床里侧去。
盛都不比湘南,夜里较之白天要更清爽些。他去寻了个较薄些的被子,盖在她腿上。
还在给她小心的整理呢,那个睡着了的人,也不知怎么了,眼睛又睁开了。
带着些许的困倦,她就那么看着微微悬在她身上的人,“忽然间的,有句话开始在我脑子里钻来钻去。我觉得,这就是我当初要死死记在脑子里,可是又被强迫忘记的一句话。他们是亲兄弟!”
她说话,话音落下后,眼角就有东西流出来了。不是眼泪,是红色的血,继而她就开始大喘气。
邺无渊真是被她吓着了,根本就没空闲去思考她说的话,一把揽住她的后颈,直接把她给扶了起来。
随着他的力气坐起身,圆天还在大喘气,不过眼睛却闭上了。
血沿着眼角往下滑,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两道红色的印记,颇为慑人。
“泱儿?”邺无渊唤她的名字,一边伸手去摸她的眼睛,他手指都在抖。
她却不知声了,只是在大口喘气,像是溺水了一般。
好在是,眼角只流下来那两道血线,之后,就没有了。
邺无渊仔细的盯着她看,一手还扣着她手腕脉门间。眼看着她呼吸逐渐的趋于平稳,然后人就朝着一边倒。
他又慌忙的接住她,让她躺下,又仔细盯了一会儿,这才迅速的起身出去。
没用上半个时辰,将军府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成沓的太医往这儿赶,着急忙慌,任谁看了都以为将军府出了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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